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母後去世後,好久沒人替他流淚了,好久沒人不顧性命替他爭取了,好久沒人心疼他了……


    幸好他早就沒有流淚的功能了,否者,現在一定淚眼婆娑了。


    “不怕,有我。”黎景行寫到。


    沈半夏何嚐不是一樣的感觸,她淚流得更凶,最後忍不住哭出聲來。她對她爹今天的表現,又心疼又心寒。臨到頭,還不如一個外人對她好。


    “他為何對我如此無情?就算我不是他最愛的女兒,但好歹也和他血脈相連。可他就坐在那裏看,坐在那裏看,連最後都不肯過來問我一句。他就和沈月兮走了,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黎景行知道她說的是沈一合,這般滋味,沒有人比他更刻骨銘心了。他伸手拍拍沈半夏的背,以示安慰。


    沒有父親的孩子,應該在一起!


    隻有掌握天下生殺大權,就像今天那高高在上之人一樣,他才能保護自己在意之人,才能給他們一生平安無虞。


    總有一天,他會登上人人羨慕的九五之尊,為他母後報仇雪恨,為百裏山莊洗清冤屈,還要讓她為他驕傲。


    今日,她為他下跪一人,總有一天,他要天下人都匍匐在她腳下;今日,她為他留一滴血,總有一天,他定要讓黎澤天百倍償還!


    黎景行內心激蕩,不自覺緊緊拽住沈半夏的手。


    沈半夏不是自怨自艾的幽怨之人,痛哭一陣,悲傷隨淚水流走,心中反而舒暢了。她胡亂抹了把眼淚,破涕道:“臣妾失禮了,讓殿下見笑了。”


    她不該對他爹抱有任何期待。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了。


    黎景行鄭重的在她掌心寫道:“有我在,不怕。”


    沈半夏長歎一聲,感慨道:“唉,臣妾以後就倚靠殿下了。殿下可不要嫌棄臣妾啊。”


    她實在被嫌棄怕了。


    黎景行張了張嘴,還是那四個字“不會,有我。”


    他們沒有愛情,至少現在是,但他們卻又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情誼在——惺惺相惜,患難與共。


    中秋夜宴一過,沈半夏的名聲更加響亮起來——三番五次頂撞皇帝,還寧死不屈。


    不過也有人想,這太子和太子妃還真恩愛,不然也不會,一個為了夫君不惜以性命相博,隻為換皇上一個“永不廢太子”的承諾。另一個不顧病體,強撐著替娘子磕頭求情。


    此番鬧騰下來,兩人還意外得了一個“夫妻情深”的好名聲。


    ……


    五皇子府。


    書房地麵上盡是瓷器碎片,桌案上書籍淩亂,屋中央還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丫鬟。


    五皇子黎景牧一臉陰鬱,將沾滿鮮血的長劍,在那丫鬟身上抹了抹,然後還劍入鞘。


    他將劍扔給一旁的侍衛,自己懶洋洋斜躺回貴妃榻上,一手支頭,嘴邊仍掛著一抹嗜血的詭異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來人,把她拖下去喂阿狼。”


    阿狼是黎景牧愛犬,一匹體格碩大的狼狗,凶惡殘忍,最喜歡吃人肉。


    “是。”一個侍衛麵無表情,將還未斷氣的丫鬟拖了出去,接著四五個清秀童子進屋來打掃,片刻,書房又恢複如初。


    一個身穿雲錦紅袍,雌雄莫辨的美人掀簾而入。一頭錦緞墨發半束半散,頭頂一隻玉簪輕輕挽發,巴掌小臉,麵若芙蓉,五官精致妧媚,眼線微微上揚,舉手投足中風情萬種。


    此人正是黎景牧的心腹兼謀士,魚嬰。


    魚嬰款款行至榻前,伸出蔥白五指,在他頭上輕輕揉nie,一麵勸慰道:“殿下不要動怒,不就是一個小小承諾嘛,很容易破解。”


    黎景牧側頭仰視,一臉邪笑道:“那你說說本宮該怎麽辦呢?”


    魚嬰以袖掩麵,輕笑道:“皇上不說了有生之年嗎?問題自然是迎‘刃’而解的好。”


    黎景牧喜上眉梢,嗬嗬陰笑兩聲,輕輕拍了拍魚嬰的白嫩小手。


    “果然還是小魚兒聰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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