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除夕。


    一大早鞭炮劈裏啪啦,一波接一波,夏冰也沒了睡意,幹脆起床。


    來到樓下,媽媽更勤勞,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夏爸正在打掃院子,嘴裏哼著夏冰從小聽到大的河南豫劇,地上放著兩個大紅燈籠。


    看夏冰起床,夏媽就把飯菜端上了餐桌,走出去招呼夏爸道:“別唱了,唱一輩子也沒唱成角,趕緊回屋吃飯。”


    “你這老太婆,整天就知道窩囊我,就算我沒唱成角,也比你這五音不全強多了,聽我唱了一輩子,到現在還跑調。”夏爸放下手中掃帚,慢條斯理地說。


    夏媽抿嘴一笑,轉身回了屋,她知道給夏爸也理不出所以然,幹脆不理他。


    夏爸故意氣夏媽,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門又唱了起來。


    回到家,夏冰輕而易舉就能感受到快樂,生活簡單就快樂,看來真是這樣的。


    吃完飯,夏冰給爸媽打過招呼,就一個人出去轉,好久沒有回古城,她想感受一下生她養她的每一方寸土,這裏承載著她美好的童年。


    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家鄉的人依舊純樸熱情,見到夏冰都親熱打招呼。


    不知不覺,夏冰走到了高中時的學校,忍不住就走了進去。因為放假,學校顯得有點冷清。


    學校除了增添一些運動器材,其它還保持老樣子,漫步在校園,往事曆曆在目,身處此景,不得不讓人唏噓感歎,時光一去不複返,轉眼告別稚氣、告別懵懂、告別幻想、告別任性、告別激情灑脫的青春,步入成年。


    離開學校,她又去了中學、小學的地方,當她站在小學大門口時,冥冥之中,有些惘然……耳邊回蕩起嘻嘻哈哈的聲音,笑聲此起彼伏,銀鈴一般,。眼前不覺浮現出一群混沌初開的小孩,互相追逐嬉戲,綻放著如花笑臉的畫麵。


    那時的年齡,瘋瘋癲癲,無憂無慮,無拘無束,沒有被世俗汙染,快樂來得那麽容易。


    夏冰好想拋開一切顧慮,在享受一下童年的快樂,但童年的那份快樂,已經模糊不清,如同行雲流水一般,一去不返,再也找不到那份自信和無所顧慮。


    不知何時,淚水朦朧了視線,她抬手擦去。


    夏冰失去了出門時的心境,莫名多出幾分惆悵。


    她無精打采走在返回家的路上,空氣中隨處散發煙花爆竹的味道,淡淡的。


    家門口的小巷子,幾個孩子拿著煙花爆竹跑著、嬉戲打鬧,無盡的快樂,夏冰不由停下腳步,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陽光灑在青石路上,泛出清冷的光,前方似乎有腳步聲悄然靠近,夏冰抬眼望去,足足愣了兩分鍾,她誤以為看錯了,揉了揉眼,是他?再仔細一看,確實無疑,心禁不住驟然狂跳。


    蕭一凡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脖子裏垂著一條酒紅色圍巾,風一吹,輕輕搖擺,顯得飄逸,他正風度翩翩的向她走來。


    他意外的出現,令夏冰出其不意,像是從生命裏迸發出的興奮,“蕭一凡,真的是你?”她驚喜到大叫一聲。


    含笑走近的蕭一凡,一瞬不瞬,看著她的眼神溢著無盡的深情,他朝她伸出雙臂。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使夏冰情不自禁投進他的懷抱,與他緊緊擁抱一起,周圍人想必都非感詫異,她已管不了那麽多,隻顧將臉埋在他的肩頭。


    這一次,她拋棄了所有顧慮,在莫名的感動下,聽從了內心。


    蕭一凡緊緊摟著了她,雙臂格外有力。


    他身上的味道,熟悉得令她心生安慰,這一刻,她感覺與他的心貼得很近。因他的出現,快樂就在一瞬間產生,直到這一刻,她才清晰意識到,原來,孤獨來自生活裏沒有了他,此時此刻,之前的失落一掃而光,一切不快,瞬間消失,從裏到外都被幸福充盈著。


    “你怎麽來了?”她抬頭傻笑著問道。


    蕭一凡低頭凝著她,溫柔的說:“想你了!”


    他真的很想她,當他看到夏冰撲進他的懷抱時,他知道來得沒錯。


    “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夏冰又問。


    “想給你個驚喜,想我嗎?”蕭一凡緊摟著她,低沉問道。


    夏冰笑而不語,她聽到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


    安靜的夜晚,卸去偽裝的麵具,當孤獨像劇毒一樣滲透侵蝕,難道不是因為想念從中作梗?人隻有在渴望一樣東西或想念一個人觸不可及時,才會莫名生出失落,此時他真實的出現,他懷抱裏的溫暖在這短短的幾分鍾,融化了她所有的傷感,思念是一種心靈的契合,她深切感受到了他帶來的力量。


    蕭一凡並沒逼著她承認,他把頭埋在她的發絲之間,在她耳邊低語,替她說道:“我就知道你心裏也在想我!”


    夏冰不得不承認,他和她之間似乎一直有著某種默契,很多時候,無需言語,他總能看透自己,把她無形的俘虜。也許,這就是所謂愛的默契!


    “走,回家!”蕭一凡牽起她的手揣進大衣口袋,寬厚的手心握著她冰涼的小手,說話的語氣儼然像回自己家,整個喧賓奪主的架勢。


    夏冰不由得抿嘴一笑,搖了搖頭,任由他牽著自己,兩個人慢慢往家走去……


    還沒到家,遠遠看見他的那輛豪車就停在家門口,夏冰一怔,抬頭問道:“你早來啦?”


    “也不早,等了將近兩個小時。”蕭一凡低眉含笑道。


    夏冰愕然,心裏卻是感動。


    “怎麽突然來我家,你的家人呢?”夏冰柔聲問。


    “家人都在美國,我已經去看過他們,昨天剛回。那邊畢竟是西方,中國的春節在那邊找不到氣氛,往年,一些華人朋友也會聚在一起慶祝,熱鬧熱鬧。但是今年,感覺好像缺少什麽,大概,主要原因是……,那裏沒有你……”蕭一凡低眉看著夏冰,更緊的擁著她。


    夏冰的心沒由來地抽痛,她沒有說話,隻是深呼吸來自他身上的那股氣味。


    說話間,已經跨進家門,夏媽準備了一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夏爸看見蕭一凡,熱情招呼他坐在自己身邊。


    夏媽一邊往飯桌擺餐具一邊扭頭嗔怪:“你這閨女,出門也不帶手機,讓一凡等了老半天。”


    夏冰吐了吐舌,摟著媽媽撒嬌,“手機在充電,再說,放假了,耳朵清淨清淨,誰想他會來。”夏冰掃向蕭一凡,聳了聳肩。


    “你這孩子,說話禮貌點,人家大老遠過來,分明不嫌咱們家寒,家裏多個人更熱鬧,瞧你爸那高興勁,又有人陪他喝酒了。”夏媽高興地張忙著,把盛好的一碗餃子遞給夏爸。


    “你媽說的對,人多熱鬧,把我的好酒拿出來,今天我兩好好喝兩杯。”夏爸揮手命令夏媽。


    “你逞什麽能,就知道喝酒,一凡剛來咱們古城,還沒到處轉轉,吃完飯讓冰帶他去看看古城的名勝古跡。”夏媽拿筷子敲了下夏爸的胳膊,笑著白愣他一眼。


    夏爸立刻領會,馬上跟著符合道,“對,對,下午你們出去玩,晚上再喝。”


    夏冰一時迷惑,古城哪有什麽名勝古跡?既不靠山,又不臨水,所謂的宿鴨湖也不過就是有著一湖水,根本沒有開發,媽媽居然那麽熱情。


    夏冰沒頭沒腦問了句,“媽,咱們這哪有名勝古跡?”


    “這閨女,才走出去幾年,就把家鄉的本土給忘了?小南海明嘉靖年間興建,這幾年經過重新修繕,改名南海禪寺,是目前亞洲最大的寺院。梁山伯與祝英台之墓,中央電視台還來咱們古城拍過紀律片呢。還有無影塔,天中山,大詩人劉禹錫就是登了咱們古城的天中山,遊了南海寺有感而發,寫下千古名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千古流傳,古城的娃都會背,這些不都是咱們這古跡。”


    嘴裏正嚼著餃子的夏冰,差點把飯噴出來,老媽顯擺裏也太離譜了,天中山也能叫山?不過就是一土堆而已,還把大詩人都搬出來,沒想到老媽岡起來雲裏霧裏一套一套,念經似的。


    蕭一凡始終嘴角噙著笑,眉宇之間是對長輩的尊重,十分有教養。


    “阿姨,聽你這麽介紹,我一定去看看。”他禮貌的說。


    “去吧,不看遺憾!”夏爸隨聲附和。


    夏冰低頭吃著飯,心裏琢磨著爸媽的用意,兩個人一來二去打啞謎,看來對蕭一凡評分不低,尤其是媽媽,從蕭一凡進門,一直高興得合不攏嘴,還不停給他夾菜,完全準女婿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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