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乾深沉的眼眸落在那個女人臉上,他四肢堅硬動不得,烏黑的劍眉中擰出個川字,他感到鼻子裏呼不到空氣,嘴唇微張卻說出什麽字句。那個女人離他隻有幾米之遙,他卻覺得像隔著千山萬水,走不到跟前。


    楚湘意識到季予乾的反常時,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看到一襲紫禮服的性感女人,她的臉型、額頭、甚至鼻子和自己有幾分相像,那墨色的雙眸中帶著濃重與久遠的情愫。


    楚湘這時知道了,什麽叫“女人的直覺”。她輕仰臉看了一下季予乾,他臉上雖看不出表情變化,但他的眼神和身體反應已經明顯地展露出來,那個女人和季予乾他們有故事。


    那個女人朝他們款款走過來了,楚湘有些緊張,她怕季予乾會從自己手裏抽去胳膊去擁抱那個女人,她下意識是抓緊了季予乾的胳膊。楚湘的力道提醒了季予乾,他低頭朝楚湘溫柔地笑了笑,然後用另一隻手,拍拍楚湘的手,“記者會要開始了,很緊張?”


    季予乾這種溫柔楚湘從來沒見過,她感到無比安慰,輕輕點點頭。


    這樣溫柔的季予乾卻是對著別人女人,時隔那麽多年,朱心慈以為自己心裏滿滿的都是恨了,卻在真正麵對他時,又不確定了。“予乾,好久不見了。”


    季予乾聽到那個久違的稱呼,抬起頭,“朱小姐,你好。”季予乾疏離地寒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眼中也掩飾住剛剛湧起的各種情緒。


    “朱小姐”朱心慈聽到這個稱呼,心中無限感傷。他甚至連多說幾個字都不想嗎?他身邊這個楚湘,明明是可以看到自己影子的,他心深似海,自己卻像海中一根針。朱心慈以為自己的出現會撼動季予乾,卻不想他的作用力反擊到了自己。


    季予乾低頭對楚湘說:“走吧,時間到了,有我在不用緊張。”


    季予乾把楚湘手裏的胳膊抽出來,環著楚湘的肩朝台上走去。朱心慈呆立在那,看著他們的背景,心中恨意再度加重,季予乾你夠狠,連個像樣的重逢都不肯給我!


    大廳另一側,沐又安好不容易在人堆裏找到周嘉敏,正拉著她往前走,目光一直落在剛剛上台的那對壁人身上。與朱心慈擦肩而過時,他並沒注意。朱心慈發覺旁邊經過的人是沐又安時,她臉上掛著嬌媚的笑,叫住他“又安!”


    沐又安聞聲回頭時,周嘉敏也一同回頭看過去。她第一反應就是沐又安的鶯鶯燕燕真是無處不在,卻聽沐又安帶著激動和驚訝說:“心慈姐!你怎麽會在這?哥,他知道你來了嗎?”


    周嘉敏大腦飛速分解著這句話,她不是沐又安的鶯鶯燕燕,而上季予乾的!周嘉敏仔細看了下朱心慈,成熟、性感、高傲、嫵媚、漂亮、優雅……這些詞都可以用來形容沐又安口中的“心慈姐“,但這些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像楚湘!


    周嘉敏回頭看向舞台,季予乾從容地回答著記者問題,站在一旁的楚湘雖是帶著微笑,美美地站在季予乾身邊,但是她神情有些黯淡。她們肯定已經見過麵了,楚湘很敏感,若不是察覺到什麽,此刻的楚湘應當是容光煥發、幸福滿滿的神態。


    周嘉敏落落大方地問了句“又安,這位是?”


    朱心慈伸出手禮儀性地和周嘉敏握了握,“你好,朱心慈。”之後又看著沐又安說:“又安,你長大了,都有女朋友了。不再和那些千金小姐混子日了。”


    沐又安陽光燦爛地笑了,“心慈姐,你說這話的語氣,像我媽。算算,也有五年沒見了吧。也是,剛認識我那會兒,我才十五,現在我都快三十了,可不是長大了。對,這是我女朋友周嘉敏!”說完,特意把拉著周嘉敏的手鬆開,換放在周嘉敏肩上。


    周嘉敏瞪了沐又安一眼,“誰你女朋友了,開玩笑!”


    朱心慈看看清麗淡雅,一臉朝氣的周嘉敏,又看看舞台上的楚湘由衷地說:“年輕真好!”


    沐又安上下打量一番朱心慈,“心慈姐,你也不老呀。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樣光彩照人,魅力四射。現在你們這樣的禦姐最受歡迎了,哥如果見到你,肯定被你電到。”


    說完這話,沐又安覺得有些不妥,回頭看看台上那兩人,怎麽新歡舊愛遇到一起了,說什麽都不對呢,趕緊轉移話題說:“心慈姐,你先四處看看,我那邊還有事情忙。”之後,帶著周嘉敏走了。”


    周嘉敏走出幾步後,問沐又安:“她和季總什麽關係?”


    沐又安覺得這事也不是什麽秘密,“前女友,當年的季家準少奶奶。”


    周嘉敏腳步一滯,能到了“準少奶奶”的地步!真沒想到季予乾會還有和那個女人談婚論嫁的經曆,他不是一貫對女人很冷漠嗎?準少奶奶?那他們為什麽沒結婚呢?”


    沐又安看看周嘉敏,“你今天好奇心很強啊,以前可不這樣。”


    “隨便問問唄,就是沒想到那麽不可一世,對女人不感冒季總裁還有這經曆。”


    沐又安笑笑,“那就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哥以前對女人不這麽冷漠的,就是因為心慈姐,他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心慈姐在他身邊呆了七年,最後都離開了他,他就再也不相信女人了。心慈姐離開五年,哥都沒再接觸過任何一個女人,直到他遇到楚湘。”


    說完這話,沐又安又不合時宜地補了句,“說到楚湘,你覺不覺得她長的和心慈姐有點像啊?”


    周嘉敏白了一眼沐又安,“心慈姐,心慈姐,叫得好親啊!”


    沐又安聽出周嘉敏語氣不對,打趣地開玩笑說:“怎麽剛剛還撇清關係說不是我女朋友,這會兒就吃醋了,放心不用吃醋。叫得再親,叫到最後最多是嫂子!”


    周嘉敏聽到“嫂子”這詞,一下有個想法,如果真如沐又安所說,朱心慈成了季予乾妻子,那楚湘雖然會受些傷,但似乎她和叢陸就有機會了。想到叢陸,周嘉敏四下找了一圈,沒看到他的人。或許,他不會來。


    “嘉敏,你在找什麽?”沐又安問。


    周嘉敏隨口說:“你看到叢教授了嗎?”


    沐又安聽周嘉敏在找叢陸,心一沉。“你還嫌不夠亂嗎?記者會結束,哥下台再見到心慈姐,還不知道是什麽反應呢。那個黑臉蟲,若來隻怕哥會應接不暇了。”沐又安雖是口中這樣說,心中一直在打問號,周嘉敏她到底有多喜歡叢陸,她們到底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想到第一次見周嘉敏和叢陸在停車場四目相對,還有她拿著叢陸的書激動的表情,沐又安把放在周嘉敏肩上的手拿下來,不露聲色地說:“你先自己呆會兒,我忙完再來找你。”


    周嘉敏無所謂地回答:“你去忙吧,忙就不用來找我了,我主要在這等楚湘。”


    沐又安聽這回答,更是心中不快,“那好!”之後朝著舞台走去,她周嘉敏心隻就沒有一點點我的位置嗎?


    叢陸工作室,叢陸忙完摘掉眼鏡,閉眼捏捏鼻梁,之後睜開眼睛,他一下掃到桌上的份貴賓請柬。想到那是楚湘送來的,他猶豫了,要不要去楚湘的答謝酒會。實話講,為了遠離乾安的人,就算是楚湘邀請他也不太想去。


    但想到今早報紙娛樂版,濃墨重筆地大書特書,歌壇新秀楚湘摘得桂冠,神秘男友乾安集團總裁親臨現場助威的報導。叢陸拿起椅背上的西裝,他決定去萬豪酒店走一遭。


    決定去答謝酒會,叢陸是有些話想和季予乾談,心平氣和地談,雖說他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曆,他也想試一次,為了那兩個自己說不清,道不明感受的女人。


    叢陸驅車往萬豪酒店的路上,很理性的分析著自己對周嘉敏和楚湘的感覺。周嘉敏,他總覺得對她有種父親的保護欲,要關愛她,還要給她足夠的自由空間;楚湘,雖說隻是一麵之緣,但他確實動心了,尤其是看了她的演出,她就像是自己多年夢裏舞蹈的女子,可遇不可求。


    叢陸從不曾想過要成家,因為那個得道高僧無澈大師的話,三十年來在自己頭腦裏早已經根深蒂固。“此子生有異才,但命格極硬,克父母、克家人,十六歲之後就送出家門,任其自己發展吧。季先生切忌我所言或可躲過一劫……”


    這話是他七歲時在陪父親去靜隱寺,偷聽到的。那時弟弟才兩歲,總是諸病纏身,另父母束手無策。母親是個信佛的人,她讓父親去靜隱寺燒香祈福,自己因為在家無聊偷偷跟去,卻不想進寺時撞到住持無澈大師,他才有了那樣的言論。


    叢陸隻記得七歲的自己聽到那樣的話,很傷心,聽到一半就聽不下去,自己默默離開了。而從十六歲被送到法國,甚至連名姓都徹底換掉了,這二十多年來,自己所表現的清高、所承受的孤獨,隻為遠離曾經的家人,讓他們不受自己牽連。


    可偏偏事與願違,父母還是沒躲過那一劫。現在,這世上與自己有血源關係的也隻他一人了。珍視就必須遠離,可他卻是個不甘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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