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律師二十年的經驗,總不至於忘記了沉默就是默認這類的話,是本行大忌?”


    單單聽聲音,便能辨出來人。


    梁琛推了推鏡框,徑直走到前方來,鏡片後的目光閃爍了下,滿意地看著對方語塞的模樣。


    他便緩緩回頭,視線和霍霖深相對,“看來我來的很是時候。”


    梁琛身邊還跟了一個女孩,隻是此時依舊乖巧地站在他身邊悅。


    霍霖深垂眸看了她一眼,濃眉微蹙,“這又是誰?”


    “我的妻子。攙”


    這個稱呼,他似乎還不太習慣。


    霍霖深挑眉,若有所思,隻仍舊禮貌地與女孩點頭打過招呼,隻不曾交談。


    而梁琛到此時,一直麵上的溫和笑容也不曾褪去過。便就將女孩拉到身側,握緊了她的手,“唐安晴,以後請稱呼她梁太太。”


    女孩臉紅了下,似有些羞窘。


    而霍霖深卻隻挑眉打量了她一眼,一個淡淡的“嗯”字,便當是說過話了。


    他示意梁琛看向前方,“你和他認識?”


    “是啊,老熟人了。也沒幾年世家,但我們倆一共在法庭上遇見九次。加上這回,就十次了。”


    “贏了麽?”


    梁琛輕笑,看著周律師,輕扯開唇角,“贏了八次。”


    “還有一回庭下和解。”


    周律師臉色驟然沉下,咬牙切齒的模樣讓人看了格外好笑。


    然而霍霖深此時是笑不出來的。


    他垂下眼眸,黑色瞳孔掃過在場的人,最後停留在霍啟正身上。


    “我太太還沒有醒,你們要我配合調查,可以。晚些時候我自會去警察局走一趟,至於其他的事,就不需要你們操心了。”


    他轉身朝病房裏走。


    許歡剛從重症病房裏出來,他甚至還沒有去看過她。


    此時心裏忽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思緒,壓緊了心髒那處,讓他再沒有能思考的能力,隻一個勁催促著他朝病房裏走去。


    梁琛攔住了幾人,將名片遞過去,“周律師,我就不需要給你遞名片了吧。我想你應該記得,像這類刑事案件,尤其是霍先生的身份,是需要上頭開證明的。”


    “您身邊這位隻是事故調查的負責人,可不是刑偵案件的警察。如果真的需要我的當事人配合,請回去辦好手續再來。”


    “慢走,不送。”


    他說完,默默朝幾人頷首,禮貌做到了極致。


    回頭追上霍霖深時,他已經到了病房外。


    “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處理?秦紹的屍體沒有處理幹淨,你早該預料到會有這個結果,你或者許歡,他們遲早要一個人出來認罪。”


    男人的手指已經握住了病房的門,修長的指尖在上頭輕輕敲擊了下,而後又收了回去。


    他擰起眉宇,聲音低沉沙啞,“吳蕭楠不該這麽快醒來,有了他的證詞,這趟調查是跑不掉了。如果……”


    “如果事不可為,我會承認過失傷人。這件事,就停在這裏。”


    梁琛搖了搖頭,麵色格外凝重。


    他透過門上的窗戶朝裏頭看了看,隻瞧見那躺在床上悄無聲息的人。


    於是輕“嗯”了一聲,算是同意,“她這幾天怎麽樣?”


    “老樣子,不過身體恢複了不少,現在到普通病房了,可以一直陪在她身邊。”


    霍霖深說完,低頭打量了他一眼,濃眉又蹙緊了些。


    “一天二十四小時,時間不多。我和淵淵各占一半,她不希望有其他人來刮分她的時間。”


    梁琛已經抬起了的腳,又生生放了下去。


    他嘴角抽搐了幾下,那一向溫文爾雅的麵容終於有了些許改變,僵硬了兩秒的表情盡數落在身邊的女孩眼底。


    “梁琛?”


    “沒事,回去吧。”


    唐安晴沒有多說,默默跟在他身後離開。


    而踏進病房裏的霍霖深,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的人。


    小姑娘不知去了哪裏,如今病房裏安安靜靜的,卻隻有他和許歡在。


    從他進來的那一刻起,那雙澄澈清亮的眼眸便已經睜開,正含著淚,定定瞧著他。


    裏頭盈滿了的情緒,讓他心裏頭倏地升起一股奇怪的酸澀,一下子似乎要抑製不住了,就要這麽噴湧而出。


    內心裏叫囂著要衝過去將她擁入懷裏,可那幹淨清澈,卻有些陌生的視線,終究讓他暫時停下了腳步。


    “許歡……”


    他輕喚,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她,每一次靠近,都懷著莫大的勇氣。


    直到他的手快要落到對方臉頰上。


    許歡終於眨了眨眼,漂亮的眸子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他臉上。


    蒼白的唇輕啟動,“你是誰?”


    男人愣在原地,身軀驟然僵硬下來,像在瞬間被閃電劈中……整個人愣在原地。


    他等了許久,麵上笑容漸漸變得苦澀,而後連動作都小心翼翼起來。


    “許歡……”


    他正這麽喚她,下一刻便就對上她那雙清明不解的眼。


    到嘴邊的話,被霍霖深生生咽了回去。


    恍然間,他總算想起了什麽,緩緩靠近之後,盡量讓自己連聲音都變得溫柔,“你、你知道我是誰麽?”


    許歡上下打量了他一陣,搖了搖頭。


    男人隻覺得此刻腦袋裏像炸開了一樣,所有的思緒都在瞬間被奪走。


    他腦海裏一片空白……


    “我是霍霖深,你怎麽可能會……”


    “媽媽!”


    正好,小姑娘從外頭進來,推開門的刹那對上許歡的目光。那軟嫩的小臉蛋立刻綻放出一抹光彩,沒有任何刻意之下,便朝病床撲過去。


    “媽媽,你終於醒了!淵淵可擔心了。”


    許歡反射性抱著她,將那軟馥的小身軀攬在懷裏。


    小姑娘還算冷靜,小心地沒有去觸碰她的傷口。


    霍霖深麵容僵硬,直到此時才終於看向她,濃眉緊攏,滿是不敢置信,“你記得她,就是不記得我?”


    “爸爸,你在說什麽?”


    霍淵淵很是不解,眨巴著眼睛瞧著霍霖深,心想好不容易媽媽醒了,為什麽爸爸的臉色還這麽難看。


    可當許歡用那樣陌生的眼光瞧著霍霖深的時候,小姑娘才終於發覺不對勁。


    “媽媽,你是不是生爸爸的氣?”


    許歡搖搖頭,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她下意識垂下眼眸,視線始終不曾和霍霖深相交。


    而她眼底所有的情緒都被那低垂的眼簾遮擋,瞧不出任何起伏。


    小姑娘搖著許歡的手臂,見她秀眉緊蹙,也不敢太過用力。隻是小臉皺得緊緊的,可憐兮兮地瞧著她。


    許歡笑了笑,反手捏著她,卻隻一言不發。


    男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那深黑的眼眸緩緩眯起,裏頭藏了一抹幽暗的光。


    在許歡沒有發現的地方,男人放在身側的雙手已然緊握,手臂上露出青筋,像被什麽東西刺激到了一般。


    所有的情緒都在瞬間被點燃,他擔憂又期盼了已久的妻子終於醒來,卻睜大著眼睛,用那樣陌生的目光凝望著他。


    “人醒了就好,我先看看。”


    有醫生從外頭進來,解釋了幾句,“金醫生還在急救室,既然霍太太已經醒了過來,身體也是好轉了不少。隻是你剛剛說的失憶……”


    他皺著眉,顯然沒有辦法解釋,“不如,還是先去拍個ct吧。”


    許歡沒有任何反抗,任由那些儀器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


    醫生問了她許多問題,家庭關係也好,其他相關也罷。


    “媽媽,你記得淵淵嗎?”


    “當然。淵淵是媽媽的寶貝,怎麽會不記得?”


    小姑娘這才滿意了,可緊接著又撓著頭,百思不得其解,“可爸爸是淵淵的爸爸呀,你為什麽會忘記他?”


    許歡再一次,回避了她的視線。


    而此時,病房裏又多了幾人,梁琛去而複返,神情凝重地望著她。


    在小姑娘說完這句話之後,低聲開口,“那我呢?記得我麽。”


    許歡揚起目光打量了他幾遍,等了很久之後,才終於綻開一抹笑容,“哥,你別跟我開玩笑。”


    話音剛落下,那佇立一旁的男人驟然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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