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明蹙緊眉宇,沒有回頭去看他。


    兩人隔著不過一米的距離,卻仍舊背對著背,可霍霖深的聲音依舊能清晰地傳到他耳朵裏。


    最終,輕挑眉,“我會盡好醫生的職責,何來拜托一說。”


    話落,他走了進去。


    許歡揚起目光,便對上他的。


    “好久不見。攙”


    他低聲打了個招呼,眉眼依舊如昔日一般溫柔,像盈滿了清水,澄澈幹淨、那樣吸引人。


    許歡勉強笑了笑,心係著外頭的情況,沒有多說。隻是輕點頭,“是很久了,家裏的事,都平靜了麽?”


    “嗯……我現在就是一名簡簡單單的醫生,金醫生邀請我過來一起研究疑難雜症,也順便來看看你。”


    他指著許歡的頭,戲謔解釋,“隻是沒想到,那個病人就是你。”


    門外,男人的目光垂落。將房內所有對話盡收入耳底。


    那放置在身側的手漸漸握緊,將所有情緒都收斂起來。


    再揚起眸時,除了尖銳和陰冷之外,再無其他。


    “怎麽,都還站在這裏?既然需要我配合調查,那就走吧。”


    他徑直朝外走,在經過霍啟正身邊的時候,頓了頓。


    低啞的聲音飄到對方耳裏,“你的目的都達到了,抓了我,為你的兒子報仇。霍先生,心裏有沒有痛苦點?”


    他叫他霍先生……


    霍啟正眼神突變,隻是立刻又恢複了正常。


    “霍先生”這個稱呼,以往一向是屬於他的,不知從何時開始,便成為了霍霖深的專屬稱呼。


    他偶爾也會覺得時光恍惚,離開時還不過十來歲的孩子,如今已經高出他半個頭。那仍舊與他有幾分相似的臉,卻冷硬到根本無法辨認相似點。


    “啟正,你發什麽呆?霍霖深叫你一聲,你就忘記紹紹了嗎?”


    秦園園一句話,將他的神思拉了回來。


    於是驟然轉身想說什麽,卻隻來得及看見被帶走的霍霖深,以及圍上來的媒體記者。


    “請問,您為了秦紹將自己的兒子告了,此刻心情怎樣?”


    “同樣都是您的兒子,霍霖深為什麽要針對秦紹,是不是另有隱情?”


    “您和霍霖深二人近年來是不是還一直保持了聯係?你們關係怎樣……”


    他一個問題都不曾回答。


    反而是秦園園忍不住尖銳反駁了回去,“快二十年了,他和霍家的情分已經斷了二十年。你們還問這些做什麽?啟正和霍霖深一點關係都沒有,他身上不過是流了一樣的血,其他的,沒有任何關係!”


    有人看出了她情緒激動,見縫插針,“也就是說,對你們來說,霍霖深就隻是一個陌生人?”


    “對!”


    這句話,之後被大肆引用在紅城各家媒體的版麵頭條。


    霍啟正二十年前離開霍家,據說還卷走了大量機密。


    如今回來,卻不是為了相認,而隻想著替秦紹報仇。至於霍霖深和秦紹之間究竟有沒有謀殺案,還需等待後續調查。


    一連好幾天,再無任何消息傳來。


    反而是霍氏內部出現分裂的消息,甚囂塵上。


    “據悉,因為霍氏霍霖深接受調查一事,讓整個霍氏群龍無首。內部已分為兩派,一派主張繼續等待事情塵埃落定的那天,而另外一派則認為因重新尋找領導者……”


    “可據說,霍氏的大部分股份都還在霍霖深身上。下邊的人就算要決出其他領導者,也……”


    兩名主播就最近的事件進行分析,每天都會播報最新進展。


    許歡沒有盯著屏幕,她始終在努力地吃各種東西,努力讓自己的身體在最快的時間內恢複。


    “是,但另有消息稱。霍霖深手裏的股份現在已經不在他身上了,隻是他的私人律師始終沒有公布具體原因,所以究竟股權會轉讓給誰,大家都不清楚。”


    “難道霍總身上真有命案,否則為何要考慮轉讓股權?”


    “這……調查結果尚未公布,咱們不便議論。”


    有人走進來,“啪”的一下按掉了開關。


    許歡這才抬起頭,瞧見了來人那帶著笑的麵容,“你現在可不適合看這些東西,雖然他們一直提到霍霖深,但並不會對你的記憶有所幫助,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還好。”


    她揚了揚一直打著石膏的手,已經活絡了許多。


    金醫生點點頭,“看來恢複得不錯,我想過幾天就能下床了。”


    “金醫生,你去看過他麽?”


    “誰?”


    金醫生一副不解的模樣,直到瞧見許歡那認真的神色,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是說霍霖深呐?”


    “沒去過。不過倒是有人去看了他,說是一切都好。隻等判決……”


    前一句,還讓許歡始終懸著的心落了下去。


    可後麵那句話,卻讓她張著嘴,再也說不出話來。


    等了許久,她也隻能跟著喃喃自語,“判決,他、他都承認了嗎?”


    “嗯哼。”


    金醫生話音剛落,許歡的眼眶便開始泛紅。


    她心裏酸酸澀澀的,隻覺得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怎麽那麽傻……明明跟他沒有關係,明明我都告訴過他了,都是我做的。他何必還要承認?”


    “金醫生,你知道的不是麽?秦紹的死與他無關。那輛刹車失靈的車子,如果是霍霖深在上麵,他怎麽可能毫發無損?”


    “可是車子現在不知下落。”


    許歡怔怔地望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她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好似霍霖深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一切。


    那場車禍之後,她昏迷的那幾日開始,他便在籌謀些什麽。


    陳雲姍入獄,又離開。接著吳蕭楠被陳雲姍害死,到頭來陳雲姍究竟還是逃不出法律的製裁。


    反倒是吳蕭楠,連審訊都省去了,就這麽死掉。


    至於她自己……


    金醫生瞧著她不住晃動腦袋的模樣,還以為因為回想又開始頭疼,便連忙勸著,“放心,霍先生態度好。加上情有可原,就算真判刑也不會太重。”


    “你就安心養傷,等過段時間身體恢複一些,就能過去探望他。”


    許歡沒有回應。


    她隻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隻是腦海裏那些零碎的片段開始漸漸串成線。


    霍霖深早就知道會到這一步,他早就知道要代替自己卻接受調查。可為什麽?


    ————————


    某天早上,依舊陽光普照的時候,許歡終究能起身下床,在護士的幫助下坐在輪椅上。


    她頭上的紗布還沒有拆掉,一隻手仍舊骨折……大腿上的刮傷也至今不曾愈合。


    可她卻堅持要離開這裏。


    “太太,散步就在樓下花園裏就好,別的地方沒有允許,您不能去呀。”


    許歡凝著一張臉,舅舅不發一言。


    她隻堅持著要求護士送她下樓,一直到種滿了荷花的地方。


    快要到秋天了,處處都是泛黃了的樹葉,她坐在樹蔭下,瞧著遠處不再盛放的荷花,以及那漸漸靠近的人。


    “我有些渴了,能麻煩你幫我拿水下來嗎?”


    “好,我這就去。您稍等。”


    護士立刻往回走。


    正好,便有人靠近。


    “鄭董。”


    “太太,您私下找我過來,究竟有什麽事?要知道現在公司裏一片混亂,大家真的沒有辦法再顧及到您……”


    “我知道。”


    許歡笑了笑,沒有多說。甚至沒有讓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而隻是從身後拿出了一張紙,“我隻是要把這個交給你。”


    “鄭董是霍家的老人了,從爺爺創業開始就一直跟在他身邊。我想您應該是最不想看見霍氏出事的一個。所以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把它交給您最妥當。”


    鄭董事看了許久,那已然發白的發被風吹起,襯著他的臉色越發凝重。


    “太太,您可知道我把這東西交出去的後果?”


    許歡點點頭,“我都知道,所以才需要你幫忙。”


    “可先生是不會允許的……”


    “若是允許,還用得著找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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