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屬下已經將白玲瓏處決了。”


    雅致的房間內,基爾垂首立在美人榻前,恭敬地望著淺臥在上麵的紫衣男子。


    “恩,知道了。”


    他的聲音懶懶的,沒有半點情緒波動,似乎剛才那件事對他來說,就像在談論天氣的好壞一樣。


    基爾看著他,雖然他知道白玲瓏是因為違背了公子暗殺南靖和的命令才會落得如此下場,可歸根結底,白玲瓏還是一心希望公子好,她不過是不希望公子繼續沉溺在鳳雲笙身上而已,更何況白玲瓏可是最早跟著公子的老人,每每想到此處,基爾還是不免覺得有些悲涼。


    對於鳳淩玉其實就是鳳雲笙這件事,還是基爾告訴他的,隻不過當他知道這件事時,似乎並沒有很意外。


    基爾覺得,公子是知道鳳雲笙就是鳳淩玉的事,所以才沒有半點意外,可基爾不知道,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鳳淩玉其實就是鳳雲笙,他之所以沒有什麽反應,隻是因為他不在乎。


    是的,他不在乎紅蓮是鳳雲笙還是鳳淩玉,他要的隻是她,是那個讓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的第一殺手紅蓮,僅此而已。


    所以她到底是男還是女,對他來說又有什麽分別?


    “基爾,你可是覺得我對玲瓏太過絕情?”


    被人說出心裏的想法,基爾瞬間臉色發白:“基爾不敢,基爾隻是覺得白玲瓏對公子並無叛逆之心,她罪不至死而已。”


    “罪不至死?”他鳳眸輕抬,慵懶地看著基爾,“你可知,我正因為知道她沒有叛逆之心,所以才將她處死?”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她沒有謀逆之心,如果不是因為顧念舊情,他會讓她死得那麽輕鬆嗎?


    聽到他的話,基爾終於明白原來自己還是不了解公子。


    的確,如果不是因為明白這一切,公子又如何會讓白玲瓏死得那麽安逸?


    他不由得想到另外一個人的下場,那個背叛了公子的女人。


    “那個叛徒可有消息了?”


    基爾怔了一怔,公子口中的叛徒,就是以前的董兒,現在化名為狄伽羅的女子。


    就是這個女人,背叛了公子,將逐影放走與他一同遠走高飛,輾轉投靠在衛承,也就是南承嗣的麾下,替他做了不少事情。


    “暫時還沒有她的消息,屬下隻能確定,她不在北燕國。”


    “所以說,衛承是把這個燙手芋頭丟了出去,不愧是南寧允的種,過河拆橋的本領可是一等一的。”


    他之所以會揮兵攻打北燕國,沒有別的原因,正是因為朗姆告訴他曾經的董兒如今化名為狄伽羅,在衛承的保護下一直在為他辦事。


    他無心這天下,但是如果有人敢冒犯他的權威,他不介意讓對方知道,惹怒他是不會沒有好下場的。


    所以,他要將衛承辛苦得來的這一切都毀掉,而且他還要用他最心愛的女人之手,將之毀去。


    “衛承是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他庇護那個叛徒的事情,他以為隻要將她用完以後將她送走就可以萬事大吉,實在是愚蠢。”基爾語帶不屑。


    “記住,找到她以後,不能殺死她,我要活的。”否則,他怎麽折磨她,怎麽解除他心裏的怒意?


    “是,屬下知道了!”


    “之前好像說,重碧有了赫連摩之的孩子。”


    重碧,八統禦中年紀最小的一個,而她還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閻行道的義女,如今在西璃國盛寵不衰皇貴妃,閻妤。


    “是,聽重碧說是意外懷上的,之前重碧就有請示過是否需要打掉孩子。”


    “不需要,你讓重碧把孩子生下來,然後我會讓這孩子成為西璃國未來的國君。”


    “公子,這是為何?”基爾不明白,為什麽自家公子不自己當這西璃國的國君,反而要捧重碧的孩子當這國君。


    “基爾,當皇帝其實是一件苦差事,我可不想被這銜頭壓垮了身體。”更何況,他知道他所愛的蓮,是不會喜歡當一隻金絲雀的。


    他知道她喜歡自由,所以他不能將她困在皇宮這座鳥籠裏。


    蓮,你要等我,等我把衛承解決以後,我就會將你接回去。


    基爾自然是無法明白他的心思,隻是看著自家公子的心情似乎忽然變好,他覺得可以把那件事提一提。


    “公子,另外還有一事,請容屬下稟告。”


    “說。”


    “慕容小姐覺得您對北燕國的戰事不太上心,她希望您能夠專心對待此事。”


    他笑了笑:“慕容傾真把自己當回事。”他隨意地撥弄了披在背後的發絲,“不過依我看,也是時候給鬆子一些壓力了。”


    “是,屬下知道該怎麽做了。”基爾道。


    “記住,要讓鬆子知道,他之所以能夠獲得如今的地位,靠的到底是誰。”


    “是,屬下一定會讓鬆子明白,公子才是他所侍奉的主人。”


    說完,基爾便躬身退了出去。


    他看著基爾離去的背影,心裏卻萌生出一股冷意。


    基爾,你會不會也像董兒他們一樣背叛我?


    他閉上眼,俊美的臉上卻露出一絲煞氣。


    鬆子,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否則,如今北燕國平定叛亂的大功臣,將會成為比人彘更慘的人。


    與此同時,無盡極地。


    “琉燁,你真的沒事?”


    這已經是鳳雲笙第三次詢問琉燁了,因為越是往裏麵走,鳳雲笙就覺得琉燁的臉色越蒼白。


    “沒。”


    琉燁淡淡地道,臉上並沒有絲毫的痛苦。


    “可是……”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囉嗦了?你應該知道,我們沒時間了。”


    鳳雲笙當然知道他們沒什麽時間了,她心裏恨不得立刻把帝女花找到然後回去,可是她怎麽看,琉燁都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


    “你留在這裏,我自己去找。”鳳雲笙說。


    “有病。”他怎麽可能讓她一個人去冒險,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多喜歡橫衝直撞,蠻幹起來根本沒有半點分寸。


    若是換做以前,她一定會覺得他在無理取鬧,可是現在,當她知道這一切事情以後,她知道琉燁這句話的背後,想表達的真正意思。


    “我沒事的。”


    鳳雲笙的聲音雖然淡淡的,可是那聲音裏,卻帶著一抹對待親人才有的柔意。


    “自作多情,我有說是擔心你了嗎?”琉燁別過頭,俊美的臉上似乎蒙上了一抹微紅,“我隻是怕你跑了而已。”


    怕你跑了,我就永遠不能把你找回來。


    鳳雲笙看著臉頰有些泛紅的琉燁,她突然發現原來琉燁也有這麽可愛的一麵。


    “阿笙,你在發什麽呆!”


    琉燁的聲音突然在鳳雲笙的耳邊響起,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走神走得太厲害了,她還沒來得及回神,琉燁已經拉著她的手閃到了一旁,並且用身體擋在了她的麵前。


    下一刻,她便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強大的氣自他們的頭頂壓下來,緊接著,一團藍白色的光焰在他們的麵前突然出現,那一團光焰足足有兩個人的高度,當光焰散開以後。


    光焰裏,什麽都看不到,隻聽到一把冰冷的女聲從光焰裏傳了出來,而且隻有兩個字。


    “殺死。”


    一朵朵藍色的蓮花在天空中綻放,一片片蓮瓣於空中散開,如同刀刃一般朝琉燁和鳳雲笙擊去,與此同時琉燁展開了玄色護盾,罩住了鳳雲笙和他,暫時擋住了蓮瓣的攻擊。


    “為什麽還沒死。”


    那冰冷的女聲又一次響了起來,這次與之前一樣,還是像冰冷的機器一般毫無生息。


    隨著話音落下,蓮瓣的攻勢比之前強了十倍不止,琉燁劍眉微蹙,一片蓮瓣穿過了護盾劃破了他的臉頰。


    “琉燁!”


    “你有沒有事?!”


    他們這兩句話幾乎是同時說出來的,鳳雲笙怔了一怔,當下搖頭:“我沒事。”然後試圖擋在琉燁的麵前,卻被琉燁喝住。


    “你想做什麽,不要亂動!”


    他的語氣很不好,還帶著幾分狂躁,鳳雲笙見他到這個地步還要硬撐,心裏也突然冒起了一股無名火。


    “你都這樣了還要硬撐嗎,我來鉗製住她,你趕緊調息運氣!”


    “我說過,我不是人,不要拿你們人的方法套在我身上,那不適用!”


    鳳雲笙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總之立刻去休息!”


    休息?她讓他現在去休息?她知道眼前這個敵人有多強嗎,知道她是誰嗎,他怎麽可以讓她去對付她!


    “鳳雲笙,我掩護你離開這裏,你離開之後……”


    “我不走!”


    琉燁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她硬生生地打斷,他愣了一愣,轉過頭看著鳳雲笙,臉上露出少有的驚愕。


    “琉燁,我不會丟下你的。”


    她走上前與他並肩而立,打算調用體內的靈力,卻被琉燁握住了手腕。


    “你可知道,她最有可能是誰?”


    他的聲音柔了下來,沒有了剛才的急躁,鳳雲笙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雖然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無極門的藍蓮劍訣,她還是知道的。


    而據她所知,近這百年來,能練成藍蓮劍訣的,除了慕離,就隻有一個人了。


    鳳雲笙看著那團光焰,素手一揚,一道玄色光焰破空而出,擊散了那團藍白色的光焰。


    隨著光焰散去,隻見一個身著藍衣白衫的女子在半空中翩然而立。


    未經綰束的發絲飄揚在半空中,她有著一張傾城絕代的臉,那是一張和鳳雲笙有著五六成相似的臉。


    她,不是別人,正是鳳雲笙的親生母親,白笙。


    “為什麽還沒死。”


    她隻是重複地呢喃著這句話,完全無視鳳雲笙剛才的攻擊,而那雙剪瞳裏,沒有半點生氣和溫度,仿佛沒有了靈魂一般。


    “白笙,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和雲厲的女兒!”


    琉燁同樣不知道白笙身上發生了什麽事,但當務之急,他隻希望“親生女兒”這四個字能夠喚醒白笙。


    可是他的希望落空了,白笙並沒有因為剛才那句話有任何的變化,隻是一直重複著“為什麽還沒死”,而每一次的重複,她的攻擊程度都會比剛才激烈十倍。


    琉燁根本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白笙,也根本沒想到白笙的修為竟如此可怕,雖然這其中有他自身靈力的原因,可也不至如此。


    按白笙如今這種程度的攻擊,別說是無宙之境了,就連宇淵之境恐怕也已經超過了,可根據雲厲告訴他的情況,白笙當年隻是洪河九階,還未突破無宙之境的啊。


    莫非她是被蕭玉灌下了那些藥?


    思緒間,白笙的攻勢一直沒有緩下,鳳雲笙眼看琉燁的氣息紊亂,臉色越來越白,她知道自己不能隻做防禦了。


    她縱身一躍,也不顧琉燁的叫喚,如同魚在水中遊動一樣,靈活的在空中躲開那一片片藍蓮花瓣,來到了白笙的身前。


    “為什麽還沒死。”


    白笙仿佛沒有看到她靠近一般,隻是繼續原地攻擊,鳳雲笙繞到她的身後快速朝她的後腦勺打了一拳,可是白笙卻沒有按鳳雲笙所想的那樣倒下,而是緩緩地轉過身,麵無表情地望著她。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絕世鬼魂在盯著你看一樣。


    “死,你們都得死。”


    話音剛落,隻見白笙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霜清色的長劍,用力地刺向鳳雲笙。


    鳳雲笙想躲開,可是身體卻似乎被定住一樣,她根本動彈不得。


    隻見那長劍離她的心髒越來越近,她想掙紮,卻根本於事無補。


    “呲”的一聲,那是衣服裂開的聲音,可鳳雲笙根本不覺得痛,因為她被琉燁緊緊地抱著。


    他,替她擋了一劍。


    “琉燁!”


    鳳雲笙看著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琉燁,他的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嘴角處還掛著淡淡的笑容,就好像是在說——你沒事就好。


    他看著她焦急的臉,似乎想用手去撫摸,可他的手隻抬到了半空中,卻重重地垂了下去。


    “琉燁?”


    沒有聲音回答她。


    “琉燁、琉燁!”


    她慌了,看著他昏迷不醒的樣子,她的心竟然慌了,不止是慌了,她竟然還感覺到了害怕兩個字。


    她害怕,害怕琉燁會突然在她的麵前消失。


    她不想他死,也不要他死!


    “我不會讓你死的!”


    下一刻,隻見鳳雲笙四周凝聚起七彩的顏色,琉燁從未見過這樣的顏色的氣。


    那七彩的氣如同火一般將插入琉燁體內那半截長劍融化,而且琉燁的那道傷口,竟忽然變得痊愈了。


    白笙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在七彩之氣的包裹下,鳳雲笙變得可以自由行動,她把昏迷中的琉燁安置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才回到半空中。


    而此刻的白笙,仿佛一個陷入了死循環狀態的機器一樣,她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口中不停地念著三個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原以為自己會對自己這幅身軀的親生母親沒有什麽感覺,可是不知為何,此刻當她看到白笙這個樣子時,她的心卻十分的抑鬱難受,不知為什麽,她很想喊她一聲——


    “母親。”


    鳳雲笙生疏地開了口,她的聲音很輕,可是白笙在聽到這兩個字時,明顯地愣了一下。


    母親?


    有人叫了母親?


    是誰家的孩子與她的母親走散了嗎?


    那麽她呢,她又是誰,她又為何會在這裏?


    她好像也有個孩子?對了,她好像也有孩子……


    白笙突然變得很難受的樣子,她蜷縮著身體,鳳雲笙想過去看她,可剛沒走近兩步,卻看見白笙突然仰天長嘯,仿佛厲鬼在咆哮一般。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漫天的藍色蓮瓣如暴雨一般朝鳳雲笙襲來,但對於鳳雲笙而言,這些藍蓮瓣就像是棉花一般,對她來說根本不痛不癢,比剛才的攻擊強度弱了十倍不止。


    鳳雲笙不知道是她自身變強了還是因為白笙身體的原因,她隻知道,白笙的身體正在慢慢的被抽幹,就像是花朵被抽幹了水,終將會變得枯萎一樣。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任由白笙這般下去,她很快就會變得枯萎,逝去。


    鳳雲笙希望能打暈她,就像對待慕離一樣,然而白笙根本不受這一套,即便鳳雲笙對她本體如何傷害,她都好像沒有感覺一樣,隻會不停的攻擊,也不管自己的攻擊是否對鳳雲笙造成實質的傷害。


    白笙如今,就像一個壞掉機器一樣。


    鳳雲笙還試了很多辦法,比方說將她的手臂折斷,但折斷的手臂會迅速生長出來,而且這期間白笙還能繼續攻擊,根本不會對白笙造成半點影響。


    她漸漸意識到,如今唯一能想到製止白笙的辦法,隻有一個。


    那就是,徹底讓她消失。


    白笙,這個傳奇般的女子,賦予自己這幅身軀的母親,她終究還是要親手殺了她,鳳雲笙從未想過,自己與白笙初次見麵,就要將她殺死,她也沒想過,自己第一件為白笙做的事,就是將她殺死。


    她仿佛又回到上一輩子,回到那個陰暗無光的小房子裏,那個隻有她和師傅在的地方裏,她還記得,那天沒有雷雨暴雨,而是陽光明媚。


    她,將槍口對準了師傅的眉心。


    而她的師傅,留下了八個字給她。


    她扣下了扳機,看著子彈從師傅的眉心穿入,隻是一瞬間的時間,她就殺死了將她撫養成人的師傅,那個交給她除了感情以外全部東西的人。


    她看著師傅的身體慢慢地倒在地上,那時候她沒有哭,甚至連心痛的感覺都沒有,她就像完成了一次任務一樣,幹脆利落的離開了那間小屋。


    隻是之後的半年,黑道上就傳出了一個至今也讓人難以相信的消息。


    那就是在意大利排行第一的黑手黨,在他們成立一百周年的紀念日上,一夜之間全部覆滅。


    這次一百周年的紀念日是在他們的本部舉行,除了小嘍囉以外,其他組織裏的成員都去參加了這次的紀念日。據說當時的大火撲了三天三夜才熄滅,不知道內情的人,隻以為他們死於意外的火災,然而知道內情的人,卻明白這些人其實早就被殺死,焚毀隻不過是用來毀屍滅跡而已。


    他們有的是被毒死,有的是被刀殺死,有的是死於槍殺,至於那些沒有參加這次活動的小嘍囉,也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一個個於陰暗的角落裏死去。


    敏銳的人開始意識到這應該是某個組織的精心部署,黑白兩道都認定這是黑道之間的廝殺,隻是當時沒有人想到,那會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一個人單獨完成的事情。


    除了他,那個陰魂不散的男人。


    但即便是他,也隻以為她是收了他們對手的錢才幹的買賣,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他借黑手黨之手殺死的女人,竟然是她的師傅。


    因為他從沒想過,那個對他動了真情的女人,那個把她一切都奉獻給他的女人,竟然也會對他有所隱瞞。


    正如當時的她也不知道,讓自己師傅變得癲狂的藥,竟是出自那個男人之手。


    她隻知道,那是她師傅深愛著的男人,盡管她不知道什麽叫做深愛。


    而他這麽做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她的師傅對他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說白了,就是他厭倦了她的師傅。


    因為當她的師傅把整顆心都捧給他的時候,她就已經無法滿足他的征服欲。


    曾經的甜蜜纏綿,曾經的海誓山盟,所有竭盡全力的付出,換來的卻隻有兩個字——厭倦。


    而在厭倦兩個字麵前,那些曾經,都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


    而對於那個男人來說,但凡曾經屬於他的東西,即便他不要了,他也要將其毀滅。


    因為他不允許他所丟棄的東西,被其他人沾染。


    然而當她發現這真相以後,她卻還是不能殺他。


    因為她的師傅,在臨終時對她說過的那八個字。


    替我保護,那個男人。


    她做不到在知道真相以後還暗中保護他,當時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做不到,隻能說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惡心,所以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保護他,但是她也不能殺死他,因為她覺得讓這個男人到了鬼界,萬一碰上她師傅該怎麽辦?


    她不想她師傅再見到那個男人,當時她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她知道了。


    也許,當時的自己,是害怕那個男人會對她的師傅再造成什麽傷害。


    所以到了後來,她對他采取放任政策,可他卻像牛皮癬一樣粘著她,不斷的提醒他就是把她師傅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幕後黑手,激發她一次又一次想殺死他的欲望。


    不知何時,鳳雲笙的手中竟握住了一把霜清色的笛子,她把笛子放在唇邊,吹奏起了她腦海中忽然湧出的旋律。


    不是急促的節奏,也沒有詭異的音符,有的隻是猶如高山流水一般的寧靜,洗滌人心。


    慢慢的,鳳雲笙看著那漫天的藍蓮花瓣減少,直至一片不剩。


    在那褪去的藍蓮花瓣裏,她看到了有了溫度的眼睛。


    “孩子。”


    白笙從半空中落下,她的聲音有些沉,幽幽的回響在鳳雲笙的耳邊,就像山洞裏的回聲一樣。


    鳳雲笙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跟著白笙一同回到地麵。


    “沒想到,我還能有看見你和四法朝雲的這一天。”


    白笙的確沒想到,在自己被蕭玉喂下那些藥以後,當自己變成人不人鬼不貴被蕭玉丟棄到這無盡極地以後,還能有機會看見她與雲厲所生的孩子。


    這個苦命的孩子。


    她看著鳳雲笙,認認真真的看著她,對於鳳雲笙,她覺得自己對她實在虧欠了太多,她不僅沒有盡到為人母親的責任,她剛才甚至差點殺了她。


    往事如同走馬燈一樣一幕幕在她腦海裏放映著,但是她知道,她時間不多了。


    “孩子,你叫雲笙是嗎?”


    剛才她雖然不能自主控製身體,但是對於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她還是清楚的記了下來。


    或者說,這十八年來的事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恩,是父親……是鳳翰霆給我取的。”


    聽到鳳翰霆的名字,白笙的神情明顯變得有些緊張:“翰霆過得還好嗎?”


    鳳翰霆對她幫助了很多,如果沒有他的幫助,她不可能順利從北燕國逃到南穆國,躲避了無極門的搜捕。


    被問到這個問題,鳳雲笙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並不想讓白笙擔心鳳翰霆,但同時,她也不想對白笙撒謊。


    “並不太好。”


    最終鳳雲笙還是選擇把真相說了出來。


    “蕭玉這麽做,是想同時把人界和魔界毀滅。”


    白笙很清楚,蕭玉這麽做無非是為了報複,一個是報複她,而另一個則是報複雲厲。


    她很清楚的知道蕭玉對他們的恨有多深,因為她,他親手殺死了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因為她,他偷煉禁術,被無極門發現不得已把自己的容貌盡毀,從聖子的神壇上墜入萬丈深淵。


    而他,認為這一切的根源,都是雲厲,因為她愛上了雲厲,所以才會造成這一切的悲劇發生。


    蕭玉要把人界攪亂,就是希望人界的封印盡快解除,讓魔軍堂而皇之的進入人界,而他這麽做,無非是知道琉燁是雲厲的弟子,知道琉燁一定不會想著血洗人界,血洗無極門。


    因為雲厲答應過白笙,無論什麽時候,都要盡可能的避免與無極門的人交戰,盡可能的避免殺戮。


    所以琉燁才會一直消極怠戰,因為他一心隻想把血屠和玄陰拿走,但另一方麵,他已經是魔界之主,是天狼族的族長,他不能夠因為自己與雲厲私下的約定和置全族乃至整個魔界於不顧,如果他不做點表麵功夫,那麽他的下場隻能和雲厲一樣。


    而且即便他們不主動去找無極門麻煩,無極門也會去找他們,而琉燁深知無極門與他們之間的差距,當年若非出了那件事,他們又怎麽可能會慘敗?因此即便他存心放水,無極門的人也不可能對他們造成實際性的傷害。


    “其實,當年的事到底是怎麽樣的?”


    這個困惑在鳳雲笙的心裏盤踞了很久,即便她從鳳翰霆、琉燁、蕭玉甚至狄伽羅等等口中得知了當年的一些情況,但都不是完全的,而她所欠缺的部分,正是白笙這一部分。


    “當年,其實都是我的錯。”


    白笙將當年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鳳雲笙。原來,當時白笙與雲厲分別回到無極門時,她本想把這件事告訴給太微,卻沒想到太微原來早就知道這一切,他把白笙的辯解當做是借口。


    當時白笙不知道太微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直至後來,她看到蕭玉出現在自己麵前,拔劍對著自己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原來蕭玉早就知道自己聯手雲厲的事情,是他告訴了太微這些事,而他,也知道了玄陰和血屠之間有著眸中秘密。


    白笙沒有得到任何的申訴權,直接被用鎖靈石鎖著關到了禁地裏等候處置,在她的身體外釋了隔絕外界一切的結界,從而隔絕了她與外界的聯係,包括她的氣息。


    所以那天,雲厲來到無極門時,才沒有發現白笙就被藏在後山的禁地裏,而白笙也是事後通過白月才得知此事。


    知道這件事以後,她愈發想跟師傅見麵解釋清楚一切,隻可惜當時太微根本不願見她,後來更是要將她按私通魔族除以極刑。


    白笙不怕死,可她必須要保住雲厲和她的血脈,還要去見雲厲一麵,解釋清楚當初發生的事情。


    於是在白月和蕭玉的幫助下把玄陰偷走逃離了無極門,而當時她萬萬沒想到,蕭玉之所以會幫她,其實隻是為了利用她把玄陰偷走,然後他再把玄陰奪走占為己有。


    蕭玉將她的行蹤暗中告知了她的大師兄蕭楠,打算借蕭楠的手除掉她。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的情景。


    ------題外話------


    感謝小妖91投食的月票~今天多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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