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伊葵神色一晃,抬高左腕,仔細看那一串金燦燦的魅影千環,果然泛出一片鮮亮的色澤,時而輕輕嗡鳴幾聲,顯然對新主人表示滿意。


    仙器靈物認主,均要尋找有緣之人。一旦魅影千環認陌伊葵為主,任梓綺怎樣哭鬧搶奪,也是毫無用處。


    梓綺料不到這樣的結果,緊咬蒼白的嘴唇,恨恨喝道:“你這個賤人,搶奪我的寶物,便是存心與蜀山為敵,蜀山上下眾弟子都與你們勢不兩立!”她眼見無法對付紫寧,仙器又被陌伊葵奪走,氣得滿胸熱血翻騰,幾乎要爆炸一般,忍不住口中噴出一蓬血霧。


    陌伊葵抬眸一望,見梓綺臉上無一絲血色,雙目通紅瞪得滾圓,樣子異常駭人,冷聲說道:“你也是修煉之人,就該知道仙器認主乃是天意所定,並非是我貪圖魅影千環。”


    “我不信什麽天意,蜀山人人皆知魅影千環屬於我。你們欺人太甚,搶了我的仙器,今日就算拚了性命,也要把東西奪回來!”


    紫寧見狀,怒叱梓綺道:“是你先來挑釁我們,又放出毒物害人,竟血口噴人說我們搶你的東西。仙器認了陌伊為主,並不是我們搶來的,你怎的蠻不講理。”


    梓綺完全失去了理智,聲嘶力竭叫道:“你們這些賤人,想把我的一切都搶走。”她實在無法忍耐,覺得上天不公,讓自己遭遇不幸,而紫寧這些人,卻偏偏有逆天的好運氣。


    她麵色蒼白如紙,嘴角邊流下兩道鮮血,抬手一指,尖聲叫道:“好,陌伊葵,紫寧,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麽本事,今日我殺不了你們,將來必要報仇雪恨。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總有一天,讓你們死在我手裏!”


    她的一雙眼眸染血發紅,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怨毒,聲音充滿忿恨之情,猶如念出咒語一般,驚得紫寧從心底透出寒氣。


    忽見梓綺抬手“唰”一下割破腕子,殷紅的鮮血汩汩流出,她用血噬大法的最後一絲力量驅動五毒之物,頓時四麵八方傳來“嘶嘶——轟隆——”的聲響,各種毒蟲如潮水一般急湧而來。


    陌伊葵一驚,當即抬袖搖起手腕,將真元之氣灌入魅影千環中,“嘩啦啦”一片金光閃亮,隻見萬道光芒射出去,極其耀眼炫目。毒蟲被魅影千環的光芒罩住,登時失去了方向感,四處亂闖一氣,陣法頃刻破潰不堪。


    一條條扭動的黑色毒蛇和毒蠍子竄向周圍眾人,紫寧連忙揮舞玲瓏羽扇避過去,浣靈一邊拉住紫寧的手,一聲驚聲叫道:“這大寒天的,毒蛇不怕冷麽,竟然這樣凶猛厲害。”


    陌伊葵雙目一寒,“這些不是尋常毒物,是蜀山馴養的,專門用作修煉禦敵,她們竟然拿來害人。”陽光下毒蛇和蠍子泛出黏濕滑溜的黝黑亮色,她抬手轟出去一個真氣團,毒物往眾丫鬟老嫗身上一掃,“這些都是大補的好東西,你們自己留著吧。”


    紫寧眼見如此,用玲瓏羽扇挑起一條黑溜溜的毒蛇,用力拋向碧漓,說道:“這一條送你了,快點收下,不必客氣!”


    “毒蛇!”碧漓猛地瞪大驚恐的雙眼,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


    丫鬟們見毒蛇蠍子失了陣法方向,不管遇上誰都一通亂咬,沒有不害怕的,用絲綢帕子捂著臉連聲嚎叫,身上的環佩鐺琅“嘩啦啦”脆響,前後左右瘋跑一氣,登時亂成一團。


    眾人你推我攘,互相踩了繡鞋裙子,帕子香袋也掉了地上,見一條條黑溜溜的毒蛇四處亂爬,誰也不敢彎腰去撿東西。膽小的丫鬟嚇的抽筋,兩條腿不聽使喚,眼看著毒蛇和蠍子蜿蜒爬來,卻也動彈不了。


    紫寧見場麵這樣熱鬧,咧嘴笑嘻嘻道:“這些好東西,每人賞你們一條,拿回去燉湯喝,比潤顏膏子還好些。”


    說著,將毒蛇一條條挑出去,扔在眾丫鬟麵前。這些毒蛇被陣法和藥物困得太久,一旦獲得自由,便“嗖嗖嗖嗖”拚命四處逃竄,有兩條毒蛇慌不擇路,纏在碧漓的脖子上,左右找不到逃路,昏了頭往她衣領裏鑽去。


    碧漓早已嚇得厲聲慘叫,雙腿亂抖,隻覺得脖子上一團冰涼涼,滑溜溜,黏糊糊的東西,正拚命往後背亂鑽。她緊緊拉住衣服領子,使勁搖晃腦袋起來,發髻散開,簪子頭釵抖落地上,也絲毫不察覺。


    毒蛇爬過之處,碧漓渾身一片寒毛豎起來,肌膚上殘留了濕噠噠的蛇身粘液,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緊繃的神經支撐不住,臉色煞白鐵青,猶如僵死一般。


    “啊——”毒蛇一口咬中她脊背肌膚,碧漓悶哼一聲,眼前全是混沌的白光,雙目向上一插,“砰”地直挺挺倒地,當即暈死過去。


    丫鬟們一見碧漓中招,都嚇的四處亂逃。這五毒驅物陣法本是要對付紫寧她們,卻不想魅影千環被奪,陣法失控,反倒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接二連三被毒蛇和蠍子咬中。


    忘憂泉場麵一片混亂,紫寧手持玲瓏羽扇,毒物不敢靠近,隻是一個勁地追丫鬟老嫗。眼見眾人奔跑逃走,毒蛇蠍子也慌不擇路,一團團纏到一起,瞬間逃進旁邊的灌木叢中。


    紫寧施風刀斬斷一條毒蛇,轉眸看向梓綺,見她臉色煞白,雙眼直勾勾瞪著,一隻手上滿是鮮血,血珠緩緩滴在銀白一片的雪地上。


    忽聽身後有人顫抖驚呼一聲,“梓綺神女——”


    紫寧愕然轉頭,見是兩個老婆子匆匆走來,手上都提著水桶,一腳高一腳低,神色忙亂,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


    她們是丹穴山靜霄的隨從老嫗,來忘憂泉提水,卻見一群丫鬟瘋了似的跑出來,個個臉色慘白,衣衫淩亂,嘴裏亂呼亂嚷:“有毒蛇,有毒蛇!”


    兩個老嫗站定腳步,心中不禁納悶,忘憂泉是溫泉所在,泉眼裏帶有一股硫磺味道,那正是毒蛇的克星,況且這冬日裏是毒蛇休憩之期,此處怎會有毒蛇出現?


    待兩人急匆匆走到忘憂泉,一眼瞧見地上躺著幾個中毒的丫鬟,脖子上纏了條黑蛇,登時嚇得一驚。再看梓綺衣衫淩亂,眼睛通紅染血一般,正直勾勾盯著陌伊葵。


    她們隱約猜到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梓綺是蜀山神女,與丹穴山都是仙族一脈,同氣連枝。兩個老嫗一直為靜霄的緣故惱恨紫寧,此刻眼見梓綺落了下風,不由得咬牙切齒,臉上的皺紋一抖,哆嗦地叫道:“反了,這等低賤的道族凡女,竟敢欺辱仙族神女——”


    話沒說完,紫寧猛地轉身,甩動一條拚命扯扭的黑色毒蛇,愣愣問道:“你們又是什麽人?”


    說著玲瓏羽扇一鬆,毒蛇早被她甩得頭暈,突然得了自由,猛地蛇尾往前一竄,慌忙從一個老嫗腳底下溜過去。那老嫗猶如被刺針紮了一般,兩腳急跳起來,大聲叫道:“混賬東西,該死的。”


    紫寧嘻嘻一笑,兩手左右攤開,“不好意思,剛才手上一滑,沒拿穩。這一回不會了,肯定拿得牢牢的。”說著玲瓏羽扇一揮,又挑起一條更長的毒蛇。


    兩個老嫗火冒三丈,她們都是五階以上的功力,對付一條毒蛇綽綽有餘,因而並不擔心中毒。但紫寧如此囂張跋扈,卻讓她們忍無可忍。


    紫寧一步一步邁過去,認真說道:“你們不用怕,這一回不會手滑了。”話音甫落,伸出去的扇子一鬆,那毒蛇得了命一般,“嗖”一下逃竄出去,猶如蕭殺的卷風一般,瞬間纏住一個老嫗的小腿。


    老嫗慌張抬腳,在原地亂踢亂甩,氣得額上青筋暴起,“你,你這個無禮的賤人,豈有此理——”話未說完,隻見紫寧冷笑一下,抬手揮舞起來,又一條黑幽幽的毒蛇竄到她眼前。


    一聲嬌清的厲喝傳來:“住手!”


    身穿一襲白色羽衣的少女從空中飄然飛來,高髻巍峨顫動,神色慍怒地盯著她們。


    靜霄嬌容豔麗,如水波登蓮一般,瞬間飄落麵前,雙手抬袖一揮,“噗噗噗噗”幾聲爆響,地上蜿蜒爬動的毒蛇全部滅成灰燼。


    “靜霄!”與陌伊葵對峙良久的梓綺一見是她,立刻猶如得了救兵,連忙站到她身邊,厲聲叫道:“她們……毒死我的丫鬟,搶走魅影千環,害得我失了真元功力,任由她們羞辱。請靜霄仙後為我主持公道。”眼中難掩仇怨神色,在靜霄身前福身施了一禮。


    紫寧和陌伊葵頗感意外,兩人低頭悄悄對視一眼,靜霄平日極少來這忘憂泉,為何在這節骨眼上趕到了?


    她們等的人是菡櫻白,而不是靜霄。


    連忙福一福身,紫寧略拂了一下淩亂的發髻,平淡說道:“見過靜霄神女。”她與靜霄之間的恩怨尚未理清,此時相見,頗有些尷尬之意。


    靜霄淡然一瞥,轉頭問那兩個老嫗,“叫你們提些靈泉水回去,你們竟然管別人的閑事?”


    兩人點頭稱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紫寧不知她意欲如何,隻見她臉上並無異樣表情,唯獨眼臉有一抹清寒之意,身上隱約浮動冷豔的香氣,極細薄又柔膩。


    半晌,靜霄抖了一下白羽衣的袖子,幽聲說道:“你們兩人不懂規矩,回去領受責罰吧。”


    兩個老嫗登時一驚,心感有些委屈,連忙解釋道:“回小姐的話,原本不是我們胡鬧,而是那跋扈的凡女,欺負梓綺神女不說,還蓄意挑釁,將毒蛇扔到我們身上。”說著,顫抖聲音哀聲道:“求小姐垂憐。”


    靜霄的性子柔中帶剛,眼中容不得半點沙子,與月橫塘決裂一事已令她心灰意冷,本不願再與紫寧正麵起衝突,但她也不會讓丹穴山任意遭人踐踏。


    她是丹穴山的繼承人,紫寧羞辱丹穴山,就是在挑釁她的底線。


    浣靈早氣紅了臉,忍不住辯解道:“分明是她們先欺負人,放出毒蟲毒蛇咬我們,連寧兒也中了毒。”紫寧被毒蛇咬傷已經讓她惱怒,又見梓綺惡人先告狀,因而才出聲駁斥。


    片刻之後,靜霄目光一閃,轉眸看向梓綺,抿嘴說道:“不管是誰的錯處,吵鬧起來有損仙族的名聲,總是不好。你這一副鬥雞似的模樣,被別的仙族看見,以為你跟那些從汙淖泥垢裏來的人一樣,是缺少教養的野丫頭呢!”


    她輕描淡寫地說這一番話,聽得紫寧心裏一顫,隻覺得話中有指桑罵槐之意。


    梓綺頓時滿臉通紅,用手攏一攏淩亂的發髻,她心裏雖然也不服靜霄,但此刻她功力還沒恢複,隻能跟靜霄站在一條線上。


    靜霄轉過身來,一聲不響地打量紫寧,表情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她白衣飄飄,翩然而立,頭上梳著一副宮樣高髻,雲鬢絲絛,釵飾琳琅,一支彩鳳含珠的步搖釵熠熠生輝,連帶著腰間係的禁步環佩,玉色奪目,搖曳生姿,盡顯一副雍容貴氣。


    紫寧卻是簡單挽了一個單髻,除了一對明晃晃的耳環,並無其它首飾,臉龐粉黛不施,簡單一副靜雅的俏麗容色。


    兩人猶如春花秋月,各有神韻,不分高低。


    遠處一片嶙峋的山崖上,站著兩名女子的身影,菡櫻白穿了一襲灰黃色厚毛大氅,顯得十分肅穆莊重。


    身邊的女子穿一襲海棠花色的細襖,配了碧湖清淡色的絲帶襦裙,以宮絛環佩係在腰間,一副疊步生姿的模樣,顯出窈窕的好腰身。菡櫻白問道:“洛兒,絕皇已經知曉你的身份,你也該有所行動了。”


    芳洛汐並未回答,麵容上露出一抹嫵媚,問道:“她們爭鬧這麽久,菡掌門要不要過去收拾殘局呢?”


    菡櫻白平淡無奇的臉上露出一抹冷意,“讓她們鬧下去,鬧到兩敗俱傷最好,本掌門隻當什麽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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