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袁長卿和珊娘退開後,周崇偷眼往太後那裏瞅了瞅,見她跟那個老婦聊得甚是投入的模樣,便躡著手腳一轉身,偷偷跑過去一拍袁長卿的肩。他才剛帶著一臉歉意跟珊娘道了句“對不起”,忽然就聽到身後傳來太後的叫聲。


    “小五人呢?怎麽又跑開了?!”


    周崇一縮脖子,衝著袁長卿做了個鬼臉,忙不迭地轉身跑了回去。直到離了袁長卿和珊娘,他這才揚聲答道:“我在這兒呢。”


    太後看看他,一邊仍和那個農婦說著話,一邊又不著痕跡地掃了珊娘的背影一眼。


    珊娘對這一眼卻是一無所知,她正跟著袁長卿在放生池邊準備放蓮花燈。見他雙掌合什閉眼禱告,她便也學著他的模樣垂眼合什。等她抬起頭來時,就隻見袁長卿正低頭衝她微笑著。他執起她的手,然後二人合力將那盞燈放進放生池中。


    看著那燈和其他蓮花燈匯成一片燈海,袁長卿低聲道:“我一點都不記得他們的模樣了,包括我母親。”


    珊娘心頭一柔,悄悄靠近他,那一直被他握著的手,則下意識地回握了他一下。


    感覺到手指上的回握,袁長卿低頭看看她,然後溫柔一笑。他早知道,十三兒是個心軟的,且還總那麽口是心非。


    “第一次看到你時我就知道,你總不肯叫人看到你心軟的一麵。”他道。


    “什麽?”珊娘沒能明白他的意思。頓了頓,卻是由他提及的“第一次”想到他偷窺她的事,頓時一扯他的手,斜眼睇著他道:“你那時候是不是躲在木器行的樓上偷看我來著?”


    袁長卿自是不會承認的。他拉著她離開池邊,好讓出地方給後麵的人放燈,一邊從容笑道:“我豈能是那種小人?不過是你不知道我在樓上罷了。”


    “狡辯!”珊娘不屑地一撇嘴,“君子非禮勿視。我不知道你在樓上,你就更不應該偷窺我了!”


    “可我偷窺你什麽了呢?”袁長卿忽然衝她俯過身子,歪頭壞笑道,“當時你做什麽了?那麽怕我看到?”


    當時她正恃強淩弱,欺負著她家那幾個不到十歲的熊孩子呢……珊娘看著他張了張嘴,忽地無語了。她總不能主動向他承認這一點吧。


    袁長卿得意一笑,護著她避開來來往往的香客,又低聲道:“太後那裏你不用擔心。”


    珊娘一怔。她心裏是在不安著的,但她刻意掩飾了,卻不想還是叫他看出來了。


    袁長卿又道:“太後是將門之後,脾氣一向剛直,你……”他頓了頓,似怕嚇到珊娘一般,把到了嘴邊的話又臨時改了一種說辭,道:“太後母儀天下,萬眾之尊,說話自是不會婉轉,有時候聽起來還很是嚇人。但你不用害怕,太後雖然性情直,卻不是那種不分是非之人,且她最看不得的就是那種畏首縮尾的人,你在她麵前越是膽怯,她就越是要欺壓於你,你表現得越有膽氣,越敢在她麵前說真心話,她倒反而能看重於你。”


    珊娘抬頭看看袁長卿,忽地一陣苦笑,道:“原來不是我的錯覺。我就覺得太後看我的眼神不對。”


    袁長卿一怔。他隻顧著安慰她,勸她放心了,卻不想竟從另一方麵證實了她的不安。他想了想,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太後不過是因為之前的流言遷怒於你罷了。且,太後並不認識你,對你有誤解也是有的。你放心,以我對她的了解,隻要你把你真實的一麵表現出來,我向你保證,她不會怪你的。”


    “你的意思是說,她若說話難聽,我可以跟她翻臉?!”珊娘嘲他一眼,撇著嘴道:“你說得輕鬆!我若跟那位頂撞起來,都不用她老人家開口,看見沒?”她悄悄一指夾雜在人群中的那些禁軍,“隻他們就能送我去見公公婆婆了。”


    袁長卿一皺眉,不滿地捏了捏她的手指,道:“你信我。”


    珊娘歎了口氣,“不是我不信你,我是不信太後。”都說每個熊孩子後麵必定有個熊家長,顯然把五皇子慣成這樣的人,隻有那位老太後了。


    袁長卿沉默了一陣子,忽然咬牙道:“得給老五一個教訓!”


    “是得給他個教訓!”珊娘立時附和。那熊孩子,害她這麽慘,不給他點教訓她自己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頓了頓,她忽然一拉袁長卿的手,問著她道:“太後叫你‘大郎’,你跟太後很熟嗎?”


    袁長卿又沉默了一下,才道:“太後於我有恩。”


    卻原來,袁四老爺和袁老夫人做手腳得了爵位一事,太後原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當今聖上已經下了旨,太後也不好駁回,隻能私下裏關注著小小年紀的袁長卿。雖然別人都說袁老太太和袁四老爺對袁長卿視若己出,老太後卻因為不喜歡孟貴妃的虛偽,而連著也不信任袁孟氏。因此,等五皇子到了該進學的年紀時,太後便特特命人把袁長卿帶過去,叫他給五皇子做伴讀。那一年,周崇五歲,袁長卿六歲。


    隻是,他隻給周崇做了半年的伴讀,就忽然生了一場重病——便是在那時,他的奶娘也染病亡故了。他雖被救回一命,卻因體弱而再沒能進宮伴讀了。再之後,忠肅伯方誌便把他接到關外去調養了幾年,等他再次回到京城時,已經是十歲了,五皇子名下早有了別的伴讀之人。再然後,他就自己找著機會拜在了林仲海的門下。


    兩世裏,珊娘竟是頭一次知道他小時候差點一病死了的事。她低頭一陣沉默。前世時她總覺得自己很了解他,其實現在看來,她了解的隻是她有意去了解的那一部分,這並不能算是真正的了解他——或者說,像書中所形容的那樣,當時她愛慕的,其實並不是真正的袁長卿,而是她所想像出來的那個袁長卿……不然也不至於她連這一點事情都打聽不到。


    此時袁長卿已經帶著她來到前麵的大雄寶殿前。一隻腳踩上台階,珊娘忽地一怔,腳下一頓,險些絆在台階上。


    袁長卿及時一把抱住她,“小心。”


    珊娘抬頭看他一眼,又飛快地垂了眼——那一刻,她忽地有點心虛。若說前一世她喜歡的隻不過是個虛幻的影子,那眼前的這個袁長卿又是什麽?!為什麽仍叫她有前世的那種感覺?!


    進完了香,袁長卿湊到她耳旁笑道:“帶你去個好地方。”


    珊娘忙道:“太後那裏不是說……”


    “你想去?”袁長卿看著她。


    珊娘誠實搖頭。


    袁長卿微微一笑,便拉著她往寺外走去。


    “零點時,寺裏塔樓上的鍾會被敲響一百零八下。”袁長卿道,“不過,不是皇家之人,或者是寺裏方丈特邀的嘉賓,一般人是不讓上塔觀看敲鍾儀式的。可百姓有百姓的智慧。”


    說話間,他們已經繞著寺牆從一旁的岔道上拐往對麵的一片緩坡之上。


    那緩坡上,處處站滿了人。袁長卿帶著珊娘往山坡上過去,找了一處人少的地方站定,便將她擁在胸前,指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天寧寺道:“瞧,站在這裏,可以把鍾樓,還有放生池看得一清二楚。且這左右全是山壁,鍾聲傳到這裏時,四周回響,聽起來竟比在寺裏聽到的鍾聲還要恢弘。”


    此時也不知道已經是什麽時辰了,但那過年的氣氛已經漸漸濃了起來。山腳下、山坡上,淘氣的孩子們早從掛鞭上拆了小炮仗下來取樂。於是,那遠遠近近的地方,時不時便會傳來一兩聲爆竹聲。


    而便不是鍾聲,隻這爆竹聲,借著回音一蕩,竟也比平常似多了一份空靈之感。


    山坡上,一棵大樹下,袁長卿站在珊娘的背後替她擋著風,又借著夜色悄悄攬著她的腰,將她擁在胸前。他原想要將下巴擱在珊娘頭頂上的,卻被她頭上的首飾戳了一下,這才不滿地咕噥著放棄了這個念頭。


    珊娘則一陣輕笑。她原是個利爽的性情,能叫她糾結的原因,不過是她還沒想通。如今既然發現她對他仍有好感,她隻驚愕了一下,也就順利接受了這個事實——這一世的他,不是上一世的他;她也不是上一世的她,這一次,不定他們能有個好結果呢。


    隨遇而安吧。她想著,便從鬥篷下伸出手,摸了摸袁長卿的手背,抬頭看著他笑問道:“你的手怎麽還是熱的?我的手縮在鬥篷裏麵,還捂著手爐呢,都沒你的熱乎。”


    對於袁長卿來說,早習慣了她這忽冷忽熱的態度,倒也不曾意識到她此刻心裏的變化,隻反手捂著她的手,道:“我師父說,等過了正月他就要進京了,到時候叫他給你看看吧。你睡眠不好,且還手腳冰涼,該是體虛的症狀。”


    這麽說著時,他不禁想起剛才在碑下遇到的那一戶農家。想著那個媳婦隆起的腹部,想著將來珊娘也會替他生兒育女,他心中一片溫暖,便又擁緊了她一些,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按在她的腹部。


    隻可惜,她還太小,今年不過才十六。他師父說,女人家至少得到十七八歲以後生養才不會傷人。


    珊娘哪能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若是知道,不定早嚇得一把將他推下山坡去了。她這會兒正想著老太後的話呢。


    太後說,“回頭再過來說話。”——就是說,可以許他們晚去,卻不許他們不去。便是她更樂意在這裏聽鍾聲,怕也逃不開這場覲見的……


    此時,四周忽然有人叫了聲,“快到零點了。”


    珊娘正想抬頭跟袁長卿說,是不是要去太後那裏看看,忽然就看到幾個禁軍衣飾的士兵往他們這邊過來了。


    袁長卿也看到了,頓時擰起了眉頭。


    於是,趁著四周沒人注意到他們,珊娘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悄聲道:“明年吧。明年你再帶我來這裏聽鍾聲。”說著,拉著他向那幾個禁軍迎了過去。


    *·*·*


    跟著那幾個禁軍重新回到功德碑林時,珊娘忽然就看到,她的奶娘和丫鬟們正坐在長廊的欄杆上,袁長卿的小廝和花叔、桂叔幾個簇擁在她們周圍,似正在勸解著她們。


    忽然,涼風最是眼尖,先看到了他們,便指著他們對李媽媽等人說了句什麽。


    李媽媽忙站起來向珊娘他們迎了過去。


    珊娘心裏不禁一陣愧疚。她竟把她們全都忘了個一幹二淨……


    她隻來得及吩咐李媽媽她們在原地等他們,那禁軍便禮貌而強硬地對她和袁長卿又道了一聲“請”。


    見是禁軍隨行,李媽媽等人不知究竟,花叔卻是老江湖,忙把人拉到了一旁。


    珊娘再想不到,太後竟叫她和袁長卿上鍾樓去陪她看著敲零點鍾聲的。


    太後是信佛的,跪在那裏聽著方丈大師領著一隊和尚位做著法事,珊娘和袁長卿忙在隊伍的最後麵也跪了下來。法事結束,正好鍾樓上的沙漏到了時刻,四個膀大腰圓的和尚便過來抱了那巨木製的鍾搥。鍾搥後麵拖著一條粗繩,粗繩上結著數條細彩繩。方丈親自執了一根彩繩遞給太後,又有和尚過來把其他彩繩一一分發給鍾樓上的諸人,連珊娘和袁長卿都被分到了一根,然後隻聽方丈那裏長宣一聲佛號,一揮拂塵,那四個和尚便推動巨木,撞響了大鍾……


    一百零八聲祈願鍾敲過,珊娘隻覺得耳朵裏一陣嗡嗡作響,腦子裏一片空白。被袁長卿扶下鍾塔時,她的眼神都還沒能恢複清明,老太後那裏就衝她一招手,叫了聲:“你過來。”


    珊娘都沒感覺到袁長卿攥緊她的手,隻推開他,聽話地走了過去。以前她跟在她家老太太身後時,總愛裝個賢惠人,扶著老太太的手臂,許是習慣使然,看著眼前這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腦袋還不甚清明的珊娘忽地也伸出手去扶住了太後的手臂。


    太後意外地看她一眼。


    這一眼,頓時令珊娘的頭腦清醒了過來,忙不迭地縮了手。


    老太後冷哼一聲,道:“我還沒老到要人來扶!”說著,便帶著珊娘進了一間禪室。


    袁長卿原想跟著的,不想卻叫禁軍攔住了去路。


    禪室裏溫暖如春。雖說前世時珊娘已經習慣了北方的冬天,可這一世她精神上習慣了,身體卻仍還沒習慣,忍不住悄悄地長舒了一口氣。


    等她意識到室內的沉寂時,便悄悄從眉底往四周溜了一眼。她這才注意到,室內竟隻有她和太後兩個人。


    “抬起頭來。”太後忽然道。


    珊娘一驚,趕緊抬起頭。想著袁長卿說的話,她便大著膽子和太後對了一個眼。


    果然,太後並沒有因為她大膽的一眼而喝斥她,隻皺著眉頭把她一陣上下打量,然後道:“你在家排行十三?”


    “是。”


    太後沉默了一下,忽然又道:“既然如今嫁了人,且嫁的還是袁大,以後就好好守著你的婦道,少搞出那些風言風語。”


    珊娘一聽心裏就惱了。她一惱,臉上也就帶出了神色。


    於是太後盯著她道:“怎麽,你不滿?!”


    珊娘垂首道:“太後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太後卻沒接她的話茬,隻撇著嘴冷笑了一聲。


    珊娘也不管她有沒有答話,又道:“我若不怕死,自然回您一聲‘我是不滿’,可我怕死,又不敢欺上,隻能閉口什麽都不說了。”


    太後眯縫起眼,看著她一陣冷笑,“難怪你會把小五迷得五神六道的,果然能說會道,且膽子還很不小!”


    珊娘忽地擰了眉,道:“膽量和能說會道我都可以承認,隻您說我把五皇子迷得五神六道,我是死也不承認。”


    “你不承認你勾了小五?!”太後低喝道。


    珊娘頓時就怒了。怎麽每回傳出這種傳聞,人們總是不加思索地把罪名全都推到女孩子的身上?!


    於是她板著臉道:“絕無此事!”


    “哼,”太後又冷哼一聲,“絕無此事?!若不是你勾著小五,他能滯留在梅山鎮不肯回來?!”


    珊娘心道,又不是我不讓他走的,嘴裏回道:“五皇子在鎮上呆著,我並不常見到他。”


    “撒謊!”太後又是一聲低喝,走到她的麵前,逼視著她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借著大郎的鷹勾著小五往你家跑,難道沒有此事?!”


    珊娘忍著怒氣道:“鷹確實是袁長卿寄放在我家的,五皇子也確實曾借口看鷹來過我家,但我一個女孩子,自是在內宅呆著,無事不會出去和五皇子相見的。”


    “還嘴硬!”太後冷聲道,“你若自省自愛,怎麽會被人傳出那樣的閑話?!因著你,小五受人攻訐,大郎被人嘲笑,你竟還裝著一切與你無關?!”


    珊娘隻覺得一陣怒火衝頂。她的名聲明明是被皇家自己內部的傾軋所帶累壞的,偏在太後眼裏,竟認為她才是那個“禍根”,竟還說什麽袁長卿也因她而被人恥笑……珊娘隻覺得五髒六腑都是一陣灼痛。既為自己委屈,也心疼袁長卿。偏他倆不像周崇,上麵有個護短的長輩守望著。於激憤之下,她一時忘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抬頭怒道:


    “誰在傳這種閑話,想來我不說您心裏也有數。明明是我受五皇子的拖累,怎麽在您這裏就成了是我行為不檢點了?!我一個女孩子清清白白地在家裏坐著,是他五皇子非要跑來的,您叫我怎麽辦?趕他出門?!他是皇子,我是平民,拿什麽去趕他?!是,他確實對我說過他喜歡我,可這是我叫他喜歡我的嗎?!我當時就明確跟他說了,不可能,我是已經訂了親的人。便是我沒訂親,我也看不上他!偏如今我受他連累,差點連女人一輩子最寶貴的清白名聲都沒了,袁長卿他都知道不是我的錯,您卻把什麽錯都怪在我的身上!”


    她越說越氣,“為什麽每每遭遇這種事,明明我們女孩子才是受害的一方,你們這些人不指責那個給我們製造麻煩的人,卻非要說是我們行為不檢點,才惹禍上身的?!可我們到底又做了什麽了?!是我叫他喜歡我的嗎?!是我叫他圍著我轉的嗎?您也別說什麽蒼蠅不抱無縫的蛋,是蒼蠅就愛到處亂飛,不管那隻蛋有縫沒縫!憑什麽你們一個個不去指責蒼蠅,倒來指責我們?!”


    憑著一股激憤,珊娘劈哩啪啦地發泄了一通久積的怨氣。可等怨氣發完了,她人也呆住了……她才想起來,眼前之人不僅是周崇那個熊孩子的熊家長,還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太後老佛爺……


    珊娘咬住唇,心裏不禁有些遷怒袁長卿——就是他,鼓動她說什麽在太後麵前可以做她自己,不然她也不會這樣放肆……


    她這裏心慌意亂地替自己找著理由,卻是沒發現,太後那裏已經沉默很長時間了。


    半晌,直到她感覺到異樣,抬頭悄悄看向太後,才隻見太後正在審視著她,眼裏卻是沒了當初的那種輕蔑,而帶上了一絲慎重。


    “就膽氣來說,倒還配得上大郎。隻你這衝動易怒的性子還需要好好磨練一番。”太後道,“從明兒起,你給我每天寫一篇心經,好好靜一靜你的心。大郎是個好孩子,可不能因為你的無知衝動就毀了他的前程!”


    太後訓斥完珊娘後,便一掀簾子,出去了。


    等袁長卿進來時,珊娘仍呆呆地站在那裏回不過神來。


    “怎麽了?”袁長卿抓住她嚇得冰冷的手,連聲問道。


    珊娘這才回過神來,看著他“啊”了一聲,苦著臉道:“我好像頂撞太後了……”這會兒再叫她重複她剛才的激憤之詞,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麽了……


    “不怕。”袁長卿一把將她拉進懷裏,低聲道:“太後都沒大聲說話,可見並沒有真的生你的氣。”


    回手抱著他的腰,珊娘這才感覺到自己在輕輕打著顫,便悶聲問道:“太後呢?”


    “回宮去了。”


    等花叔看到禁軍退走,掀簾子進來時,一抬頭,便看到那小夫妻倆正抱在一起溫存著,他忙不迭地一縮脖子,又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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