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性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了,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所要付出的代價總是沉重的。


    但是,最後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那就可以了。無論付出的代價有多大,也無怨。


    也不知獨自一人坐了多久,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指尖被碰了碰,很輕微痕癢的感覺,一股熟悉的氣息鑽入鼻端,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是誰來了。


    他輕歎一口氣,“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嗷嗷——”


    觸碰他指尖的不是誰,正是多日沒見的藍寶。


    “……你也覺得我太絕情了?”梵淵側頭,將那瘦了不少的小獸抱起放至眼前仔細端詳一番,藍寶極少被他這般專注的眼神看著,剛開始的時候還好,時間長了,也害羞地側過了頭躲避著他的目光。


    “你跟她的時間長了,連側頭的神態也像了。”梵淵又歎了一口氣,異常惆悵。


    “嗷嗷嗷——!”藍寶一聽到他說自己和那個人像,立即怪叫起來,聽它的語氣似乎十分不同意。


    “就連瘦的地方都和她一樣,還說不像?”梵淵嗔怪地看它一眼,又加了一把火。


    藍寶一聽,臉色當即難看起來,它伸著尖爪子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又“嗷嗷”叫了兩聲,用一種詢問的目光看著梵淵。


    “臉瘦了,腰瘦了,臀部也瘦了,大腿更是瘦了……”梵淵本來眼裏載滿了笑意,但是說著說著就突然止住了聲音,眼神落寞。


    “嗷嗷——”既然你想她就找她吧,不要趕她走了好嗎?藍寶理所當然知道他為什麽會轉變得這麽快,無非是因為那個人罷了。


    “藍寶,我時日無多,你是知道的,又何必累己害人?”梵淵搖搖頭,並沒有任何動搖的跡象。


    “嗷嗷嗷——”你知不知道她為了找你犧牲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藍寶神情激動,拚命想要說服他,雖然還是不喜歡顧竹寒,不過……這些天來,她對梵淵的心意,它是看得分明的。


    “你們……是怎麽樣找到這裏來的?”梵淵自醒來之後就一直被鎖在深宮之中,根本無法取得太多外界的消息。這次好不容易使了點手段讓賴秋桐帶他出來,還沒出來幾天就遇見了她。


    或許,有些事情始終是在冥冥之中注定的。


    而他和她的宿命,早就在七百年前已經定下了,無法更改。


    是以,從一開始,他根本不抱有任何希望和幻想,哪怕是一點點。


    現在落入賴秋桐之手,不是他的本意,答應她的婚事更不是他的本意,他是一個男子,哪有可能做甚個皇夫?其實……就隻待拖延一段時間,等聯係到鼎磯閣的人之後,確認了她的安全之後,就會徹底離開。


    被人掣肘不是他的風格,但是忍一時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不介意忍耐。


    “嗷嗷——”藍寶見他走神,又叫了兩聲,叫聲似帶了點揶揄:你真的想知道?


    梵淵淡笑著看它,微微點了點頭。


    “嗷嗷——”既然這樣,那你就別後悔,聽我說我咯。


    於是,梵淵便斜倚在床邊,認真聆聽藍寶嘰嘰喳喳多愁善感地回憶它和顧竹寒在祈風國的經曆。


    梵淵一直認真聽著,大多數時候都是皺著眉頭,當他聽到顧竹寒看了他留給她的遺信哭得像個孩子的時候,心窩居然像被小刀割過那樣疼痛,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還真是沒有想到她會哭得如此難過,他一直以為他在她心目中真的隻是可有可無的一個人。至多是一個酒肉朋友。


    “嗷嗷——嗷嗷——”藍寶突然激動地大叫了幾聲,它正說到興起處,眼底隱帶激憤和無奈。


    “什麽?你說她差點被顧玉駱……”梵淵臉色刹那蒼白,他屏住了呼吸,想到那時的情景,想到她後腦傷口迸裂,濃稠鮮血流了一床的慘烈情景,他深深閉上了眼睛。


    “嗷嗷——”你以為她是為了誰保存貞潔?藍寶的聲音再次低了下來,你明明知道顧玉駱對她那麽好,又那麽愛她,她明知道自己留在那裏再利用手上的權力就能幫他奪取皇位,成為祈風國至尊無上的人,至不濟她不想留在祈風,也能跟著李邃或者……淩徹回去,但是她到了最後還是選擇孤身出逃,來到摩梭找你。


    你認為這是什麽原因?


    藍寶嘰嘰喳喳說了半天,說至最後話音戛然而止的那一瞬,房間也重回死寂。


    梵淵仍然是維持著剛才的動作沒有變,但是他唇角的淺淡笑容不知道何時不見,取而代之是抿得死緊的唇。


    藍寶不再說話,有些事情它已經說得很明白,若然他再這般執迷不悟認為自己在那人心目中可有可無的話,它也無話可說,甚至看不起他。


    梵淵始終沉默著沒有說話,腦海中的思緒卻是如一團亂麻,他一向自詡自己泰山崩塌都不會眨一眨眼睛的冷定,這次仍舊因為她,而迷失了本心。


    “藍寶……”梵淵本想對藍寶說一些話,但是甫一出口,他便覺得心髒刺痛了一下,種在他體內的蠱蟲似乎動了一動,以一種興奮的狀態攪動著他的血液,令得他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是了,今天是……


    頭腦有一刹那的暈眩,血液沸騰之感令他突然燥熱,他現在身上內力全無,根本無法抵抗蠱蟲在他身上肆虐,隻能死死握緊雙拳,默默忍受。


    每每出現這種情況,他都知道那個人要過來了,她又要逼他吃那些所謂的解藥了。


    “嗷嗷——”梵淵,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就算梵淵不說一句話,此刻他額上冒汗,雙唇幾乎被咬出血絲,便知道他有多麽痛苦。


    “藍寶……你暫時離開一下……”梵淵從唇間艱難吐出一句話,他已然聽到門外的動靜,定是她掐準了時機來尋他。


    “嗷嗷——”藍寶此時也聽見門外的腳步聲,似乎有一大波人從外麵急匆匆趕來,它知道自己現在不宜露麵,隻能焦灼叫了幾聲交代了幾句便閃身躲到暗處,細心觀察。


    “嘭——”


    藍寶甫一藏好,門便被敲響推開,梵淵不知何時從床欄處坐直了腰,極力維持臉上的平靜。


    顫抖的雙拳藏在寬袍大袖之下,他溫柔了眉眼看向門外當先推門而進的女子,輕啟唇齒,“陛下,你來了。”


    “鳴鹿,讓你久等了。”


    當先進來的並不是誰,而是這個國度的主人,賴秋桐。


    賴秋桐並非是一個人前來這裏,她是這個國度的女皇,就算隻是微服出巡,也少不了一大隊侍衛、宮侍跟在後麵,前呼後擁地出現。


    隻是,若然細心觀察的話,不難發現,賴秋桐身旁居然一個宮女都沒有,侍候她的,清一色都是男子。


    她似乎走得極急,衣帶當風,發鬢亂了一絲,一雙像是會說話的眼睛也似是撩了火那般,藏有急切和焦灼。


    門被打開,外麵寒氣一擁而入,梵淵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衣,低低咳嗽了一聲,抬袖掩飾著吐出了一口血。


    依然是一副平靜的表情,盡管渾身像被蟻噬,熱血沸騰得不受控製,他仍舊不為所動,站起行了一禮,“陛下,您怎麽來了?”


    語氣中帶著深深疏離和客氣,但是又硬是讓你挑不出半分毛病。


    “嗯,想起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所以就來看一看你罷了。”賴秋桐微一皺眉,不悅僅是一閃而過,而後她撫了撫發鬢,來至他身前,身後跟著她的一名男子也隨之而動,跟在她身後一步,形影不離。


    “國師也來了?”梵淵含笑看向賴秋桐身後的緋衣男子,語氣頗有些微妙。


    要說起這名國師,可是有一匹布那麽長的故事要說,梵淵眉眼微動,忍著不適,又看了賴秋桐一眼,隱帶揶揄和譏諷。


    賴秋桐心中一滯,有點兒惱怒地往後看去,果然看見孫子明站在自己身後,寸步不離地保護著。


    孫子明是她的青梅竹馬,也是摩梭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國師,位高權重,卻偏偏是她的青梅竹馬,能左右她人生的很多事情。


    就好像當初,她之所以能脫穎而出,登上這個女皇之位,亦是因為他。


    現在,她忤逆了他的意思,立了梵淵這個身份特殊的雋秀男子作為自己的皇夫,更是令他心生不愉。


    隻是,這次她並不會輕易再退讓。


    什麽決定他都能幫她做,唯獨娶夫方麵,他不能替她下任何決定。


    “你怎麽穿這麽少的衣服?萬一著涼了怎麽辦?”賴秋桐當作聽不見梵淵話語裏的譏諷之意,親自取了一件披風給他披上。


    梵淵仍舊微笑看她,默不作聲地讓她幫自己披上,靜待她的下文。


    賴秋桐來他的房間裏看望他並非偶然,她自然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過來……也隻是想讓他屈服罷了。


    “孤想單獨和鳴鹿說一些話,你們先退出去。”賴秋桐看了身後跟隨的宮人和侍衛一眼,最後目光落至孫子明身上,很明顯的逐客之意。


    孫子明打一開始就不喜歡梵淵,自賴秋桐將他救回來並將他立為皇夫之後就更加是不喜歡他,現在要讓她和梵淵單獨呆在一起,無論是什麽原因,他都不同意。


    “微臣其實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鳴鹿先生,今晚難得有機會,不想白白浪費。”他回答得畢恭畢敬,饒是賴秋桐也奈不了他的何。


    但是,接下來她要做的事情……可是真正關乎她的終身大事,雖然說一次不成功,她還有第二、三、四……次的機會,然而,別人可能不清楚,她對梵淵的態度可是清楚得很,梵淵絕對不像是表麵這般平靜善良,他定然在謀劃著一些什麽,又恰好祈風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那個人不見了,祈風國亦處於百廢待興之中,若然讓他知道那個人已然從祈風國逃出,不再受他人掌控,那麽他會對待他們之間的婚事?是維持原來的態度還是想盡辦法出逃?


    賴秋桐自認自己並非是一個患得患失的人,可是在梵淵的問題上,她真心輸不起。


    是以,這一次的機會必須要好好把握,無論怎麽樣,都不能放棄。


    “鳴鹿身上的傷勢還沒恢複,國師有什麽可以遲一點再來請教。”賴秋桐耐心漸漸被磨盡,語氣也逐漸冷硬起來。


    孫子明清晰看見她眉宇之間有一絲不耐一閃而過,心下淒苦,他隻是一介臣子,無論對她的感情有多深……都是無法逃過君臣的命運。他是知道賴秋桐在梵淵身上下了雙生蠱的,而雙生蠱每月發作一次,每次發作都要用她身上的血才能解,而她的血雖是藥,也是毒……


    孫子明不想再想下去,與賴秋桐僵持了片刻,終是帶著身後的侍從出去。


    隻是,偏偏孫子明將全部侍從帶了出去,走在最後的一個侍從始終站在原地,不肯走。在偌大的的房間裏,瘦弱的少年就這樣站著,顯得尤為突兀。


    “你是誰,怎麽還不出去?”賴秋桐皺眉看他,語氣明顯不悅。


    “奴才剛剛是進來侍候公子的,還沒有將事情做完。”少年仍舊低著頭,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稍後再進來。”賴秋桐還以為他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立即下了逐客令。


    “可是公子最喜愛的那套深衣不及時洗幹淨的話,恐怕會有所損傷。”破天荒地,少年倔強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十分負責。


    倒是梵淵,突然抬起頭來,看了那名少年一眼,“衣服在裏間。”


    “是。謝公子。”少年得到梵淵的準許,也不管賴秋桐是否同意了,對著他們行了一禮便匆匆往裏間走。


    房間裏瞬時又剩下賴秋桐和梵淵二人。氣氛無形緊張。


    “鳴鹿,你的小童還真是大膽啊。”賴秋桐一直待少年進了裏間之後,才收回目光,幽幽說道。


    “侍候我的人不都是陛下安排的嗎?”梵淵不冷不熱地頂撞回去,仍舊是溫和如玉的臉容,可看在賴秋桐眼中卻是蒼白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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