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頓時如獲大赦,嘿嘿一笑,轉身大搖大擺地走了。這次的事情……沒想到比想象中更輕鬆!完成得也相當完美!早知如此,他為啥要在門口坐這麽久?


    直到陸老七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房間內,夏侯舒的聲音才響起:“夏侯翎這老東西,可真奸詐!竟想摸我的底,哼哼哼~~~”


    她之前便覺得奇怪,這‘夏侯世子’沒爹疼沒娘愛,在夏侯府邸沒什麽忠心下屬,還無什麽實權,在陵城的名聲更是一片狼藉,竟然還能奇跡地隱瞞十五年的女子身份?今日聽著陸老七這話,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分明便是夏侯翎讓他來傳話來了,隻可惜陸老七語言組織太糟糕,瞬間變露了馬腳——即便如今的她比起之前的夏侯舒改變不少,可在他們眼裏也不至於就成長到了可以輕鬆解決林森的地步,若陸老七真的查出她失蹤一事和林森有關,不可能不通報夏侯翎,而越過這一層直接找上她來。更何況,因擔心夏侯翎重視林森,而不給與他嚴懲的這種說法,更是錯誤至極!一個帶兵幾十年的將領,若‘功過分明’這四個字都區分不清,他又如何會受眾人愛戴?如何能打造出一隻鐵血之師?


    她這才知道,原來,夏侯舒的頭頂上,早有人給她罩上一片旁人瞧不見的碧海藍天。


    隻是,憑借夏侯翎的本事,他即便是將夏侯舒放在眼皮子底下,寵著成長,也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可他為何要采用如此偏激的方法?讓自己的女兒占著世子的位置不說,還裝作對其不聞不問,漠不關心?


    夏侯舒的眸子微微一眯,越發深邃,看來,這件事情比她預計的還要複雜許多。


    屋內,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角落響起:“王爺讓你置身霧裏,你偏要將其撥開,結果,前方不僅不是萬畝平原,更可能是萬古深淵,你,怕嗎?”


    怕?


    她夏侯舒這輩子都不知道‘怕’這個字怎麽寫!


    夏侯舒嘴角揚起一抹烈陽般的笑容,她轉身,看著身著白衣的眸霎從暗中走出,攤攤手:“萬古深淵又如何?最後被坑的是誰,可還不一定呢,你說是嗎?”


    眸霎的眼睛豁然一閉。


    半晌睜開,他下意識看向了夏侯舒的背後,那裏,安靜的院落之上,映襯著漸漸明亮的天空,豔陽竟還未高掛。


    可既然未高高掛起,他方才又為何覺得光芒刺目、難以睜眼呢?


    ……這真的是奇了怪了。


    而此時此刻,二層閣樓之中,氣氛顯然有些壓抑。


    寂靜的房內,站著的六名白衣人臉上皆是眉頭緊鎖,看上去頗為沉重,在白衣人身側,那白紗籠罩的精美轎中,更是聲息全無,卻給人一種極盡壓迫之感。


    在他們眼前的空地上,此時此刻,正坐著一位穿著寬鬆青袍的清瘦老者。


    這青衫老者有一頭雪白的長發,長發隨意披散在腦後,貼著他的背傾瀉而下,同他這一襲簡單青衫襯在一起,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這位老者的真容,這世上見過的人不多,可對於他的名字,不知道的卻甚少。


    關於無憂穀,有一句話說的便是:“無憂穀裏有兩寶,無憂老人無憂泉。”


    而這老人,則是來自無憂穀裏的無憂。


    天下人皆知,無憂老人擅長醫理,毒藝更是一絕,沒有無憂老人醫不了的傷者,更沒有無憂老人解不開的毒藥。


    可今兒個,無憂卻被眼前的毒藥給折磨得眼睛裏都泛起了根根分明的血絲。


    在他的眼底,橫躺著的正是他唯一的徒兒樓雲。


    此時此刻的樓雲,比昨夜他自己折騰完畢時的情況還要慘上三分,整個人幾乎已經水腫了一圈,臉上的顏色也很多姿多彩,一會兒紅,一會兒黑,一會兒黃……時不時還抽空口吐點兒白沫……再加上那越發凹凸不平的皮膚,簡直詭異至極。


    無憂托著腮幫子苦思冥想,他就不明白了,他明明都是對症下藥,用的都是最完美的解毒配方,可為什麽自家徒兒吃了之後,症狀不見緩解、更有加強的趨勢不說,還有新的中毒症狀並發出現?


    “這究竟是什麽毒?格老子的!”半晌,無憂終於瘋狂扯著自己的頭發,低吼著爆發了。


    無憂這一開口,可把現場其他人嚇了一跳,這毒……竟然連無憂老人都被難住了?


    就連轎內的南曌,手都忍不住抖了抖,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底裏升騰而起。半晌,他才努力壓低聲道:“憂老,這毒?”


    “這毒!好毒啊!好毒啊!”無憂突然抬起頭來,“這天下竟然有人能下這樣其妙的毒藥,老夫苦苦思索一夜,也隻能甘拜下風,道一聲佩服佩服!”他瞪著一雙充血的大眼看向南曌的方向,“不知道小子你是否知道,此等高人究竟在何處?能否給老夫引薦引薦?老夫真的有許多話,想問他,想同他一同探討探討!”


    “……”南曌慢慢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左胸口。


    這裏的心跳突然有些劇烈。


    這奪去自己貌美如花的毒沒有成功煉製出解藥也就罷了,那個醜東西竟然還一躍而成了憂老口中的高人?


    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南曌慢慢開口:“憂老,你也未必太瞧得起那醜東西了,什麽高人?這也不過是他運氣好,不小心弄出的毒玩意兒罷了,‘探討’一詞用在他身上,簡直是高看了他!”


    “不小心弄的?!”不過,無憂顯然沒關注南曌話裏的重點,他立刻驚呼一聲,隨即臉露敬佩之色,“不小心也能製出如此玄妙的毒藥?高!高!實在是高啊!單是這一點,老夫便是如何也比不上的!此等高人!老夫一定要見上一見,如果不然,死亦不會瞑目啊!”


    無憂顯然很急迫和他心中的‘高人’見麵,話音一落,他立刻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長發,最後目光落在樓淼身上:“小三子,高人在哪兒?還不速速帶老夫去拜訪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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