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燕國鹿縣。


    斜陽下,有三道被夕照拉長了的影子,鳳雲笙一身短打便衣,看著前麵兩個同樣裝束的木易和狄伽羅:“今晚在這縣城裏好好休息一晚,換好馬,明日卯時出發,直奔雁門關。”


    木易點了點頭,狄伽羅秀眉一蹙:“雖然我也知道你突然讓我們好好休息肯定沒好事,可雁門關離這不眠不休也要兩天時間,你是打算讓我兩天兩夜不睡覺來趕路?”


    “所以才讓你今晚好好休息。”鳳雲笙麵不改色地道,“若你們身體跟不上,就慢點,我一個人先過去。”


    “現在你就是我們的主人,我和伽羅最主要的責任是保護你。”木易難得說一段長話。


    “既如此,那就按我說的做。”鳳雲笙停在一家客棧前,“木易,你去買馬,狄伽羅,你去買些幹糧,我在客棧裏等你們。”


    說完鳳雲笙便轉身走進客棧裏,狄伽羅和木易對看了一眼,雖然狄伽羅心有不甘,但還是按鳳雲笙說的去做了。


    鳳雲笙跟客棧要了三間上房,然後讓店小二去買了三套幹淨的衣服來,順便點了幾個小菜,自己簡單地洗了個澡順便換了傷藥,木易和狄伽羅也回來了,正在樓下吃著鳳雲笙點的飯菜。


    而鳳雲笙卻沒有下去吃,在房間裏自己解決了,狄伽羅和木易吃過飯後,敲開了鳳雲笙的門。


    “房間裏放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我也讓小二給你們準備好了熱水,你們吃完飯可以先洗個澡。”鳳雲笙頭也不回地說。


    “還算你有點人性。”狄伽羅坐在椅子上,“我剛才在大街上聽到了關於雁門關的消息。”


    “說。”


    “南寧允病重,目前由太子監國,鳳淩玉被指有士兵告發其與樓異串通,做出通敵叛國之事,被剝奪了帥位,端木珣、呂天照等人也是同罪,不過據說都沒被抓到,而是畏罪潛逃。如今在雁門關主持的,是叫做韓正的將軍。”


    韓正,鳳雲笙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之前她出入忘憂閣的時候,看到過關於此人的資料,此人無疑是南靖和的人,“還有麽?”


    “沒了。”狄伽羅看著鳳雲笙的背影,有些詫異鳳雲笙的鎮定。


    狄伽羅不知道,自從鳳雲笙從衛承口中知道鳳淩錦違抗軍令逃走的那刻起,她就知道鳳家一定會出事,而且端木珣他們也難以幸免。


    南靖和這是在和她鬥快。


    是自己把南靖和逼急了嗎,他是知道自己去搜集他通敵叛國的罪證了嗎?是不是不應該殺了逐風?可是如果後麵的事繼續被南靖和知道的話,衛承那邊是會有風險的,而且,這也是為了保護木易和狄伽羅。


    木易,就是逐影,是南靖和之前的心腹,而狄伽羅則是董兒,那個前焚天八統禦其中之一的女人,逐影被董兒放了,兩人遠走高飛。


    本來南靖和應該以為逐影是死了的,但那個男人和南靖和合作了,所以逐影還活著的事,估計他也知道。


    所以逐影和董兒比誰都希望南靖和與那個男人不存活在這個世上,因為背叛者的下場,他們很清楚,若不是董兒會易容術,他們兩個早就被人發現了。


    而他們此番隨鳳雲笙而來,便是為了幫助鳳雲笙對付他們,畢竟總是戴著人皮麵具也是非常難受的。


    “木易那邊呢?”鳳雲笙讓他們去采買東西可不是光是去買東西的,就像他們會在吃完飯後自己到鳳雲笙的房間來找她,這算是他們三人之間的默契。


    “鳳淩錦依舊下落不明。”木易答道。


    “沒有打聽到鳳家的消息嗎?”


    兩人一同搖頭:“沒有。”


    沒有消息,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鳳雲笙轉過身走到兩人中間坐下:“西璃國的呢?”


    兩人還是搖頭。


    鳳雲笙微微蹙起眉,那個男人竟然沒有趁這個時機做點什麽,實在不太尋常,隻是這些東西他還是在地下進行,沒被發現而已。


    但至少,動靜不算大?不過此處是燕國靠近南穆國的邊陲,打聽不到西璃國的消息也很正常。


    “既如此,早些休息,明早上路。”


    三人追雲逐月,日夜兼程,終於在第三日的醜時來到了雁門關。


    是夜,雁門關外。


    樹林裏,有三道拉著馬的人影,其中一個最嬌小的身影低低地開了口:“如今我們該怎麽辦?”


    “我去軍營附近看看,你們留在這等我。”


    軍營估計已經被韓正控製了,但鳳雲笙想端木珣應該會在逃走之前給自己留下線索,好讓她知道他們都去哪裏了,要怎麽去找他們。


    “不用我們和你一起去?”木易問。


    “人多反而亂,你們在這裏待著就是。兩個時辰後我若沒有回來,到軍營裏救我”


    雖然鳳雲笙對自己潛入的水平還是相當自信,但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給木易他們交代一聲。


    狄伽羅和木易點了點頭,鳳雲笙正打算離開時,卻忽然感覺到身後強大的氣:“什麽人?!”


    “是我,樓異。”


    鳳雲笙心裏一震,狄伽羅和木易立刻亮出武器,鳳雲笙擋在他們兩人麵前:“把兵器收起來。”


    木易和狄伽羅將信將疑地把武器收起,樓異走到鳳雲笙跟前:“師兄他們在我這裏。”


    鳳雲笙一怔,她轉眸看向狄伽羅,似乎在向她確認眼前這個樓異有沒有戴人皮麵具,狄伽羅搖頭:“做工精湛的人皮麵具可是很難看出來的,或者你可以用手去捏一下,看能不能扯出來。”


    鳳雲笙微微垂眸:“不必了。你帶我們過去吧。”


    眼前這人無論是不是貨真價實的樓異,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卻是貨真價實的,這樣強的氣,即便是合他們三人之力也沒辦法將他打敗。


    “我用縮地之術帶你們過去。”


    片刻後,北燕*營。


    不大不小的營帳裏,坐了或坐或站了五個人,鳳雲笙看了他們一眼,對著坐在中間作小兵打扮的人道:“我回來了。”


    鳳君華一聽是鳳雲笙的聲音,立刻跑過來將她抱住:“三弟,你終於回來了!”


    鳳雲笙用手回抱住鳳君華:“恩,我回來了。”


    “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樓異道。


    “樓大哥,”鳳雲笙轉過頭看著樓異,“謝謝你。”


    “不必。”說著樓異便退了出去。


    “將軍,你的臉怎麽變成這個樣子?”劉霸海疑惑地看著鳳雲笙,顯然對這完全沒有印象的麵容感到奇怪。


    “將軍應該是戴了人皮麵具。”端木珣道。


    “恩。”鳳雲笙微微點頭,卻沒有將它摘下的意願,“小珣,跟我簡單說一下你們的情況。”


    端木珣先簡單介紹了他們的情況,當初他們逃了出來後,卻不知道要在哪裏藏身,而身後又有追兵,就在這時幾個燕國人過來幫助了他們,而這幾個燕國人,正是鳳雲笙當日放跑的那幾個燕國士兵。


    原來那幾個燕國士兵被放走以後因為擔心回到軍營後被說貪生怕死,很可能會遭到軍法處置,所以他們並沒有回去,而是到了邊菟那裏落腳,並做起了小本生意,他們各自成了家,日子還算過得可以。


    在他們的幫助下,端木珣等人躲過了追捕,而在他們口中也得知北燕國當時正剛經曆了幾番大亂,估計一時半會也顧不上雁門關這邊。


    後來他們又幫助端木珣他們找到了樓異,樓異給了他們幾套普通燕兵的衣著,並安排到輜重兵的編排裏,樓異也跟下麵的人打了招呼,說他們幾個是難民出身,身體不好,就不用安排他們的演練了。


    由於之前北燕國各種打仗,每天都有無數難民逃難,也有些是跑到邊菟這邊來的,所以也沒有人在意這件事。


    “這位想必就是南穆國赫赫有名的端木軍師,而這位定是呂天照呂將軍。”狄伽羅看著那些清一色作小兵打扮的人,“這位臉上有疤的,應該就是劉都尉劉霸海,而和淩玉抱在一起的,應該是鳳家大小姐鳳君華吧。”


    “這兩位是?”端木珣問。


    鳳雲笙把鳳君華鬆開,對眾人介紹道:“這位叫做木易,這位叫做狄伽羅,是我在北燕國認識的朋友,此番前來是幫我們的。”


    木易和狄伽羅並不想太多人知道他們的事,所以鳳雲笙答應過他們不會將他們的身份道出。


    “淩玉,此行可還順利?聽說北燕國如今亂得很。”呂天照擔心地問道。


    “恩,尚算順利,而且我已經將南靖和通敵叛國的證據拿到手了。”說著鳳雲笙心念微動,拿出了十封信函,“這些信函有一些是南靖和親筆書信,有一些則是別人的代筆,裏麵每一封都足以成為他通敵叛國的罪證。”


    “太好了!將軍,隻要我們把這些書信帶回去,定國公他們就有救了!”劉霸海激動地道。


    “劉都尉,你、你怎麽就說出來了。”呂天照捂著臉,本來他們可不想讓鳳雲笙知道鳳翰霆他們的事。


    “怎麽回事,不要吞吞吐吐!”鳳雲笙有不好的預感。


    “我來說吧。”鳳君華整了整思緒,“今早我們收到消息,爹和大哥他們因為欺君犯上的罪名被關入大牢,原因是……是因為你才是鳳家三小姐,你用鳳淩玉的身份欺騙了陛下。”


    “然後陛下這樣就信了,連調查都不用了?或者是不去過問,任由南靖和將堂堂一位定國公隨意收監?!”


    鳳君華抿著唇,用幾不可察的聲音道:“是二妹……親自舉報的。陛下不信,下令徹查此事,但是證據確鑿。”


    “證據確鑿?什麽叫做證據確鑿?南靖和有對我驗明正身了嗎,他如何證據確鑿第知道我是女的!”


    “三……弟,你別激動!”鳳君華擔心地看著鳳雲笙。


    “即便我真的是女的,那又如何?此事是我瞞著全家而為,欺君犯上也是我一人所為,與父親根本沒有半點關係!”鳳雲笙的拳頭握得更緊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我這就趕回上京與陛下理論!”


    “三弟!若隻是此事,或許你還能有辦法,可是靖王爺還給我們家扣上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鳳君華的聲音越說越小,“這個,也是如歌親在永和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親口說出來的。”


    “什麽?!”鳳雲笙不可置信地看著鳳君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別說是鳳雲笙,就算是鳳君華也百思不得其解,鳳雲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拚命地叫自己冷靜下來。


    她要冷靜,一定要冷靜,絕對不可以在這個時候自亂陣腳!


    “陛下就單憑鳳如歌片麵之言,就定下此罪?”鳳雲笙的聲音漸漸平伏下來。


    “據說在我們家搜出了不少罪證,除了通敵的信函以外,還有些北燕國那邊罕見的東西,比如煙花,還有天山龍雪。”鳳君華頓了頓,“而且量還不少。”


    通敵叛國的罪證?很好,鳳雲笙已經知道南靖和在盤算什麽了:“那巧蓮呢?”


    鳳君華垂下眸,別過了目光:“巧蓮……巧蓮她沒有傳出什麽消息。”


    鳳雲笙心裏一緊:“不要騙我,是不是巧蓮出什麽事了?!”


    鳳君華閉上眼,鳳雲笙抓住她的肩膀:“告訴我!”


    “你冷靜一點。”鳳君華看著一臉緊張的鳳雲笙,深吸了一口氣,“巧蓮她,據說是畏罪自殺,死了。”


    鳳雲笙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了拳頭,眼中似乎能迸出火焰一般,而眼眶卻是泛紅了。


    鳳君華擔心地看著鳳雲笙,寬慰道:“你不要這樣,先不說這消息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巧蓮看到你現在這樣,泉下有知也不會安心的。”


    鳳雲笙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昂著頭,這時便聽到端木珣的聲音響了起來。


    “將軍不必太擔心,軍營裏的兄弟們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裏麵留了張都尉他們做內應,我們幾個出來是為了匯合您。”


    鳳雲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高校尉那邊可有聯絡?”


    “平陽十天前就來了一個新縣主,是靖王爺的人,我們試過與高校尉聯絡一次,卻一直沒有收到回複,便也不敢再與他聯絡。”呂天照答道。


    “南靖和是在和我鬥快,他已經猜到我可能得到他通敵叛國的證據。”


    平陽是她的基地,這點自然是陳謀透露給南靖和的,而南靖和現在對平陽了解多少,她實在不清楚。


    尤其是現在,平陽被南靖和控製,高校尉那邊也聯係不上,實在難以得知平陽的情況。


    平陽是她的基地,裏麵有她所製造的新式兵器,萬一這些兵器被南靖和歸為所用,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說我是鳳雲笙的這件事,如今有多少人知道了?”


    “目下來看應該是在南穆國裏傳開了。”端木珣答道,不然端木珣他們也收不到這消息。


    “爹他們的消息也是?”


    鳳君華沉重地點了點頭。


    “南靖和不止是在和我鬥快,還是和我宣戰呢。”鳳雲笙少有地勾起一抹冷笑,那周身的殺氣隨即暴露無遺,“既然他那麽想死,我就成全他!”


    “將軍,此事不可輕率啊!靖王爺囚禁了定國公,分明是給您設的局,現在敵強我弱,我等應當從長計議,實在不能硬拚!”劉霸海勸道。


    “劉都尉所言甚是,靖王爺如今就是想讓您急,此等關頭將軍一定要沉得住氣。”呂天照也道。


    “所以說,南靖和是打算何時問斬我爹?”鳳雲笙冷冷地看著在場的眾人,然後把目光落在鳳君華身上,“告訴我。”


    鳳君華怔了一怔,把目光別了開去,鳳雲笙又看了其他人,見他們一個個都不願回答的樣子,又道:“好,既然你們都不打算告訴我,那我自己去打聽!”


    “定在十二月三十,也就是兩個月之後。”樓異撩起帳簾進來,擋著了鳳雲笙的去路,“我無意偷聽你們的對話,隻是想告訴你們新的營帳已經準備好。”


    鳳雲笙沒有理樓異所說的住宿問題,隻是問:“真的還有那麽多時間?”


    “我從不說謊。”樓異淡淡地道。


    鳳雲笙微微垂眸,似是在想什麽東西,然後抬起眸,對視著樓異的眼睛:“樓大哥,你可以用縮地之術將我爹他們帶出來嗎?”


    她雖然知道自己這個請求很荒謬,但現下,除了樓異能將鳳翰霆他們帶出來以外,已經沒有其他人有這個能力了。


    “當收到消息的時候,師弟就已經試過潛入大牢,隻是定國公他堅決不肯離開。”端木珣黯然道。


    “把我帶過去,我一定會把爹勸出來的!”


    “這是令尊讓我轉交給你的信。”不知何時,樓異手中多了一封白色的信函,“令尊有言,若你想到牢中救他,就將此信交給你看。”


    “我不看!我什麽都不看!”鳳雲笙“啪”的一聲把樓異的手打開,“無論如何,即便我隻身一人,我也一定會潛入大牢把爹帶出來,無論他願不願意!”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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