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戶照進來,顧惜坐在沙發上,手裏端著半杯果汁,前麵的早餐吃了一半,程琦坐在她旁邊,單手搭在她椅背上,另一隻手,拿了支銀質的叉子。


    顧惜說,“……我覺得當時那種情況,說你,那些人一定不知道。戴邵東和我有工作關係,認識他的人也多。他無論怎麽說,還算個小小的社會名人。”


    程琦叉了一塊木瓜,遞到她嘴邊。


    顧惜吃了,嚼了嚼,又說,“當時那種情況……你說還有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法?”


    程琦說,“沒有。”他的語氣漸冷,“要不是巧合,這事情的結果一目了然,大家這輩子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顧惜心裏戚戚然,伸手去抓葡萄。


    程琦看到,突然伸手一攔,“算了別吃這個,不吉利。”


    顧惜詫異極了,“葡萄?”她不確定,從來沒有聽過這東西不吉利。


    程琦卻抬手,把那裝葡萄的果盤推遠了點,說道,“最後的晚餐,耶穌把麵包和葡萄分給門徒,才確立了基督教的聖餐儀式。葡萄是耶穌後來受難的象征。”


    顧惜愣愣地看著那青透的葡萄,靈光一閃,想到自己搶過的靈果。


    她清了清嗓子說,“你信基督教?”


    程琦抬手,又叉了一塊火龍果,喂她,慢慢說,“早期的西方藝術多數都帶宗教背景。無論是繪畫,還是建築,這是另一種語言。不懂這些連畫也看不懂。”


    顧惜點點頭說,“……那你有宗教信仰嗎?”


    程琦一笑,非常迷人的樣子,說,“你不知道嗎,我們中國人很少有宗教信仰,都習慣了靠自己。”


    顧惜愣愣地跟著笑了笑,低下頭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這樣的清晨,因為一些預料之外的事情,令自己覺得很尷尬。


    偏生程琦一句話都不問,半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她從來不知道,這個清晨會這麽難熬。


    手上一輕,她抬頭。


    是程琦放下叉子,拿掉她手裏的果汁。他伸出手來。


    顧惜沒等猶豫,就被抱了過去,隨即被程琦從後摟著抱在懷裏,“在想那葡萄嗎?”他靠在耳邊問。


    顧惜搖頭。


    他說,“其實沒什麽,就是我覺得今天有些不應景。文藝複興很多聖嬰像上,聖母看到聖嬰抓著葡萄或者安石榴,都會目光憂傷,”他低頭,下巴挨著顧惜的頭發,柔聲說,“咱們這樣的日子,當然要圖個彩頭。”


    顧惜抬頭,看著他說,“你懂的真多。”


    程琦垂著頭看她,與她目光相纏,說,“是呀,你怎麽選的這個男朋友,真有品位。”


    顧惜望著他,有點不舍得,有點藏不住的癡迷。一股心酸無從所起,她忙低下頭,靠近他懷裏。


    悲傷,猝不及防。


    程琦這麽好,那麽潔身自好,卻這樣對自己,該是想著對自己負責,和自己一輩子的吧。


    可自己,何嚐不是。


    什麽好的都想給他,把最好的自己給他也覺得不夠。她兩輩子,隻愛過他一個人,可是……再也沒機會讓他知道了。


    她想的眼淚都想流下來。


    她忙坐起來,拿著叉子說,“我還沒吃飽呢,你也沒吃多少。”


    程琦說,“那你再吃,我看著。”


    顧惜吃的很順,好像胃口很好的樣子。


    程琦卻看的漸漸皺了眉頭,剛剛她的笑,還有她現在臉上的笑,怎麽都那麽勉強,又很淡,陽光強一點好像都能蒸發掉,他說,“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聖嬰像,你就知道我說的那種笑為什麽令人印象深刻。”


    “好。”顧惜說。她沒有回頭看他,還在往嘴裏塞東西。


    程琦空了兩秒,抬手猛然拉過她,捧著她的臉說,“我說的,就是你剛剛臉上的那種笑容,好像藏著苦澀。”


    顧惜艱難地咽下去嘴裏的水果,說,“我當然苦澀了,公司一堆人等著我開會,你硬是不讓我走。”


    程琦:“……”


    ******


    看著司機送顧惜離開家,程琦心裏覺得非常不對味,顧惜的整個人,都令他覺得不對勁。


    客廳裏,程思正在煮咖啡。


    程進在拿著電腦查東西。程琦下樓來,他專注地甚至都沒有發現他哥。


    程思看程琦走過來,就笑著說,“他準備幫你給顧小姐網購點鮮花,這樣你不在的時候,顧小姐每天收花也有點樂趣。”


    程琦走過去,“我看看。”


    程進連忙推了推電腦。翻著鼠標給他看。


    程琦看了幾頁說,“這些顏色她不喜歡,我已經安排了,每天會有人給她送的。”


    程進眼睛一轉,微不可見地掃了程思一眼,扔開了鼠標。還是程思有辦法,心情太好就會放鬆警惕果然沒錯。


    卻見程琦看向程思,問道,“昨天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程思點頭,“搜出來那麽多出土文物,足夠關一輩子了。”


    程進說,“對了,昨天太亂我忘記問,為什麽非要用這個罪名抓那幫人,其實誘拐婦女,綁架也都是重罪了。”


    程思遞了一杯咖啡給程琦。


    而後說,“誘拐婦女兒童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他們沒有勒索顧小姐,沒要錢,所以也談不上綁架案的量刑。”


    “原來是這樣。”程進說,“那也不能便宜他們,到了裏麵再找人和他們慢慢算賬。”


    程琦放下咖啡杯說,“你們倆明天先走,我多留兩天。”


    程思說,“那讓james留下。”


    “不用。”程琦說,“我住到顧惜那邊去。有消息我飛過去也快。”


    程進傻傻地看著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程琦上樓了,


    程思對他伸出手來,他非常不情願地,掏出張卡砸在程思手上,不甘願地說,“你怎麽猜到的?”


    程思把卡順進口袋裏說,“那還用說,才那樣過,自己一走,女孩都心眼小,還不得胡思亂想。琦爺怎麽舍得有人難過,你沒看昨天差點都要殺人了。”


    程進拿起手機,鬱悶地說,“弄那麽多出土文物放在哪兒,判無期,可不就是。”


    程思拿出卡,炫耀地晃了晃,沒再說話。


    前廳裏,江經理正在和員工說話。


    程思聽到,連忙走過去。看到每天給程琦打掃房間的男孩子,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八卦道,“琦爺讓你們收拾房間了?”


    “沒。”江經理說。


    程思笑著說,“千萬別說我問過。”他笑著轉頭往客廳去。


    那房間服務員陪著江經理往裏走,拐到沒人的地方,那孩子小聲說,“江經理,程先生的臥室明明今天整理了,您為什麽說沒有整理?”


    江經理轉頭看著他說,“別問,也別說。誰問你,都一口咬定今天沒有收拾房間。”


    那孩子糊裏糊塗點著頭。


    江經理推開後麵的門,長廊鋪著厚厚的地毯,薑黃色帶古典花飾,有種理所當然平靜的華貴,昨晚上,大家都盯著那屋子,今早上收了一張白色的床單,嗯,這件事太具爆炸性了。


    他不敢猜測,那位從不出格,對自己要求奇高的琦爺知不知道,這世上有接盤俠這個物種。


    ******


    顧惜站在辦公室裏,桌上的電話開著免提。


    戴邵東的聲音從對麵傳來,“事情都交給我爺爺了,我爺爺說了狠話,再發現一次這樣的事情,他就改遺囑。”


    顧惜站在窗口,身上還是昨天的衣服,她今天完全沒有工作狀態,隻想快點回家去換衣服,她說,“那就好,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就這兩天。”戴邵東說,“廠子也給咱們安排了,我順道去看看,絕對不會影響你接的訂單。”


    顧惜轉頭,看著電話機說,“你的聲音很高興,這次看來都挺順利的。”


    “當然。”戴邵東說,“你們公司一直耽誤的都沒有正式開張,等我回去,你趕緊抽空把這事情也辦了。”


    顧惜說,“你這是在變相告訴我,你又接了訂單,我們穩贏是嗎?”


    戴邵東在對麵大聲笑起來,“這麽聰明可怎麽辦呀。沒人敢要了我給你說。”


    顧惜說,“不勞你費心,我中午約了公司的員工去吃飯。順便談早上沒有說完的事情。”說完掛斷了電話。


    門輕響,安星在外麵推開門。


    “姐,可以走了嗎?”


    顧惜點頭,轉身拿上公事包。


    安星看著那大大的四方包,說道,“姐,你這包放在公司就行。咱們去吃飯,你帶著包還得操心。”


    顧惜原本拿了包是不準備再回來了。她略猶豫了一下,把包鎖進了櫃子裏,換出一個小的,對安星說,“等會吃完飯我就直接回家了。這裏交給你。”


    安星說,“你昨天才回來,是應該休息一下。”


    顧惜拿鑰匙,錢包放進包裏,背上說,“走吧。”


    他們公司樓下不遠,有個中型的餐飲公司,裏麵都是一些品牌的中式快餐,方便附近的白領門中午來吃飯。


    顧惜和安星挑了家人少的地方,點了套餐。


    安星把熱奶茶放在她麵前,又打開蓋子問她,“姐,你要加糖嗎,這家是沒有加糖的,你要糖,咱們得自己再加。”


    顧惜看他這麽細心,旁邊有糖包,把那茶挪了挪說,“沒事。今天下午辛苦你了,明天還要辛苦你,我得去看看念念,公司還是要交給你。”


    “行。”安星放下湯碗說,“那你等我一下,我給念念收拾點吃的,你一起帶給她,她沒有助理,想吃個零食也沒人給她買,那地方有點偏僻。”


    顧惜看了他一眼,端起米飯碗,“這裏米飯和菜看上都不錯,公司的人喜歡來這邊吃飯嗎?”


    “還可以。”安星說,“旁邊還有包子餛飩麵條那些,加上帶飯的人也有。咱們公司就三個人,來這裏吃飯的次數並不多。”


    顧惜吃了幾口米飯,油麥菜,還有咖喱雞塊,覺得味道不錯。不由就想到了早上的早餐,那麽精美。其實如果可以選擇,她更想吃豆漿油條,麻花油茶,或者餛飩包子當早餐。


    或者像這樣吃簡單的套餐,可以省下時間做其他事情。但程琦是過那種生活的人呢。


    她說,“這種地方我沒有和念念來過,她喜歡吃嗎?”


    “不喜歡。”安星說,他把嘴裏的菜都咽下去,才說,“她喜歡去精致一點的地方,比較有情調的。”他說到這裏,看了顧惜一眼,“和姐你正好相反。”


    顧惜說,“我做生意精打細算慣了。她還小,是應該單純一點盡量享受生活。”


    安星說,“是呀,所以我也就一直由著她。”


    顧惜放下筷子,喝了口奶茶,發現沒糖確實不好喝,加了糖,等安星已經吃的差不多,她說,“其實你和念念發展的怎麽樣?”


    安星立刻擦嘴,老實說,“挺好,比以前好了很多。昨晚她還打電話給我,我們談到結婚了。”


    “結婚呀。”顧惜重複著,“那倒是好事。”


    安星有些喜不自勝,“她說拍完這部就結婚。”


    顧惜有些驚訝,“她給我都沒有提。”


    “我們也是突然說到了。”安星說,看著顧惜,又很親近地靠近她說,“以後我就改口,該叫你什麽?”


    他的樣子傻乎乎的,顧惜笑起來,“還不是一樣叫姐姐。”她說著拿起電話,翻看著。


    忽然說,“你認識徐洋嗎?”


    安星一下傻住:“認……認識。”


    顧惜看向他,直直地問道,“你知道我和他的關係怎麽樣?”


    安星愣愣地問,“什麽?什麽怎麽樣?”聲音顫巍巍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名門公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聽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聽音並收藏重生之名門公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