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悻的瞳孔,驟然收縮!


    雖然他早就知道,他同夏侯翎之間,是無法善了的。可他沒想到,夏侯翎竟然如此突兀地向他表達了立場。


    夏侯舒是他的天?凡是夏侯舒想要的一切,他都會拚盡全力為他得到?


    這句話,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即便是夏侯舒有一天想要這南聖帝皇至高無上的位置,他夏侯翎也會毫不猶豫地帶著他的黑翎軍,發動叛亂?攪得他的天下雞血不寧?!


    南悻藏在寬大雲袖下的一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如果夏侯翎的一顆心真的如此決絕,那今夜,恐怕他需要對付的已經不僅僅是夏侯舒,夏侯翎的命,也留不得!


    南悻微微垂眸,輕輕瞥向了不遠處的墨家。


    但瞧著墨家的墨長空,一臉沉靜,仍舊保持著那副不怒而威的高人模樣時,他的心,這才慢慢平複了下來。


    他有什麽好擔心的?就連墨家都站在了他這一邊,今日夏侯王府的結局,早已注定,無人可逆!


    南悻移開目光,對著夏侯翎的方向微微笑了笑,然後自然地感慨了一句:“你啊,這天下,恐怕沒人能猜到,殺伐果決的翎王,竟然愛子如命吧!”


    夏侯翎不置可否。


    下一刻,南悻沒有猶豫,直接接過夏侯舒遞過來的滿滿的一杯酒,並且與她手中的酒杯輕輕相碰,然後一同仰頭,一飲而盡。


    周圍的賓客們,都還沉靜在方才夏侯翎的所言中,直到夏侯舒敬酒完畢,回了自己的座位,這才沒忍住,低低交頭接耳起來。


    墨家這邊,墨長空可全然沒有南悻想的那麽沉著冷靜。


    他的心裏,早已是一片浪濤翻滾。


    因為方才,墨離夭對著他純淨一笑:“長空,夏夏有一位好爹爹,我喜歡夏夏,也很喜歡他爹爹。今日宴會,我既不想看見夏夏出世,也不想看見他爹爹出事,你說,我的願望,能實現嗎?”


    墨離夭這話,聽起來似乎隻是一句很普通的話。


    可無論是墨長空、墨長圳,還是冥犁,都知道,當墨離夭說出‘願望’這兩個字時,那就說明,他已經對他話中的內容,傾注了絕對的執拗。


    別看墨離夭人畜無害,可這位主,若是執拗起來,整個墨家,都拉不回他。


    墨長空表情仍舊肅然,聲音微沉,眸子輕輕瞥向墨離夭:“離夭,你在威脅我?”


    威脅?


    墨離夭表情很誠懇:“不,長空,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威脅人。我隻是覺得,有必要告訴你,我此時此刻的心願。”


    冥犁瞧著墨長空那微微抽搐的臉,慢慢地挪開了目光。


    他真擔心他繼續看下去,會笑出聲來。恐怕此刻的墨長空,心裏不知道有多抓狂吧!畢竟,雖然他是墨家大爺,可即便是他,也是不敢無視自家小主子的……


    冥犁心裏覺得爽快非常。


    又情不自禁朝著夏侯舒的方向看去。


    自家小主子,自從認識了這位主之後,的確變了不少。雖然還是那麽純真無暇,但,卻多了一絲霸道了呀……恩,他喜歡。畢竟自家小主子,已經被墨家……以那個理由,壓了這麽多年……


    還有南曌這邊。


    南曌的麵容看上去似乎還是很閑適,動作還是很慵懶。


    可隻有天知道,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有多麽暴躁。


    自家嶽父究竟是怎麽回事兒?不是都已經有他這一位準女婿了嗎?怎麽老想著給自家小東西找什麽別的美人兒?就連雪之國的美人兒都從他的嘴裏跑出來了?


    ……南曌雖然知道,夏侯翎說這話完全隻是為了強調他的決心有多堅定,可他還是忍不住……心頭一陣咆哮……


    不過,場內的人,都因為此刻發生的事兒,而各有各的想法,可好歹,大家的表情都算是正常,可白玉菁的一張臉,已經是徹底地垮了下來。


    為了不讓人瞧見她的表情,她隻得低著頭,狠狠地咬牙。


    她也不想表達得這麽激動啊,可是沒有辦法,夏侯翎對夏侯舒的態度,讓她恨極了……為什麽,為什麽那個女人死之前,將夏侯翎霸占地死死的,可那個女人死之後,卻要留下這麽個雜種,繼續來霸占夏侯翎……


    而她和她的雲兒,隻能一如既往地在一旁幹瞪眼瞧著……


    還好還好,這種情況已經不會持續太久了。從明天起,一切就會顛倒!


    白玉菁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抬起頭來。


    她幽深的目光,悄然瞥向了不遠處,夔家的小公主,夔惜月。


    今日,沒了夏侯舒,他家雲兒再攀上夔家這麽個關係,那夏侯王府的位置,就算是徹底坐穩了。


    想著想著,白玉菁竟自顧自地低低笑了起來。


    豁然吸引了身旁幾人的目光。


    不過夏侯舒和夏侯翎,隻是淡淡掃了她一眼,便很快將注意力移開了。


    而夏侯淩雲,則是頗為關切地問道:“娘親,怎麽了?”


    看著自己的愛子,白玉菁臉上慈愛非常:“沒怎麽。”


    可在明亮光中,白玉菁的一張臉,看上去卻格外的紅。


    方才夏侯淩雲並未注意,還不覺得如何,此刻轉眼一瞧,心裏頓時一驚:“母親,您的臉?怎麽了?”


    臉怎麽了?


    白玉菁微微一愣,然後笑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很燙。


    她並不覺得奇怪:“許久沒飲酒了,想來是方才飲酒所致。”外加,太過興奮造成的。


    夏侯淩雲也頓時放下心來,慢慢挪開了目光。


    而白玉菁的手剛碰觸到她的臉,她又突然覺得有些癢,頓時伸手,輕輕一抓……


    龍椅之上,南悻清了清嗓子,已經回到原位的長理,又為他斟滿了酒。


    宴會場內,正小聲聊得歡快的眾人,頓時乖乖地閉了嘴,繼續看向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皇。


    隻見,南悻的目光,終於緩緩地,緩緩地,落在了南曌身上。


    夏侯舒坐直了身子,撇了撇嘴。


    嗯哼,這個時間終於要到來了。


    她不高興。


    身側,夏侯翎傳音低低道:“舒兒,要不要為父幫你把這局給攪了?反正如今為父心已決,再氣氣那南悻,也沒什麽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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