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聽到《屍解》《葬經》這種書名,大多數人聯想到的應該是和醫學、喪葬習俗相關的內容,比如解剖學或古代葬禮製度。但三九舉的兩個例子讓我不能按照常識去理解這本書的內容,如果其中真的記錄著屍怪、屍偶的製作方法,那麽它的價值便不言而喻了。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出過許多的能人異士,也創造過不少令人匪夷所思的奇淫巧術,我相信科學,但也不否定超自然現象的真實性,因為科學暫時解答不了的問題,隻能說是未知,卻不能判定它虛假。


    三九說過,屍怪體內有某種寄生蟲,它們靠屍體活著,感覺有些像喪屍,跳下深淵的那隻明顯與其它的同類有別,它在族群中很可能是類似蜂後的存在,可它為什麽要放棄近處的三九,而來攻擊遠在平台上的我呢?既然我連《屍解》中記載的控屍術都能運用,又何必要跟他們來這一趟?


    三九注視著台下的深淵,突然吐出四個字:“深不可測。”


    我的大腦被繁雜的思緒占據,一時弄不清他是在感歎眼前的深淵,還是有別的意思,本想繼續問他知不知道是誰修了這座石橋和石門,這平台又是做什麽的,不料三聲槍響將我的話堵了回去,三九馬上抓起手電關掉光源,他和吳楓在緊急時刻的反應倒是出奇的一致。


    槍響過後是一聲慘嚎,有人咒罵了一句,接著是更密集的槍聲,一個嗓門挺大,聲音渾厚的男人吼道:“放照明彈!”


    隨著‘嘭嘭’兩聲,照明彈升上高空,我發現這裏的空間不是我想象中的無邊無際,隻是注意力一直在別的事情上,把周圍的環境忽略了而已,這裏應該是天然洞穴,到處是嶙峋的怪石,洞造型像是豎立的橄欖球,我和三九在球內部的中間部位,照明彈是從底部射上來的。


    我趴在平台邊上,伸出腦袋向下望去,由於距離太遠,隻能看到幾個小小的人影正在亂石堆中穿梭,有的跑兩步就躲在比人高的巨石後朝身後放上兩槍,有的連頭都不回,隻顧逃跑。


    我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對旁邊趴著的三九問道:“他們是誰?”


    三九麵露疑色,小聲回道:“趙五爺的手下。”


    聽到趙五爺的名字,我忽然想起那隻無主的斷手,三九很快又補了一句道:“他不在裏麵。”


    下麵那幾人的身手都不錯,即使在逃命,也沒顯出慌亂,跑、跳、騰、躍每個動作都幹淨利落,特別是走在最後的那個男人,他應該是在掩護前麵的人,邊退邊開槍,完全不看腳下的路,後腦勺像長著眼睛似的。


    他每一槍都能放倒一隻……惡鬼!居然是惡鬼,不,現在該叫它們地精!


    看到三九和我放出來的地精正追趕襲擊著隊友,心裏有些內疚,希望他們快點跑到我們這邊,但然後呢?我和三九藏身的平台距離地麵少說也要十多米,他們能徒手爬上來嗎?


    這時一個疑問猛地冒出來,平台與地麵的距離就算有二十米,那兩隻屍怪掉下去也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吧?兩副骨頭架子摔在石頭上可能連個響都沒有嗎?


    三九的嘴唇緊緊地抿成一線,悄聲留下句“好自為之”,人便翻下平台,這一幕無異於目睹跳樓現場,我連拉住他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他摔死了,恐怕我會做很久的惡夢。


    幸好又有兩顆照明彈發射成功,我急忙向下望去,試圖尋找三九的身影,卻隻看到下麵幾人中,跑在最當先的那人已經接近平台的底部,突然平台震了一下,雖然很微弱,但的的確確是動了……


    好好的平台為什麽會動?正在我疑惑間,震感更加明顯了,我暗叫不好,若是平台倒塌,我非活活摔死不可!


    “別過來!”是三九的聲音,看來他還活著,而且就在平台底下,他這句話肯定不是對我說的,應該是對接近平台的那個人說的。


    “九哥?!”那人聽聲音年紀不大,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語氣中滿是驚喜。


    因為距離的關係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相信這個年輕人的臉上必定是帶著笑意的,隻是他的喜悅瞬間便被驚恐取代,我看見一道黑影朝他彈射而去,出發點正是平台的下麵,那黑影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年輕人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黑色閃電擊中了他!


    三九趕到他身邊,可還是晚了一步,年輕人吭都沒吭一聲便倒地不起了,又有幾道黑影像離弦的箭般飛向他們,就在這節骨眼兒上,照明彈的光熄滅了。


    平台愈加不穩,我把身子縮回平台中央,聽到下麵有人大聲喊著‘小豬’也可能是‘小朱’,我猜可能是在叫被黑色閃電擊中的年輕人。


    “這些蛇會放電,都小心!”三九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x的,什麽鬼東西?”


    “少爺怎麽樣?”


    “啊——”


    黑暗中我聽著下麵的打鬥聲、槍聲、慘叫聲,感覺就像電影放到最關鍵的時刻突然畫麵黑屏,隻能依靠聲音在腦中描繪此時的情景。


    真要命,現在我有資格當旁觀者嗎?我自身的危機還沒有解除,如果那黑色的閃電是蛇,它們會不會順著支撐平台的柱子爬上來?


    可事實是,我除去一支手電,什麽逃生的工具都沒有,我忽然有個荒唐的想法,也許這一切都是夢,要是真的死掉,沒準兒就能醒過來……


    “閃開,看我不一鍋端了它!”


    “別——”


    我被三九那個可以稱之為怒吼的‘別’字拉回現實,然後聽到‘嘭’的一聲巨響,爆炸的火球將黑暗短暫的驅離,我震得翻滾幾圈,雙腳已經掉在外麵。


    平台在傾斜!這是我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我要掉下去了!是第二個,第三個念頭出乎意料的不是我該怎樣自救,而是‘誰幹的,我要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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