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登時感覺一片混亂,根本想不明白什麽緣故。


    月橫塘仰頭盯住殿頂的花形圖案看了半晌,忽地抬袖一揮,轉頭說道:“此事不能心急,最好保持鎮定,仔細想一想有什麽疏漏之處。”


    殿內的兩條出口通道都被銅鏡擋住,用蠻力是出不去的。但他直覺這大殿的機關設計得十分古怪,一定有特殊的用途,隻要把關鍵之處找出來,就能逃出生天。


    心中隱約有一處怪異沒說出來,這些機關陣法藏在昆侖峰底,而他是堂堂的昆侖絕皇,早已得到數萬載的傳承,可竟然不知道昆侖有這樣一個秘密。


    如果連絕皇都聞所未聞,就說明這個陣法十分久遠,至少在他的傳承之前就已經建成。


    紫寧點頭說道:“銅鏡陣法中有很多可疑之處,咱們都列出來,看看究竟有什麽目的。”


    當即幾人圍在方桌前,冥思苦想,把一路過來的疑點都說出來。紫寧從藍玄玉鐲中拿出紙筆,將這些逐一記下。


    這筆墨紙硯本是她收在儲物鐲子裏,隨時準備練字用的,沒想到關鍵時刻派上用場。她卷起衣袖,嘴裏念叨:“陣法中除了妖花,沒有別的致命暗器,這十分可疑。”於是在竹紙上寫下:“暗器可疑。”


    抬頭看一眼葉漣女,問道:“小葉子,該你了,有什麽想法?”


    葉漣女的目光飄向青石牆壁,蹙眉說道:“那些抓痕是向上爬的,我看啊,殿頂上一定有什麽古怪。”


    紫寧一點頭,歪歪扭扭寫下:“殿頂可疑。”


    月橫塘微微低頭,將姬史記載的絹帛書卷拿在手中,“這史書放在如此明顯的地方,目的就是想讓人看到,但為何要藏在錦盒裏,而且周圍還設了陣法?也就是說,這些史書能讓一些人看到,但不允許另外一些人看。”


    緊接著他拿了一隻筆,在竹紙上寫寫畫畫,說道:“我們一路上非常順利,幾乎沒遇到障礙,又輕易打開了錦盒,取出絹帛書卷。但如果換一批人,可能不會這麽容易。”寫完之後呈給幾人看,又道:“打開錦盒需要特殊條件,先要認得千年火檀木和寒冰瓷,還要了解一陰一陽相生相克,並且隻有靈火能打開盒子。”


    紫寧咬了一下筆杆,說道:“我明白了,有這樣條件的人,非是昆侖絕皇不可。”低頭默默寫道:“絕皇和錦盒可疑。”隨即目光瞅向塗濛,問道:“你說呢,還有什麽?”


    “這陣法原本就不對勁。”塗濛雙手搓在一起,瞪起眼珠子說道:“陣法看起來規模不小,一定是曆代絕皇和長老們授意的。但困陣明明是為了對付敵人,誰把一個厲害陣法建在自己家裏,這不是跟昆侖本門過不去嗎?”


    紫寧點一點頭,“哦”了一聲,“有道理。”接著在紙上寫下:“困陣可疑。”


    將最後一字寫完,她抬起頭皺眉道:“把這五件可疑的事列出來,你們看看,腦子裏清楚多了。”寫好的竹紙平鋪在方桌上,上麵列出了五件事。


    暗器,殿頂,絕皇,錦盒,困陣。


    “這些一定是關鍵所在,趕快想明白才行。”紫寧指著“暗器”二字說道:“設陣的人,似乎並不想傷害我們,所以陣法裏沒有暗器,否則咱們早沒命了。”這麽詭異的地方,如果到處設置暗器,死幾個來回都有可能。


    月橫塘眯起雙眼,緩聲說道:“隻要進到陣法裏,立刻失去功力,任何仙術也使不出來。布設陣法的人堅信我們逃不出去,所以無需使用暗器。”


    葉漣女眨一眨眼說道:“他設這個陣法,就為了困住我們?那有什麽好玩的,當真無聊至極。”


    紫寧“嘶”了一聲,轉動瑩亮的眸子,問道:“雖然失去功力仙法,但畢竟都是修煉之人,不吃不喝也可以活很久。如果我們出不去,又死不了,那會做些什麽?”


    葉漣女媚眼一勾,抿嘴笑道:“你難道想告訴我,你跟絕皇在這殿裏長久住下,生幾個娃娃?”隨即拋一個媚眼看月橫塘,撇嘴一哼,“我才是絕皇的仙妃呢,生娃娃的事也輪不到你。”


    紫寧登時臉紅,“呸”了一下,“小葉子,你胡說什麽。”月橫塘將她拉到身邊,朝葉漣女淡然說道:“你一路蓄意挑釁,又把我們引入陣法,這便十分可疑。銅鏡困陣雖然厲害,但我和紫寧一定能出去,如果你非要搗亂,把你留在陣法也無妨。”


    葉漣女登時雙眼一瞪,冷哼幾聲,不再說話。


    一時氣氛有些尷尬,塗濛心煩意燥,罵道:“老子把這破地方全砸了,看他要鬧什麽鬼?”


    月橫塘微一抬手,打斷了他的叫罵,蹙眉說道:“依照常理推想,布設陣法的人,必是希望我們找到這個大殿,然後將錦盒打開,看到卷書裏的故事。”


    紫寧雙手一拍,點頭道:“塘哥哥說的沒錯,卷書裏記載的內容一定很有用,他想讓我們知道故事緣由。”說著揚起脖子,抬手一捏下巴,又道:“而且他擔心我們不感興趣,所以在外麵雕刻了滿牆的壁畫,引得我們關心此事。”


    塗濛不明所以,“十萬年前的事,要關心什麽?既然想讓人知道,不如把史書公布天下,何必搞得這樣麻煩?”


    月橫塘突然想到一件事,神色有些迷惘,於是對幾人講了一個十分離奇的故事。


    昆侖仙族曾經有一個奇才,精通天地易數妖變,但為人十分陰鷙刻毒,謀劃稱霸仙道界。他三千歲的時候推算自己命有大劫,於是偷偷造了許多銅鏡,布設陣法,試圖利用卦形生門遁避。果然銅鏡造好之後沒多久,他遭受了仙族和巫族的聯合圍攻,最後被巫族封進玄鐵淵洞中。


    而他準備好了銅鏡,在淵洞內要一直等到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打算從鏡中遁走。


    當時那一代的巫靈王識破他的遁術,專門請來仙族多位神君高手,費了十年的時間,利用五行相克將淵洞生門堵死。又過了一萬年,昆侖後裔弟子將玄鐵淵洞挖開,發現洞內隻剩下兩截斷腿,已經完全腐壞,卻沒找到此人的屍體。


    此事令昆侖上下十分震驚,唯恐此人有朝一日回來報仇,於是放出謠言,不管誰吃了他的血肉,就可以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此後,仙道界的修煉者如同瘋了一般,到處尋找一個失去雙腿的人,想吃光他的血肉。


    紫寧聽到這裏,隻覺渾身寒毛豎起,十分驚悚,忍不住問道:“有人找到他嗎?這個奇才到底是誰?”


    月橫塘繼續說道:“此人再也沒有出現過,仿佛從仙道界完全消失了。至於他的名字,也沒有流傳下來,隻知道曾是昆侖仙族頂尖的神君之一。”


    塗濛的臉色有些難看,肌肉抽搐了兩下,說道:“我聽說過此人,我們四大戰神曾懷疑遊仙浪子姬史,正是此人改名換姓的。”


    葉漣女連連驚呼,“這些銅鏡陣法,就是當年那人要遁逃的寶物?”


    月橫塘點頭,“如果姬史就是他,這裏的一切都可以解釋清楚。他出身昆侖,精通陣法和仙術妖變,而且造了很多銅鏡,做逃遁之用。隻是這些寶物施了世應、飛伏、遊魂、歸魂的爻理卦形,變幻起來非常複雜,仙道界幾乎無人能解。此人將我們引入陣中,卻不殺人,隻讓我們看十萬年前的史事,目的是讓我們替他做一件事。”


    紫寧略微聽懂了一些,連忙說道:“因為他失去了雙腿,行動不方便,但又痛恨昆侖,所以想讓我們幫忙報仇?”


    葉漣女皺眉搖頭道:“都是一派胡言,這怎麽可能,昆侖弟子雖不成器,但絕對不會與本門為敵。”


    紫寧猛地一驚,說道:“這也很有可能,如果這個弟子也恨昆侖呢?”她抬眸望向月橫塘,兩人的目光相觸,都感到一陣戰栗,同時想到了一個人:月冥。


    月冥雖是昆侖弟子,但他十分痛恨昆侖仙族。


    月橫塘的喉頭滾動兩下,聲音滿是苦澀,“不僅是昆侖,當年攻擊殘害那位奇才的,是整個仙道界,有昆侖絕皇、仙族長老,還有巫靈王。”


    這樣說來,月冥稱霸仙道界就十分古怪,他僅是弱冠之年,沒有任何傳承和功法,卻獨創出一套無敵天下的月冥仙法,資質再好,也不可能如此逆天。


    但如果有人暗中協助月冥,讓他獲得了昆侖傳承,然後創出一套仙法,這倒能說得通了。


    塗濛突然看向月橫塘,表情有些慌亂緊張,半晌說道:“絕皇,我老塗不會說話,但有些事情憋在心裏難受,說出來你莫要見怪。”


    月橫塘定一定神,微笑點頭,“但說無妨。”


    塗濛是昆侖四大戰神之一,身經百戰,見多識廣,資曆比絕皇深得多。他的想法如果說出來,或許能解開昆侖隱藏的秘密。


    塗濛漲紅了臉,支吾了半晌說道:“當年老一代絕皇溫養月冥的魂魄,其實仙族上下全都反對。那時昆侖有十幾位嫡傳神君爭奪繼承人,因而昆侖定下規矩,誰能鏟除黑蝙蝠一族,就可以接任絕皇之位。”


    他的目光中溢滿了沉痛,低頭說道:“十幾位繼承人離開昆侖之後,一個也沒回來,全都失去蹤跡。此事一直是困擾仙族的謎團,如今看來,他們都死在困陣中了。”


    月橫塘深邃的眸子一凝,問道:“為什麽這樣說?”


    塗濛緩緩看向他,臉色忽地變得煞白,“因為當年老絕皇擔心仙族內部爭鬥,所以請了一位遊仙溫養月冥魂魄,他正是姬史。那些失蹤的繼承人,一定被月冥仙法吸走了功力傳承,所以你才順利重生,而且一生下來就有昆侖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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