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南疆叛軍大勝而歸,當晚鳳鳴皇宮舉行了盛大的凱旋晚宴,獨獨宇文傲沒有來。


    宇文歸幾次派人上傲王府尋,卻都沒有找到宇文傲,詢問下人也都不知他去了哪裏。


    傲王府深院落中的一隅。


    石桌旁,石凳上,一個高大偉岸的黑影獨自喝著烈酒,遙望當空玄月,不語。


    “爺,宮裏來人已經被打發回去了。”


    五年過,本就年邁的牙叔兩鬢之上又多添了幾縷白發,臉上的皺紋也漸深。


    望著眼前的男人,牙叔眼底裏盡是淡淡的悲傷。


    想當年看到自家主子一個人獨自從邊疆回來卻沒有王妃,在知道王妃離開人世的噩耗時,他幾乎不敢相信。


    而他也完全無法想象這五年來自家的主子是怎麽過來的。


    憂心的凝望著獨自坐在麵前喝酒卻不說話的宇文傲,牙叔歎了口氣,緩緩的望了望四周。


    這裏,是曾經王妃住過的小荒院。


    王爺和王妃也是在這裏開始的。


    曾經破敗的荒院,如今依舊殘破,伊人雖已逝,但有心人卻還在睹物思人。


    見宇文傲不說話,片刻後,牙叔哀聲歎了口氣,轉身便準備悄悄離開。


    可就在這時,宇文傲突然沉聲開口:“牙叔。”


    驚覺,牙叔喜色轉身,“爺?有何吩咐?”


    “傳令下去,命人去錦繡山莊替王妃多做幾套合身的新衣裳,再將妃萱閣裏裏外外重新再布置一遍,多準備些王妃平日裏喜歡吃的東西,待王妃回來了,本王想她開開心心的。”


    話落,宇文傲拿起酒壺就猛喝了一口,而他說的話讓牙叔瞬間就驚楞在了原地。


    王爺在說什麽?


    王妃……王妃不是已經……


    “爺?”心驚膽戰,看著宇文傲的目光也越來越擔憂,牙叔不確定的喚了一聲。


    “恩,說。”


    “您……您知道您自己在說什麽嗎?”


    “知道。”


    冷冷清清的回了一句,宇文傲沒有看牙叔。


    “可……可王妃已經……已經仙逝……王爺你剛剛卻說……”


    猶猶豫豫的,牙叔還是說出了口,而回應他的卻是宇文傲拍桌站起的一聲低叱。


    “沒有!心心沒有死!心心會回來!他和本王保證過!”


    隱厲天和他保證過!一定會讓心心安然無恙活著回來!


    他知道!也知道隱厲天絕不會食言!


    聽著宇文傲的話,牙叔無言以對。


    怎麽會呢?誰都說王妃娘娘已經死了,她又怎麽可能再活著回來呢?


    看到此時此刻自家王爺有些瘋癲的模樣,牙叔的擔憂之心越來越大,以至於後夜裏,他直接進了皇宮,去尋了宇文歸。


    長壽殿之中,牙叔顫巍巍的剛想給宇文歸下跪。


    卻被宇文歸扶起。


    “牙管家無需多禮,深夜造訪不知所謂何事?”


    宇文歸看著牙叔滿眼的憂慮,心想他此番到來定是和傲兒有關。


    “老皇爺,奴才是擔憂王爺才那麽晚來打擾您!”


    “傲兒?傲兒怎麽了?”


    “老皇爺!您是有所不知,今晚上,王爺突然讓老奴命錦繡莊的人給王妃多做幾套衣裳,還讓老奴命人將妃萱閣裏裏外外重新布置一番,說一定要讓王妃回家開開心心的!可……可老皇爺又不是不知,王妃已經過世五年!王爺這樣……實在是讓老奴無法安心!老奴真怕王爺因為思王妃心切,有了什麽心病。”


    沉默一陣,宇文歸拍了拍牙叔的肩膀。


    “牙管家的擔憂,老夫已知曉,不過已經那麽晚了,牙管家還是先回府去吧,若傲兒還有情況,隻管進宮告訴老夫便好!”


    隨後,牙叔離宮回了王府。


    而第二日,宇文歸便把宇文傲的情況告訴了宇文佑、宇文彥、宇文墨以及宇文弄月。


    得知情況後的他們對於宇文傲十分的擔心。


    “這樣下去怎麽可以?五年了!已經五年了!他還想著傾心會回來,這怎麽可能?”


    “當年,我們是看著三嫂走的……三嫂已經回不來了,必須讓三哥知道這個事實,哪怕他接受不了也必須讓他明白!”


    宇文佑擰著眉,深思熟慮道。


    一時間,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獨獨隻有宇文弄月沒有開口。


    如果說宇文傲對隱傾心的愛是至死不渝的情深,那他宇文弄月對她隱傾心的感情便是無法放棄的執念。


    就在大家爭論不休時,宇文弄月突然打斷了所有人。


    “父皇,不知您還記不記得五年前傲獨自出現在我們麵前的那天,也就是他抱著傾心屍體在房裏呆了兩天兩夜之後的那天。”


    麵無表情,宇文弄月腦中在靜靜的回憶著什麽,述說道。


    “自然是記得,弄月啊……你想說什麽?”


    “您忘了嗎?傲那日說過,傾心她會回來,定會回來,所以或許她真的會回來呢?”


    “弄月!怎麽連你也開始……”


    滿臉疑色,驚覺自己的小兒子也開始覺得隱傾心定會回來,宇文歸無奈了。


    “十九叔,我們親眼看見三嫂在三哥的懷裏斷氣,她怎可能還會回來?三哥在自欺欺人也就算了,怎麽連你也開始了?”


    宇文佑望著宇文弄月,有些擔憂。


    “這不是自欺欺人,你們仔細想想!如果傾心真的死了,屍體呢?她的屍體去哪了?那日傲從房內出來後隻有他一個人,如果傾心真的死了,連傾心屍身都不給任何人碰一下的傲怎可能會獨自出現?這裏麵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隱情!傲說傾心沒死,一定會回來,定有他的道理,去找他問清楚,不就可以了嗎?”


    哪怕還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宇文弄月都不希望隱傾心會死。


    “三哥現在連口都懶得開了,怎麽問清楚?”


    宇文佑鬱悶的道了一句,看向宇文歸。


    而宇文歸,擰眉沉思了片刻之後,立刻看向了宇文墨。


    “墨!”


    “皇爺爺?”微微一愣,宇文墨抬眸。


    “兄弟間,除了佑兒這孩子,就你與傲兒的關係最為好,你去尋他問個明白吧。”


    “是,皇爺爺。”


    一個冷酷,一個冷淡。


    兩個性子有些相似的兄弟。


    宇文墨不久後便來到了宇文傲的府邸。


    沒有在妃萱閣找著人,而是在隱傾心曾經居住過的小荒院內。


    一地的酒壇,還有那個醉倒在石桌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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