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裏,點滿了蠟燭,有些蠟燭裏有幹花和精油,燃燒之後就有很淡的香氣。


    顧西靠在程琦身上,桌上的盤子都吃了半空,她揉著自己的胃說,“心裏裝著事,吃飯都不香,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吃一點點就飽。”


    程琦左手幫她揉,右手端起杯子喝了口香檳,“你要開香檳,就喝了半杯。”


    顧西枕在他胸口,很自在地說,“反正有你在,不要浪費都喝了吧。”


    程琦又喝了一口,也很自然地說,“嗯,還好是在國內,國外我這年齡還不允許喝酒呢。”


    顧西愣了愣,轉頭看他,“17歲的生日就這樣過了,你會不會很遺憾,咱們倆應該用點激烈的方式慶祝,比如去蹦極之類的。”


    程琦放下杯子,淡聲說,“那事情,我就算真的17歲都不會去做。”


    顧西轉回去,靠舒服了說,“咱們倆都太膽小,所以隻敢碰熟悉的行業,我現在算是發現了。不過那地不讓我去談,我心裏總擔心別人拿去了,吃飯都不香。”


    程琦說,“沒人會要,再放幾年也許能行,但現在才開始地產熱,有實力的地產商都不會碰這種會壓資金的地,搞地產的都是從銀行貸款,走的是資金鏈,他們的廠已經搬了,這地方如果賣不掉,他們隻能繼續租。”


    顧西說,“那我還是應該早點去談,萬一他們租給別人了也不好。”


    程琦搖頭,“你要想一想,這事情才出,那廠裏正是亂的時候,如果早點去考察,早點簽合同,或者早點把地提出賣,都會情況不同。一般那種單位,這種時候就是找責任,你要和誰去談,得等那邊塵埃落定之後,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你不怕去談好,過幾天換人,白談了?”


    顧西瞬間明白,拍著他說,“你早就打聽好了對不對?”


    程琦說,“你們找的那是個副廠長,如果能說上話,對方報價之前就該給你們通知一下,關係不夠硬,你自己說是不是?”


    顧西一想,鑽進他懷裏抱緊說,“好好,我等著,都聽你的。”


    又過了幾天,果然那邊傳出來換人的消息,廠長退休了,一個副廠長變成了廠長。


    顧西很慶幸,這位副廠長她沒有見過,於是她找秘書約了對方,談要買那塊地。


    潘廠長新官上任,但是狀態並不好。他看了顧西的名片,比上次的副廠長見錢叔情況差不多。


    “遠東地產?”他沉思片刻,說“你們以前是不是搞貿易的?”


    顧西說,“您的意思?”


    “遠東貿易有限公司是不是你們的?”潘廠長說。


    顧西搖頭,“我還有間公司是做藝術品投資的。”她拿出名片又遞過去。


    潘廠長看著第二張名片,神色就有點不同,這麽年輕,開一家公司都過早,她還來勁,一開開兩家。


    他說,“怎麽,你們公司準備改行?”


    顧西說,“是這樣的,我們的藝術品公司,主要是有固定委托的客戶在國外,我們本身不主營藝術品,就是幫國外的客戶把東西送到這邊的拍賣行,我們等於是國外客人在國內的辦事處,說的好聽是藝術品投資公司而已。”


    潘廠長點了點頭,有些領悟過來,“原來是有些關係……”


    顧西點頭說,“我們這邊合作的是榮誠。”


    潘廠長來了些興趣,說,“那好像是個大拍行。”


    顧西說,“您對這些也感興趣?”


    “還好,還好。”潘廠長有點不好意思,“我兒子喜歡收集錢幣,小時候我給他換了很多,現在聽說價格都上去了,那天我還說想帶他去問問。”


    他話沒說完,不過顧西猜到也許是碰了釘子,因為這年頭,拍賣行對近代錢幣並不是那麽熱衷。


    她說,“現在市場才熱起來,如果再放些年,價格能翻倍。”


    潘廠長神色略喜,好像普通人見了醫生,也不管人家是內科外科什麽科,隻要是學醫的,說到病症就是“內行。”


    “真的?”


    顧西點頭,很穩地說,“市場是不是熱,什麽東西會熱,其實內部是有規律的,我們公司有別人沒有的渠道,所以是很可靠的消息。”


    說完她有點臉紅,她現在帶著三十顆靈果都不可能有的外掛效果,指點江山不在話下。簡直太不好意思了~~


    潘廠長的態度終於變的熱情,他說,“顧小姐,不瞞你說,廠裏有廠裏的規矩,你想談這塊地,不是我們不和你談,而是這事情我也需要和廠裏職工交代。你看,你們公司才注冊,一個項目都沒有。我們就算要談,起碼得和有實力的公司談,我們要賣地給你們,也得考察你們公司的實力。”


    顧西說,“這個我非常明白。”當然要考察,上次他們要不是因為考察,這塊地現在都成交了。


    潘廠長說,“您能明白最好。”


    顧西覺得這事情,就像有些人有錢,人家賣家也未必願意把東西賣給他們,因為東西一但出手,特別是這種對自身有點追求的企業,他不會覺得和自己沒有關係了。


    他們關心後續這地方的用途,


    更關心後續這地方可能對自身企業造成的影響。


    顧西覺得自己又領悟了新的東西,她沒有再糾纏,站起來告辭了。


    走到路上,她撥通了於自善的電話。


    電話一通,於自善的聲音從對麵傳來,“你回來這麽久,這是忙完了?”


    顧西這才想起來,她從英國回來,還電話都沒給於自善打一個,她說,“我這裏收了幾件好東西,想找您幫著掌掌眼。”


    於自善笑起來,“找我有別的事你就說,不用拿東西說事。我都替那東西委屈。”


    顧西笑道,“就是錢小樂說的那事,他說你找了他們替我去抬價,我回來當天就聽說了,可一直沒時間和你談這事。”


    於自善說,“聽說你們在拍地,我以為你又要有大動作。”


    顧西站在馬路邊,覺得大夏天日頭真是曬,她頭暈眼花。


    沒車很苦惱。


    她說,“事情真是太多,我這路邊站著呢,就不和你拐彎抹角了,那東西到底怎麽回事?”


    於自善說,“你在什麽地方?我這正開車,看看遠近,捎你一程?”


    顧西說,“不用,你們的秋拍不就在下個月,我的東西上不上?”


    說完對麵一陣子安靜。


    顧西驚覺,自己語氣太幹巴了。她說,“抱歉,天真的太熱。”


    於自善說,“……上吧。你看看你,如果不讓你的東西上,你都沒錢買車是不是?”


    顧西愣了好一會,“……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呀。”


    於自善說,“無礙,回頭細說。”


    然後他掛了電話。顧西拿著手機很淩亂。她這次真的不是哭窮,難道她的“窮”已經深入骨髓,透在了一言一行中嗎?


    一定是被她的吝嗇老公影響了。


    她決定要找程琦算賬。嗯,錯誤都歸於程琦,榮耀都是她的!


    回到酒店一推開門,程琦正在畫圖,垂目凝神,姿態端嚴。


    顧西的“怒氣衝衝”,一秒鍾就被點成花癡驚呆在門口。


    看到他一筆一劃,氣定神閑,富貴閑適蕩然而來,她走過去,腳步不由都想細碎清淺,變成那畫中紅袖添香的美人。


    她站在旁邊,視線到了宣紙上,那熟悉的前後花園,遊泳池上的落葉,阿進亂停的跑車,甚至奔跑的馴鹿,她的眼睛要濕了,“這是……你以前的房子?”


    程琦收筆,更正道,“咱們的家。”


    顧西靠近他懷裏,怨念道,“為什麽沒有咱們倆?”她仰望著程琦,“我也要和你在裏麵,在畫裏。”


    “在呢。”程琦眼神含笑。


    “在哪兒?”顧西連忙趴上去找,小草都翻仔細了,也沒看到,“我怎麽沒看到。”


    程琦用筆杆點了一處,“在裏麵。”


    顧西看向他,無奈道,“那是咱們的臥室。”


    程琦說,“對呀,這是套畫,裏麵還有一套春宮我還沒有畫。”


    顧西轉身撲上去打他,“混蛋,原來在騙我。”


    程琦朗聲笑起來,放下筆,被一路追打倒在床上,“就喜歡逗你,怎麽辦?”


    顧西趁機和他算賬,“你還說,都是你,差點又讓我闖禍。”


    程琦莫名其妙,“別說你性子穩,要不是咱們倆這麽好,我可從來不知道你還有現在活波的樣子。可要說你闖禍,那怎麽可能?”


    顧西嗔他一眼,“不用誇我。我說真的。”


    她坐起來,盤腿坐在床上,正色道,“你怎麽不提醒我,我不能把手上的民國瓷器都拍出百萬?”


    “那為什麽不能?”程琦坐了起來,看著她問。


    “那還用說?”顧西抬手,又愛又恨地點了一下他的腦袋,“你忘了,如果我現在放出去一批過百萬的瓷器,雖然是民國貨,可是就會造成市場熱點,到時候大家都追捧民國貨了怎麽辦?”


    程琦看著她,非常欲言又止。


    顧西教訓道,“你也沒想到吧,真是,咱們倆真是昏頭,天天說人家外國人分步驟炒我們的東西,現在我們自己差點弄出來個熱點。”


    程琦抬手,摸著她的頭,同情的語氣說,“你怎麽想這麽多?”


    顧西一愣,“難道不是?”


    程琦說,“就憑你,出手幾個天價的民國瓷器就想炒高市場?你知道這市場有多大嗎?人家蘇富比佳士得是多大的市場份額,一呼百應,小拍行全都以他們馬首是瞻,才能產生那種效果。”


    顧西怔怔地看著他,“真不是你忘了?”


    程琦說,“我怎麽可能忘記這種事情,你自己都說是分步驟,那步驟是十幾二十年的計劃,你自己說,憑一人之力,能翻多大浪?就像憑你一家公司,無論你做哪一行,你能掌握市場的定價權嗎?”


    顧西一想,確實不就是這個道理。她被幾個外行差點帶溝裏去了。她倒在床上鬆了口氣,“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有件事我可以去做了。”


    “什麽事?”程琦連忙不恥下問。


    顧西歪著頭看他,“冷漠”地說,“跨行業太難,令我經常找不準深淺,讓你也試試,我不告訴你。”


    程琦一翻身,壓住她說,“那好,我試別的就行……我那圖很缺靈感。”


    顧西:“……”


    ******


    第二天,顧西帶來兩件自己從國外買的民國瓷器,又一次去拜訪潘廠長。


    潘廠長有點受寵若驚,是不是好東西不知道,可底上打著紅戳戳很誘人,他說,“這個……就是那個火漆印?”


    顧西說,“這是我們客戶在國外古玩市場挑的,我們的投資公司,就是幫忙過手這些東西,都是專家看過的。”


    潘廠長說,“這擺在我們廠裏,可不合適,太招眼。”


    顧西連忙“驚訝”地說,“這東西是給您孩子玩的,這麽小的東西,哪裏值得放在廠裏。”


    潘廠長的笑容越發明顯,看向顧西,和顏悅色地說,“還是想要那塊地?其實那地方有高度限製,你們準備買來幹什麽?”


    這句話才算是給了機會,之前都不和自己談。


    顧西說,“我們確實沒有準備搞地產,這地如果要了,我們是私用……”她拿出一分草圖,展開來說,“您看,我們公司將來想擴張成這樣的。”


    潘廠長看著那工筆草圖,驚覺自己穿越進紅樓夢了,大觀園畫的草圖也是這種的吧,他語氣驚豔,看著顧西問,“這是你們找人畫的?”


    顧西說,“這是一早設計好的,圖也是我們的客戶提供的,對方對我們公司很有要求,我覺得和你們一樣。所以征求了意見,拿過來給您看看,”她開玩笑說,“至少證明我們不是皮包公司,對吧。”


    潘廠長的視線在那畫上流連不去,一再感慨,“畫的真好呀。”


    顧西沒說話,她連夜逼她“老公”畫的,沒有遊泳池,很高大上的藝術中心,反正畫餅充饑,先畫出來再說。


    潘廠長說,“這個計劃,或者說藍圖不錯,可是……”


    顧西微笑說,“我懂,您也得給廠裏交代,關鍵還是得看公司的實力。這樣,我們下周有個拍賣,就在榮誠,是我們回來之後第一次參加秋拍。”


    她微微靠近潘廠長,壓低聲音說,“都是和您這種同類型的器物,您,要不要賞麵來看一看?”


    潘廠長看看她,又看看桌上的東西……


    這種情況,有誰會說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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