彭倩的屍體躺在那裏,郜明慶在檢查著什麽。蘇翠翠一旁看著。


    “這裏,看。”郜明慶翻過來彭倩麵部處,那下巴靠近淋巴的部位,一塊鼓起來的肉疙瘩。相似一種暗瘡,卻不紅不黑,如同皮膚一般的顏色,而用手摸上去,確實是一塊軟軟的疙瘩。


    “這是……暗瘡?”蘇翠翠本能的想到。


    “不是暗瘡。”郜明慶立即應道。


    蘇翠翠想來也是:“膿瘡?”


    郜明慶:“發膿了嗎?”


    蘇翠翠不想聽郜明慶賣關子了:“這有什麽?不就是皮膚上長了個疙瘩,內火所至,幾乎人人都起過,難道這裏麵還有玄機?”


    郜明慶見蘇翠翠的神情有點急了,連忙步入正解:“當然不是那麽普通的暗瘡或者脂肪瘤。不過,這塊肉疙瘩確實是內火所致。但是內火卻出不來。內火在彭倩體內達到頂峰之後,便鼓出來這塊肉包,如果我所猜測沒有錯的話,彭倩身上不止這一塊肉包。”


    蘇翠翠看向郜明慶,郜明慶背過身去,頓了頓,還是走出了停屍庫,去了外屋。


    須臾,郜明慶返回,正看見蘇翠翠給彭倩整理好了衣服。


    “是的,身上至少有七八塊。”蘇翠翠道。


    郜明慶:“如果破開肉包,會有惡臭而烏黑的膿血流出,那麽我就可以肯定了。”


    蘇翠翠推來器械車,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便破開了彭倩下巴處的那塊肉包,果然,惡臭立時便刺鼻襲來,而那看來不黑不紅的肉包裏,流出的居然正是烏黑而稠密的膿血。


    蘇翠翠看向郜明慶,等待著郜明慶肯定的答案了。


    “彭倩生前是被人下了蠱毒了。”郜明慶一語而出,蘇翠翠頓時便愕然了。


    “這是一種叫做中害蠱的蠱毒。中毒後會使人神昏、性躁、頍焦、口腥,而產生視、聽幻覺,看見鬼影,聽見鬼聲,如臨大敵,不時想要自盡……死後十日之內,蠱毒還會留存在死者體內。除非破了肉包,蠱毒便會慢慢散盡。”郜明慶的話,蘇翠翠聽的是嗔目結舌。


    蠱術,蘇翠翠是曾經聽過的,老蘇頭活著的時候,確曾對蘇翠翠講過一些蠱術的傳奇故事,但是對於蘇翠翠而言,那是陌生的,而又傳奇的故事,現如今便就發生在眼麵前的情景真實展現,蘇翠翠一時,難以置信。


    “你說,彭倩是被人害死了的?”蘇翠翠道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郜明慶頓了頓:“我認為是的。雖然彭倩是在眾人麵前拔刀自刎而死,看似就屬於自殺。但是這種中害蠱的蠱毒,或許就是彭倩自殺的原始推力。我對彭倩不是很了解,但是那天聽王新傑說的話,我想,彭倩應該不是個會選擇自殺的人。而彭倩回家鄉之後的事情發生,如果不是因為這種中害蠱的蠱毒所至,她或許不會那麽衝動,或許,彭倩根本不會選擇在已有了身孕的情況下,旅途勞累的返鄉回家。看似一切都是那麽自然的發生,而彭倩的死,很可能就是在中害蠱的蠱毒之下,一步步讓她走向了最後的死亡。王新傑不是也說了嗎,彭倩最後的這麽些日子裏,常有幻覺出現,並且暴戾不堪。”


    蘇翠翠回想起來在醫院的病房裏,王嘉偉的所述,彭倩最後確實是開始有點發狂了,王家人幾乎都怕她,可是……王嘉偉的奶奶法晉卻出人意料的開始一味的寵慣彭倩了。


    但是,彭倩死後,王家人的態度突然跌至冰點。法晉的變化,未免也過於太快了吧。


    蘇翠翠心中頓時一稟,她感到了事情的詭秘和可怕。


    看向蘇翠翠的神情,郜明慶看出來蘇翠翠的心驚膽戰。


    “是啊,這種蠱毒十分可怕,殺人於無形。它不像是一些道行淺薄的巫師下的蠱毒,中毒的症狀是很明顯的,可以及時發現,如果可能的話還是可以救治的。可彭倩中的這種中害蠱,從中毒到最後的死亡,甚至都不會被人發覺了。能下了這種蠱毒的,必然是苗疆蠱師中的高手,絕對是大師級的高手!”


    “你也會?”蘇翠翠突然來了一句。


    郜明慶搖了搖頭:“這種歪門邪道,我不會去學。但是我懂的,隻是為了預防。”


    蘇翠翠:“那你是怎麽懂得的?”


    郜明慶一時,有些接不上話了。


    不過,郜明慶還算機敏:“以前有人跟我說過。”


    蘇翠翠:“誰?”


    郜明慶:“教我打陰陽拳的師傅。”


    蘇翠翠:“你師傅?”


    郜明慶連忙轉換了話題:“董事長,現在我們討論的是彭倩的死因。至於我的私事,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你。”


    蘇翠翠想了想,也是:“你說能下這種蠱毒的是苗人?”


    郜明慶:“或許是。因為這種蠱術,是不傳外族的。”


    郜明慶的話,至始至終,都是很嚴謹,大量的用詞到大約、可能、或許、應該……


    蘇翠翠卻越發的覺得郜明慶的話,越說越對了。


    “那你是如何看出來的?”蘇翠翠問道。


    “中了這種‘中害蠱’的人死後,因為肉包沒有被剖開,蠱毒之氣發散不了,還存留在死者體內,因此,蠱毒之氣還會繼續膨漲,導致肉包的出現。如此,症狀便就顯現了出來。


    另外,死者會保持長久時間內的屍骨不腐,形色如初,死者身體雖然也會變的僵硬起來,但是摸上去,卻不似其他屍體般寒冷如冰。因為蠱毒的存在,讓死者的血液還在極緩慢的流動著。若是不知情的情況下,或者火葬,或者下葬後月餘,便再也無蹤跡可尋了。”郜明慶說完,看向蘇翠翠,蘇翠翠已然是聽的傻了。


    其實,蘇翠翠想的是:害死彭倩的到底是誰呢?要知道,彭倩最近的一段日子裏,隻是呆在王家。可是回到了彭倩自己家後,才出了事。那麽,彭倩中毒的時間,便是關鍵點了。因為,時間點的確定,幾乎便可順藤摸瓜的找出下毒之人的範圍了。


    可是郜明慶卻以為蘇翠翠對這個蠱毒蠱術的事情很感興趣,這可是個極好的賣弄機會。郜明慶清了清嗓子,繼續又說了起來。


    “最初,蠱是指生於器皿中的蟲,後來,穀物腐敗後所生飛蛾以及其他物體變質而生出的蟲也被稱為蠱。古人認為蠱具有神秘莫測的性質和巨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蠱,可以通過飲食進入人體引發疾病。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亂。先秦人提到的蠱蟲大多是指自然生成的神秘毒蟲。長期的毒蠱迷信又發展出造蠱害人的觀念和做法。據學者考證,戰國時代中原地區已有人使用和傳授造蠱害人的方法。”郜明慶這番賣弄……


    蘇翠翠沉思著些許的問題……


    郜明慶以為蘇翠翠在聆聽自己的話,一時,郜明慶談興頗高了起來。


    “董事長,你可不知道,時至今日,蠱術五花八門,可謂千變萬化。不過,萬變不離其宗,都是為了害人。蠱術沒有好的。有一種叫做‘生蛇蠱’的,中毒情形和陰蛇蠱類似,進入體內能成形為蛇,四處亂咬,造成頭痛,夜間更為刻烈。”


    “哦。”蘇翠翠有些迷茫。


    郜明慶更加以為自己說的很精彩了:“董事長,石頭蠱你聽說過沒有?那可有意思了。施蠱者將一塊石頭放在路上,此塊石頭能夠行動、嗚啼,使人便秘消瘦,而且又能飛入人的雙手雙腳,此人不出三、五年,便會一命嗚呼。


    金蠶蠱,利用十二種蟲類埋在十字路口,經過幾日後,取出奉在香爐中,能使人中毒即為金蠶,造成胸腹紋痛、腫脹,最後七孔流血而死。


    泥鰍蠱,將泥鰍浸在放有竹葉和蠱藥的水中,即成有毒的泥鰍。讓客人食煮過的毒泥鰍,食後,腹部內會覺得有三、五條泥鰍竄動,有時下達****、有時上衝喉頭。如果不醫治,隻有死路一條。


    蔑片蠱,將竹片施以蠱藥後即成。將長約十公分的竹蔑,趁人不注意時放在路上,行人走過,蔑就跳上其腳腿,使人疼痛異常,過些時日,蔑又跳進膝蓋,使其腳小如鶴膝,此人活不過四、五年。


    疳蠱,兩粵的人,在端午日取小蛇、蜈蚣、蟬、螞蟻、蚯蚓、蚰蟲、頭發等研磨成粉末,置於箱內或房內所刻的五瘟神,長期供奉後就成為毒藥,將疳蠱放在酒、肉、飯、菜內給人食用,或者是放在路上,路過者踏著即入身,藥粉會粘在腸髒上,使人腹部脹痛難捱,極欲上吐下瀉。癲蠱:大部份是僮人所為,把蛇埋人土中,取其菌以毒人。取蛇菌毒人後,會使人暈眩、笑無常,一飲酒,藥毒即發,凶狠怒,如同癲子。


    腫蠱,僮人俗稱放“腫”,中毒後會使人腹部脹、肚鳴、大便秘結,甚至一耳常塞。”


    郜明慶正說在興頭上,蘇翠翠脫口而出問了一句:“你看彭倩中毒有多長時間了?”


    郜明慶:“是啊……嗯?哦……時間啊……我看的話,怎麽說也要有月餘了。”


    “月餘?”蘇翠翠擔心的可怕之處,還是被郜明慶給說中了。


    “月餘……”蘇翠翠暗忖道:那麽也就是說,彭倩是在王家被人給下了蠱的!


    可是,會是誰呢?邢娜娜?不可能!邢娜娜有幾斤幾兩蘇翠翠還是知道的。


    王嘉偉?王嘉偉對彭倩下毒?借給他倆膽!


    新傑?完全不靠譜。


    那麽,便是王家的人了……這個還是很有可能的。王家人不堪其擾……於是,對彭倩下了毒手。可是彭倩有身孕啊!那麽其人,便就是瞞著王嘉偉的奶奶法晉,暗中對彭倩下了毒手!


    如此類推的話,王家人裏可以排除的是法晉,她不會對已有身孕的未來孫媳婦下手。秋穎,王嘉偉的親生母親,也是不可能的。


    那麽,王嘉偉的大姑媽、大姐、小姑媽、趙恩蕙……這些人就極有可能了。


    蘇翠翠對王家人的關係自然是很清楚的,因為銀杉市裏人人都是清楚的。王家,何等的焦點,誰能不知誰人不曉。


    蘇翠翠還聽邢娜娜和王新傑都說過彭倩和邢娜娜的那次“空中咖啡廳”的事件。知道這些……那麽王嘉偉的小姑媽王亞麗和趙恩蕙的疑點,就頗為明顯了。


    可是,苗人的存在?


    蘇翠翠知道,王亞麗和趙恩蕙等那些王家人可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哪裏有個苗疆的人呢?


    一時,蘇翠翠想破了頭,也是毫無苗頭了。


    “董事長,你聽說過‘苗族千年蠱術,咒怨竟成真’的故事嗎?那可真是……真事情啊!


    偏遠的苗族聚居地區,如果小孩不小心嘴裏起了血泡,做母親的便一邊慌忙找針把血泡紮破,一邊憤憤地罵道:‘著蠱了,著蠱了。挨刀砍腦殼的,誰放的蠱我已知道了。她不趕快收回去,我是不饒她的!’要是吃魚不慎,魚骨卡在了喉嚨,母親就會叫孩子不加咀嚼地吞咽幾大口飯,將魚刺一股腦兒地吞下肚裏。


    隨後叫小孩到大門口默念著某某人(被認為有蠱者)的名字,高聲喊叫:‘某某家有蠱啊,她放盅著我,我知道了,她不趕快收回去,我是不饒她的!哪天我要抬糞淋她家門,揀石砸她家的屋頂,讓大家都知道她家有蠱,有兒娶不來,有女嫁不去哩!’喊聲中充滿了憤怒和仇恨。據說通過這種喊寨的方式,‘放蠱’的人聽見了,心裏害怕,就會自動將‘蠱’收回去……”郜明慶興致勃勃中。


    “行了!你回去吧。”蘇翠翠簡直是被吵死了。


    “呃……”郜明慶一愣,心中暗忖道:真是用完了就扔!過河拆橋的主!我費了這勞什子半天的事,你個黃毛丫頭,就來了這麽一句?


    “你先去忙吧。”蘇翠翠的語氣,帶有命令式的口吻了。


    “哦。”郜明慶行色怏怏地離去了。


    ……


    因為剛才的手術刀破開彭倩臉上的“肉包”,蘇翠翠開始給彭倩修飾補妝……


    “倩倩,如果你真是被人害死的,我一定給你報仇!一定查出真凶!”蘇翠翠說著,淚滴,滴落在彭倩的臉上:“啪嗒”一下。


    突然,彭倩的神色變化做一種微笑。


    瞬間,一股蒸汽從彭倩身上冒出,接著,彭倩的身體幹癟了下去,身軀頓時僵硬無比。膚色開始變的青紫而發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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