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小廝的回話,慕容非凡狠狠的瞪了一眼已經有些癱軟的管家,給一旁的近身護衛使了個眼神。


    “綁起來。”


    慕容非凡就知道刑部早晚就會找到太子府的頭上,這管家早早就將自己的家人送出京城了,還當他不知道呢,嘴上說著事情辦得萬無一失,其實心裏早就發虛了。


    “殿下,殿下救我。”


    管家跟了慕容非凡這麽多年,雖然不說有功勞,但是很是盡心,至少對太子府是一片赤誠,可到頭來,一出事這最先犧牲的也還是他逆。


    “關到柴房。”


    這捕快來府上也不一定就是抓人的,慕容非凡還是要先去會會再說,怎麽說這管家跟著自己的時間也久了,能留就一定要留下的鼷。


    “讓李大人手下的人,將刑部的那些屍首毀掉。”


    雖然刑部不全在他的掌控之下,可是慕容非凡還是有一定人脈的,從昨日屍首運回京城就一直有邵文和把守著,既然驗屍已經結束了,這邵文和總要離開一會的。


    “是。”


    這幾個近身的侍衛都是太子府的死士,隻聽從慕容非凡一個人的命令,做事也不留痕跡。


    看著還在一旁發抖等著吩咐的小廝,慕容非凡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臉色,厲聲嗬斥。


    “還不將幾位捕快請去前廳用茶,難不成還等著我去請人嗎!”


    這府裏除了慕容非凡親自培養的那些暗衛,根本沒有一個能拿出手來的,一個一個無能,不能挑起大局。


    幾個捕快來意很簡單,昨日在死屍身上搜到一些物證,必須要太子府協助辦案,所以今日來先是搜搜府裏的東西,然後請人回去協助調查的,慕容非凡地位高貴,有幾個膽子也不敢請他,所以就請太子府管家前去。


    “幾位捕快辛苦了,本宮正有一事前去刑部的,昨日刑部的案子一出,本府的管家就一直行為不正常,原來是他為了私仇,將我府裏一批的侍衛殺害了,我知道真相,已經綁了他要送去刑部認罪呢。”


    “殿下所言屬實?我們幾位那就省事了,還請殿下將人送出來我們送回刑部。”


    “勞煩幾位了,還是我管教下人不嚴,竟出了這檔子事。”


    “殿下過於自責了,那下官就告退了。”


    幾個人見到這太子府的管家已經是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一看就是心虛的樣子,更加確信了太子的話,帶著人回了刑部。


    **


    早日裏醒了,風傾顏就發現自己還誰在那人懷裏,不僅如此,這人已經醒了,還一直盯著自己,風傾顏就是在這熾熱的眼神裏醒過來的。


    慕容謙知道她害羞,輕輕的在她的額際印上一吻,起身準備離開。


    “太陽已經老高了,快起來用早膳吧。”


    說完就一飛身,從窗子離開了,留下風傾顏自己還有些迷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小姐可是醒了?”


    花落在屋外等了許久,那三個人突然出現不讓自己打擾,也不知道小姐屋裏怎麽了,好容易聽到有了動靜,才敲門。


    “進來吧。”


    趁著花落還在門外的時候,風傾顏悄悄將自己的裏衣穿好,可是這途中自己身上幾個紅紅的印記,讓她紅了臉,這就是昨晚那人給自己留下的。


    “小姐最近總是傷神,今日可是睡了個好覺。”


    風傾顏最近也一直為著日後的事煩惱,身子又不好,所以一直不能好好休息,隻有今日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風傾華還是像前幾日那般過分?”


    這風傾華自從那次將小倌請到家裏來,就一發不可收拾,這幾日越發不顧忌了。


    “倒是收斂了一些,西院那邊有消息,李氏想要把她推給太子呢。”


    風傾顏不屑的笑笑,這李氏還真是看中風傾華,覺得自己的女兒就是好,也不看看慕容非凡的地位,雖然拉攏左相府,可是不代表就能多看風傾華幾眼。


    “先不用管西院的事,由著他們去,這幾日太子再來府上多放二小姐去前院。”


    既然李氏要往上衝,風傾顏自然是沒有攔著的道理的,這衝的越高,摔下去也就越疼。


    這太子府一出事,慕容非凡就更要拉攏風培銘了,這朝中的勢力,多一分就多一成的勝算。


    “這七皇子早膳都沒用就離開了。”


    流珠端來早膳,剛才進門的時候,見慕容謙匆匆的帶著人就離開了,還納悶都不來跟小姐說一聲。


    “可能是有什麽要緊事,今日是流雲的生辰,你們閑下來也去熱鬧熱鬧。”


    慕容謙是了解風傾顏的,就算昨日的事她不怨,可是也需要時間去消化,不出現就是為了給她一些自己的空間去接受兩個人的關係。


    這京城的各種紛亂好似永遠也影響不到攬月軒的這片淨土,這太子府出事,早就有人去刑部毀了最重要的線索,還有人去大牢裏威脅管家,讓他一人獨自攔下罪行,太子就保他一家老小平安。


    因為證據被毀,管家也招認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還說隻是私怨,與太子無關,最後管家被判斬頭,於菜市口行刑。


    慕容非凡親自向紹和帝請罪,說是自己教導下人無方,自請麵壁思過一月,將自己的事務簡單的做了一下交接就去了皇後宮裏探訪。


    “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太子一向是自己有主意的,最近更是很少來皇後宮裏,皇後一聽他來有些訝異。


    太子府一出事,皇後蕭蓮就去找紹和帝求情了,隻怕自己唯一的兒子會在紹和帝那裏失寵,也顧不得自己的麵子問題了,倒不想他主動去請罪,還來後宮看自己。


    “快請進來,沏茶來,將太子最喜歡的那些糕點端上來。”


    雖然平日裏太子不常來,可是皇後卻日日備著他喜歡的糕點,終於盼到他主動前來了。


    “兒子給母後請安。”


    蕭旗兒前幾日就派人回了話,說是太子肯宿在她那處,皇後甚是高興,今日又見他肯來看自己更是難掩笑容。


    “太子快起來,到母後身邊來。”


    慕容非凡走到皇後所在的軟榻處,許久沒有仔細的打量她,卻發現他的鬢角已經有了些許銀絲,自己心目中高大的母親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開始蒼老。


    “母親最近身子可好?”


    近身說話,慕容非凡教的不是母後,而是母親,在自己出事以後他才知道幕僚有可能被判,朝臣有可能倒戈,隻有自己的母親會義無反顧的支持自己走下去。


    “好,她們伺候的盡心,怎能不好。”


    太子從來沒有這樣與她說過話,一時之間皇後還有些慌神,自己的孩子她如何能不知道,自過了十歲太子就肩負起儲位,沒有情緒、沒有選擇,隻有這一路的黑暗,已經不知多久沒有這樣跟自己的母親交談了。


    兩人算是好生相處了大半日,慕容非凡自請有罪也是為了專門騰出時間來從朝臣們下手,這時機正好給了他一個機會,趁著慕容俊楓那邊還焦頭爛額的時候,拉攏更多的重臣。


    邵文和剛入刑部就破獲大案,自然是官職上要高升一些,不過時日之間他就從剛進刑部受排斥受擠壓的新官,一躍成為僅次於尚書的刑部侍郎,官拜三品。一時之間從門可羅雀變得門庭若市,刑部還特地在豔陽樓為他設宴。


    “這邵文和還算是有兩下子。”


    這人終究還算是沒有讓風傾顏失望的,雖然辦案途中出了岔子,可是屍首被毀,這重要的物證還有人證的證詞他無時不刻不帶在身邊,最終保留了下來,也治了太子府管家的罪。


    “小姐可是覺得這人可靠,能幫上七皇子?”


    慕容謙要參與奪位的事風傾顏從來沒有瞞著攬月軒這幾個近身的人,還說若是她們覺得有危險可以不參與進來,風傾顏會放他們回添袖樓,而她們卻義無反顧的留了下來。


    “的確是個有能力的人,這可靠與否還要看七皇子與他接觸接觸。”


    雖然心中已經認定這人在未來對他們的計策大有幫助,可是依照邵文和那樣耿直的性子,他會不會幫慕容謙就不一定了。


    這一世與上一世不同,上一世的邵文和官途坎坷,雖然有些才情卻一直受不了重用,正是有了太子的知遇之恩,他才會主動加入太子陣營,可是這一世他靠著自己的本事就當上了二品官員,風傾顏有些拿不準他的想法。


    端看現在來說,就算慕容謙會生氣,哪怕是自己出麵去挽留,風傾顏也想為他招攬過這一個肱骨之力。


    “奴婢聽說今日刑部會在豔陽樓設宴,算是邵大人的升職宴呢。”


    刑部好歹算是個重要部門,雖然官員們的俸祿還不足以在豔陽樓裏吃上一頓,但是這刑部裏也*成風,為了拉攏邵文和也算是下了血本。


    “他們倒是舍得。”


    刑部的大小官員都參與*,這扶霜國表麵看起來風光,可是這朝廷內部卻已經混亂不堪,這紹和帝沒有心思去管理,而太子和三皇子又樂於在此情況下拉攏群臣,更是沒有人去管理,造成朝廷一日不如一日的局麵。


    這邵文和當上了刑部侍郎,要不跟他們一起同流合汙,這些大小官員怎麽能坐的穩自己的位子呢,所以這宴請說白了就是拉攏宴。


    這豔豔樓雖然是貴了一些,可是這廳裏一向都是人們為患,要不是借著職位的方便,今日刑部的宴請隻怕還真的事沒有位子。


    這豔陽樓的廂房裏擺設不俗,且不說這菜價,單看這些飾物就已經價值百兩了,這些大小官員在等邵文和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為今天的宴請肉疼了。


    邵文和心思純淨,隻當今日是個普通的宴請,他為人樸實更是沒有來過這豔陽樓,剛剛走到這廂房所在的樓層心中就開始起疑了。


    “邵大人可當真去赴宴?”


    一個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邊,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他聽清楚自己在說什麽。


    “你什麽意思。”


    看著這人的打扮不像是朝中的人,倒像是哪家富貴公子的侍衛,不苟言笑的,這說了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我家主子托我轉告,邵大人隻要一踏進這廂房就永無回頭之日了。”


    雖然近刑部不過十日,這邵文和哪裏看不出來這內部的乾坤,隻是在刑部任職,怎能不跟這些官員們打交道呢,所以今日他隻當是個普通宴請就來了。


    “你家主子是哪位?”


    “邵大人隻需考慮這宴請去還是不去就好了。”


    話音一落這人的身影就閃去不見了,邵文和留在原地,這腳跟好似是粘在地上怎麽也挪動不了。


    他出身本就貧寒,自然是知道這老百姓的疾苦的,怎麽可能真的參與到這朝廷的*中來,轉念一想今日的宴請他是不能去的。


    慕容謙在天字一號房看著他在那裏進行思想的爭鬥,派人去提醒,不過是先看看他的想法,如果真的是個正直的官員,也不枉他費這些力氣幫他一把。


    邵文和不過三兩個想法就打消了自己前去的念頭,轉身就要離開,剛剛走了兩步,那個提醒自己的人就又出現在自己身邊。


    “大人,我家主子有請。”


    邵文和根本猜不到這人的主子是誰,可是眼見這情況自己若是不見一見就離開委實有些失禮,他也真心想見一見是什麽人這樣提醒自己。


    “還請帶路。”


    邵文和還以為這人會將自己帶去什麽偏僻的角落,不想而是朝著豔陽樓的深處走去,不過片刻就來到一個少有人走動的廂房門口,輕輕打開門將他請進去。


    “主子在裏邊等候。”


    邵文和皺著眉頭進去,能在這寸土寸金的豔陽樓包下天字一號房,肯定是非富即貴,他開始有些懷疑這人的企圖了。


    “邵大人請進。”


    這人的聲音聽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年紀,邵文和一踏如房間就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在窗邊,手中拿著上好的骨瓷茶具在烹茶。


    “還請問閣下尊享大名。”


    邵文和看著這人的身影有些眼熟,可是卻看不清容貌,他有不好唐突的上前打量,隻好出聲詢問。


    這身影微微一頓,發出幾聲低沉的笑聲,好似自己問了個什麽可笑的問題一樣,少頃,端著一杯茶向他走過來。


    “是我疏忽了,忘了邵大人與我不相熟。”


    這京城誰人不知道七皇子慕容謙一直是一身月白色的錦衣,隻見了七皇子穿月白的身姿,鮮少再有貴公子穿月白色了,可是慕容謙忘了,邵文和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生,怎會注意這個。


    邵文和見了慕容謙的容貌就認出了他,這個前些日子才從冷月回國的七皇子,雖然隻是一麵之緣,可是這張臉實在讓人忘不了。


    可是邵文和卻覺得麵前這人與自己見的不同,雖然容貌是一分不差,可是這眼神卻相距甚遠,這麵前的人太過深不可測,真的是傳聞裏癡傻的七皇子嗎。


    “慕容謙今日這樣唐突的請邵大人過來,還請見諒。”


    親自為他斟了一杯茶,伸手請他坐下,自然是沒有錯過邵文和打量他時眼睛裏的震驚。


    “見過七皇子。”


    這時邵文和才反應過來,麵前的人真的是那個廢柴皇子,而這人卻不是傳聞中的那樣呆笨,好似這人騙過了所有人。


    “邵大人多禮了,私下相見而已。”


    慕容謙的風度倒是讓邵文和有些沒有想到,先前見的幾位皇子,就連最平易近人的六皇子也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氣,可是麵前的慕容謙卻不一樣,他身上的高貴是與生俱來的,就算他不需要別人多禮,可是也忽視不了他的氣場。


    “七皇子與邵某所聞不同。”


    既然慕容謙將自己請過來,也一定不會對自己隱瞞,而出言明示他今日宴請的玄妙,那麽就一定是友不是敵。


    “邵大人心中一定有所猜想了,也不用我答,就有了答案。”


    “邵某雖然有了答案,卻不明白七皇子今日請邵某來所為何事?隻是單純的提醒?”


    邵文和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既然自己有了一吻就會直接問出來,不拖遝。


    “邵大人果然爽快,那謙就直說了。”


    慕容謙喝口茶,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邵文和的反應,在這種時刻,還能冷靜的麵對自己,著實是個可用之才。


    “這京城最重要的不過是儲位之爭,那我自然不會例外。”


    一般人若是聽到七皇子參與儲位爭奪隻怕會笑掉大牙,可是邵文和隻是驚異了一下,隨之又釋然,這人連自己都覺得深不可測,自然是有這個能力的。


    “七皇子可是看得起邵某,想招攬邵某?”


    很少有皇子能將自己的意味說的這般明顯,而且多數是以錢財收買,而麵前這位卻不同,沉著冷靜一直等著自己有所反應。


    “自然。”


    “七皇子就這麽信得過邵某?不怕邵某將這些傳出去?”


    邵文和直覺這慕容謙的信任太過無來由,可是麵前的人在他說話之後,不僅沒有一絲慌亂,反而把玩著手裏的杯子,嘴角輕輕勾起,低沉的笑了兩聲。


    “莫說邵大人傳出去不會有人信,隻怕邵大人還未傳出去,就已經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明明嘴裏說的是那般下人的話,臉上的神情卻還似是討論著這杯中的茶一般沉靜,邵文和知道,他嘴中的話不是假的。


    “邵某一介窮苦書生,怎得如了七皇子的眼?”


    其他皇子的招攬都從最高的官員下手,他不過是一個剛有起色的文官,卻想不明白慕容謙是如何認為自己能幫上他的。


    “天生我才,這與出身沒有關係,我還不是這扶霜最無能的皇子?邵大人卻沒有問我哪裏來的自信,而是妄自菲薄。”


    慕容謙也是知道邵文和的能力的,雖然他有些在意幾年前邵文和對風傾顏的心思,可是也不想錯失了這個難得的人才。


    “七皇子所言甚是。”


    倒不是他邵文和妄自菲薄,而是他入朝已久一直不得重用,隻覺得前途坎坷,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發揮自己的價值,要不是有了自己自請去刑部,又剛巧碰到這樣的案子,隻怕自己要默默無名一輩子了。


    兩個人一時無言,正沉默著,一旁的窗子一開一合,一抹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屋子裏,邵文和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自己一生都忘不了的眸子,那是自己苦尋幾年來做夢都相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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