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增看出這是有情況,連忙套上衣褲,把槍口對準暗河的方向。


    “先把她捆起來,一會兒再說。”小虎頭急聲對華增說。


    華增猶豫了幾秒,還是選擇把我捆住,眼下憑我一人一口,根本說服不了他們相信我,如果在見麵之初我就坦白失憶的事,或許情況會好一些。


    現在等人家懷疑我是冒充的,再搬出失憶的梗,就有些難以令人信服了。


    我的雙手被反剪在背後捆得結結實實,小虎將石頭上放著的手電交給華增,手電的電池即將耗盡,光線強不到哪去,但我們仍可借著它看清河麵的變化,不知何時開始,河麵泛起了大片迷霧。


    濃得化不開的白霧,聚而不散,讓人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順著小虎目光所指之處,我什麽都沒看到,華增走到小虎身邊,看他的表情應該和我一樣,都沒發現哪裏有異常。


    小虎放輕腳步向後退,步子邁得大且快,他明顯在告訴我們,有東西過來了!


    白晉宇告訴過我,小虎是搬山道人之後,我估摸著單憑這名頭怎麽也應該有些超乎常人的本領,他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並不奇怪。


    視覺受限後聽覺就變得敏銳起來,虛空中傳來的那一聲歎息絕非我們三人中任何一個發出的,何況這歎息由遠及近,正漸漸向我們的位置靠過來。


    一時間我汗毛倒豎,頭發根都立起來了,因為最後一聲歎息就貼在我的耳邊!


    我剛想出聲,小虎的動作卻出奇的快,他雙手一推,將我直接推出一米多遠,我仰麵向後栽倒,屁股結結實實摔坐在地上,河灘邊全是碎石,這一下痛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我摔得一陣恍惚,隻聽小虎在我麵前大喝一聲:“妖孽受死!”


    跟著眼前紅光乍現,女人淒厲的慘叫近在咫尺,震得我耳膜生痛,我卻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忽然一雙手從背後抱住我,將我向河邊的方向拖。


    “華增?”我朝身後喊道,以為是他想扶我起來,可下一秒我渾身如墜冰窟,因為華增的聲音從另一處傳來:“屍姐你沒事吧?”


    來不及呼救,身後的手臂幾乎是瞬間便將我拖入水中,身體的懸空感是那樣清晰,如此力道和速度,絕不是人類能做到的!


    冰冷的水流再次將我淹沒,這次我依舊沒有準備,狠狠嗆了一口水,雙臂被縛,僅靠雙腿的力量根本無法自救,兩隻腳在水中徒勞的蹬著,很快便向河底沉去。


    什麽時候開始的,難道死神對我一見鍾情?竟不肯給我片刻喘息的機會,就要奪去我的生命。


    我的肺子像要炸裂般難受,大口的河水灌進嘴裏,再想不出辦法我必死無疑!


    無窮無盡的黑暗,冰冷刺骨的河水,我強撐著沒有昏過去,突然勒在腰部的力道一鬆,後身的雙手也同時重獲自由。我險些被驚喜衝昏頭,急忙順著河水的流向劃動四肢。


    我拚命遊著,不單是怕河裏的東西追上來,還想趁著小虎他們無瑕顧及我時,逃離他們的視線。謊言、秘密和一種叫‘鏡花水月’的法術,將我和這支隊伍本就少得可憐的信任,徹底消磨幹淨。


    順著地下河遊出幾百米,河水流速越來越慢,河麵也逐漸變窄,我遊到岸邊,四肢在冰冷的河水中泡得太久,開始變得僵硬而麻木,我需要上岸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誰料,在岸邊我遇到個意想不到的人——費浩!


    自打三九用我仍受紅光控製的借口和他們那支小隊分開後,他們幾人便不知去向,沒想到會在河邊碰到他,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緣分——陰魂不散的緣分!


    現在場麵有點詭異,我站在河水裏,費浩蹲在水邊,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就這樣畫麵定格了數秒。我是因為謊話沒編好,他則像是對我特別防備。


    這時,我注意到他腳邊放了兩隻軍用水壺,他手裏還拿著一隻,這麽看來算上費浩,他們至少尚有三人健在,這對我來說可不是好消息。


    “趙樂怎麽樣了?”我決定打破這詭異的沉默對峙,問的問題是我此刻最關心的事。


    “他失蹤了。”費浩的聲音沙啞粗礪,有點像故意掐著嗓子在說話,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我借著朝岸邊挪步的動作掩飾掉悄悄吐出的一口氣,聽到有可能是內鬼的少爺不在,我好歹放心一些。


    但費浩接下來的話,卻將我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並且原本他手上的水壺已在不知不覺間換成了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我的腦袋。


    “我不管你為什麽要害我們,隻想你救活大劉和小白。”


    如果他沒拿槍指著我的頭,我會以為他這是在請求我的幫助,可眼前的事實是,他在威脅我!難道他們已經知道在食人樹的廣場上,是我故意害他們被困?


    這樣他眼中的敵意和戒備就不難解釋了,做過的事,就是事實,我沒什麽可解釋的,既然大家已經翻臉,我也不想對他客氣。


    “你真的敢殺我,不怕我的屍偶報複?”


    他握槍的手緊了緊,槍口卻沒挪開的意思。


    “如果你還有原來的本事,在我掏槍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想笑,便笑了,並且笑得痛快淋漓,將胸中的鬱卒一掃而空。直到笑容從我臉上退去,才道:“你的話很矛盾,既然你篤定我沒以前的本事,又讓我救人,我隻能非常遺憾的告訴你,現在,我連自己都救不了!”


    費浩這種人,一看就是殺伐果斷的類型,他不會和我玩文字遊戲,鬥什麽心機,我遇上他們算我倒黴,誰讓在食人樹那裏我真的出手害過他們呢。


    費浩見我說完便閉上眼睛,一副等死的姿態,喀喇一聲鎖上槍的保險,把它重新插回槍帶裏。


    慷慨赴死果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聽到他收槍入懷,我才發現自己手心裏已經浸出一層冷汗。


    “如果你有辦法救他們,書可以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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