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正在一點一點的沉下去,遠處的山勢在夕陽中顯得格外的巍峨。


    林跡看著從山峰的縫隙間照射過來的陽光,很自然的想到了《我是傳奇》裏的那個場景,當那幾道將光明與黑暗割裂開來的陽光最後消失之後,從黑暗中撲出來的會是什麽?他們的結局又會如何?老實說,林跡心裏一點底也沒有。


    但是他並不後悔來做這個事情。


    小時候看聖鬥士的時候很容易被感動,長大了也就沒有那種熱血,不管做什麽,人們都習慣計算得失之後再做決定,並把這叫做成熟。這場災難湮沒了人們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人的良知和善意,正常的社會秩序崩塌之後人們甚至倒退到用武力解決一切的階段,卻也使原來在社會生活中的精心算計變得簡單了。


    人們原本決定做或者不做一件事,實在有太多的理由,有很多理由甚至是無病呻吟,而現在左右人們決定的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生死。如果能把生死拋開,那所有的一切就不再是問題。


    林跡想到《我是傳奇》裏孤獨到隻能跟塑料模特說話的威爾·史密斯,就覺得聖鬥士小強們哭著喊著“為了我要守護的人而戰”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


    開車的是曹笛,這家夥依然鐵青著臉,從他當隊長之後,隊員們違背他的命令的事情已經不是一件兩件了,但是到最後他竟然都容忍了下來,而在林跡看來,這也並非軟弱。林跡當然沒有那麽好的興致去看曹笛鐵青的臉,這種時候,他自然很自覺的把副駕駛座讓給了桑藜,而自己和李索坐在後座。


    窗外沒有人跡的景色在夕陽下很美,而李索的紅發在夕陽下更顯得絢麗,而她的皮膚也充滿了一種玉石的質感,而且是有溫度,有生命力的玉石。也許是陽光的關係,她的眼眸看起來像紫色的,這可不是美瞳,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生命的顏色。


    林跡有種預感,就是自己早晚會在這個混血美女麵前栽個跟鬥的,但是一想到不管是小湯哥也好邦德都在美女麵前栽跟鬥,他就覺得自己也一定要被李索擺一道才行。


    不過這個時候桑藜照例又來破壞林跡的想象,她在自己手腕上的電腦上搗鼓了一陣之後轉頭對曹笛和林跡說:“確定了,剛才我們發現的那三隻變異體,家園總部命名的代號為奪食者。嚴格的說,奪食者不是喪屍類生物,它們是家園總部的基因產品,是用人類的近親大猩猩進行生物實驗以後又感染了病毒發生變異的物種。前期的研究結果認為它們對末世病毒原型免疫,所以在災難爆發後家園總部曾經計劃從它們身上提取抗病毒血清,後來實驗失敗,至少有兩個批次的實驗品從研究基地逃脫。我剛才拍了遠景超片,傳回總部以後反饋回來的數據是,這三隻奪食者不屬於當初逃脫的兩批次變異大猩猩,也就是說,它們是後期繁殖的。”


    車裏沉默了一下,曹笛問:“什麽意思?”也許是有點走神,不知道前麵突然出現什麽東西讓他遲了半秒鍾采取措施,之後為了避免撞上,他一邊猛踩刹車的同時猛打方向盤,車輪在砂石地麵上劃了一個很大的弧線,但經過強化處理的輪胎抓地力極強,最後竟然沒有翻倒,而是伴隨著怪叫聲停在了一片沙塵中。


    好在車裏的人都係了安全帶,而且反應速度遠非常人能比,沒有人因此受傷。


    林跡沒好氣的回答了曹笛的問題,說:“她的意思就是說,這種變異生物不像喪屍,它們特麽的有繁殖能力!”


    這是個不管怎麽聽都讓人驚恐的推測,如果可以的話,沒有人希望這是結論。


    曹笛鐵青的臉色中多了幾分慘白,追問道:“這玩意的戰鬥力如何?”


    桑藜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說:“不知道,沒有資料。”


    “我日。”林跡有一種向天空樹中指的衝動,他相信他這麽做的話,那些躲在基地裏的研究人員完全可以通過衛星看到這個動作,如果這樣做能把他們氣死的話,他是不介意這麽做的,但現在,他真正惱火的是:“操******!這玩意戰鬥力如何,我們試過就知道了,我們的存在意義,不就是為別人提供數據嗎?但是他們為什麽給這種變異生物取這麽一個裝逼的代號?為了嚇唬人?”


    “恐怕,不是為了嚇唬人的。”這時候桑藜、曹笛和林跡彼此對視著,隻有李索的視線看向了車窗外,她指了指窗外的一個身影,在他們的左側大約300米,靠近樹林的邊上,有一隻被命名為奪食者的變異生物正看著他們。


    那隻生物的皮毛是白色的,說是皮毛也不準確,因為它隻有皮而沒有毛,但那也不能稱之為皮膚,相反像是覆蓋了一層白色的鱗片。它正以大猩猩雙臂垂地的姿勢站在那裏,遠遠看去,似乎隻不過是一直生了白化病的大猩猩,而且還並不是體型巨大的金剛猩猩。如果不細心觀察的話,還很難發現它的一雙爪子變成了好像金剛狼的爪子一樣的東西,除了沒有金屬的反光,看上去非常的鋒利。


    林跡咽了一口口水,聲音幹澀的問:“如果我說小鍾鍾的重狙就是被那樣的鋼爪切斷的,你們信嗎?”


    李索說:“信,不過現場沒有留下屍體,又是為什麽?”


    林跡打了個哆嗦說:“隻有一種可能,就是獵物完全被它們吃掉了,那些血跡中混有組織液還有糞便,完全有這個可能。”這時候當過法醫的經曆為他增加了恐懼,因為他很快就能回想起那些蛛絲馬跡然後做出推論,而這個推論很恐怖。


    突然間那隻奪食者朝他們衝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嚎叫著,似乎非常的不滿,也許是對林跡他們竟然敢停下來打量它而生氣吧。


    曹笛二話沒說,重新發動汽車,換了倒擋,準備掉頭離開。沒必要再往前走了,不管鍾璃珂此前是否還活著,但現在這個情況,麵對著這種恐怖的生物,已經不用再抱任何樂觀的希望。倒是林跡一把將手刹提了起來,在曹笛憤怒的目光中站起來,掀開越野車車頂的裝甲艙蓋,打開了上麵的機槍座,這架車載的點五零口徑重機槍是可以自動射擊的,但林跡更相信自己。


    “砰砰砰砰……”具有良好的音效處理的重機槍開火的響聲並不大,槍聲中一條火線呼嘯著撲向那隻正在憤怒的衝過來的奪食者,或者說白化病大猩猩,林跡的槍法不算是太好,而且是掃射,子彈打在奪食者奔跑的路徑上,大多數都沒有命中目標,反而是激起了一大片塵土。但伴隨著一陣嗷嗷的慘叫,很明顯那隻奪食者也是被打中了。在一片沙塵中,那隻奪食者的白色鱗片被打飛了起來,點五零口徑的子彈不但打飛的它的鱗片,甚至還直接的撕裂了它的一條上肢,那東西慘叫了幾聲之後轉身跑了,很聰明的跑出了s形,躲開了緊追著它的子彈。


    曹笛的臉上有點發燒,相對於他一直以來鐵青著的臉,這個臉色有點難得,其實他並覺得自己是膽怯,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並不算錯,他差的,也隻是一點嚐試的精神。但在末世裏,很多次血的經驗告訴過他們,很多時候當你想要證明自己,往往就是葬送了自己。


    奪食者看起來並不像它的代號那麽可怕,但拋開大口徑重機槍恐怖的殺傷力不說的話,這東西還是具有巨大威脅性的。曹笛再次確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但既然這東西是武器能解決的,他沒有堅持自己的決定,看到另外一輛車也已經停下來等待指示,他拿起車載無線電說:“發現目標可以提前攻擊,現在設置好程序,按原計劃前進。”


    那片樹林看起來指示一片普通的闊葉、針葉混合林,遠處看是一片茂密的樹林,還有一條通往林中的二級路,災難前可能裏麵還有農家樂什麽的。不過,和過去相比,災難後的這兩年,這些樹木都長得繁茂了許多,當他們的車輛沿著公路開進去以後,很快他們就發現夕陽完全被樹蔭擋住了。那些樹都長得無比的高大,幾十米高的樹隨處可見,而在過去,這麽高的樹要長幾十年,相對大樹來說,樹林裏更為繁茂的是灌木從和藤蔓一類的植物,甚至還有大量的蕨類植物。那種長了幾米、十幾米高的蕨類簡直讓人有一種穿越到了侏羅紀的錯覺。至於那條公路,已經被荒草侵占,從樹木中的空地看起來比公路更好走。


    曹笛再一次準備下達撤離的指令,出於對全體隊員的負責,也沒必要再往裏走了。偏偏這時候,車載無線電傳來了從總部發出的指令,這個指令就是讓他們繼續前進,並明確指示他們至少要活捉一隻奪食者。


    林跡甚至聽到了那個女人的聲音,“這很重要。”她補充了一句,對於拿自己的實驗對象去冒險這種事,她一向毫無心理負擔。


    “本來我們就要去,”林跡不是喜歡和這個女人打嘴仗,他隻是實話實說:“但是不是因為服從你的命令,而是我們不會拋棄自己的隊友。順便送你一根中指,以上思密達!”


    前麵的樹林裏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槍聲,不管從那個角度來說,他們都不得不繼續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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