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顧竹寒所知的是,祈風國積貧積弱已久,再加上皇室之中的紛爭實在是太多,經逢晉王趙池的以黨謀私,縱然祈風老皇一生風流,所留下的子嗣更是無多。


    可以說的是,幾乎整個祈風朝堂都是趙池的黨羽,縱然顧玉駱有驃騎大將軍的支持,又備受趙尚的親睞,可是他畢竟是回國的日子尚短,根基並不穩固,也沒有來得及經營自己的勢力,是以在很大程度上來說是處於弱勢的一方。若然趙池真的對他動起殺心來,那麽顧玉駱連三成的勝算都沒有。


    外人看起來風光的魏王爺,其實日子並沒有他們想象之中那麽好過。


    稍有不慎,被對方抓住把柄,他便全盤皆輸,死無葬身之地。


    如若真的是想改變現在局勢的話,迎娶平樂郡主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可是,顧竹寒覺得,顧玉駱千變萬變,一旦認定好的事情他怎麽樣都不會變。讓他去娶平樂郡主這簡直是難於登天的事情。


    而且,現在以她的身份她也不好管顧玉駱的事情。


    唯有低下了頭,不再與他對視。這段時日裏她心心念念想著的是越過重重枷鎖出顧玉駱身旁,去尋找梵淵。她壓根沒有好好看過顧玉駱一麵。顧玉駱在一生之中遭逢的劇變不比梵淵少。年幼被眾人欺負著長大,後來一個不慎被賣到了兔兒館差點失身於文遠,好不容易冒著生命危險突出重圍,摘取下了“大蔚賢士”的頭銜,原以為可以在官場裏平步青雲不再受眾人排擠少看,可是到得後來官途稍有起色卻被一杯鴆酒無情奪取了生命。臨死之前才發現自己一直做著替罪羔羊,譚芙疼他愛他,將全世界最好的東西捧至他手上都隻是為了麻痹他,將他養大了好讓他獻祭於大諾。


    這是何其殘忍的事情,又是何其讓人激憤?可他卻是輕輕巧巧地將這些不公這些苦難給脫下,努力磨練自己,為的還是那麽一席之地,為的還是能夠自由自在翱翔於廣袤天空之中……他甚至沒有在自己麵前提過哪怕一次他心裏的苦。當時在大蔚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可是上天偏偏讓他活下來。活下來就要麵對千瘡百孔令人惡心的事實,他卻是毫無怨言甚至是平靜地接受,還冒著生命危險將她還有她最珍重的兩位朋友給救回來。她對他,還能有什麽怨言?


    顧竹寒垂了睫,不再要求顧玉駱做什麽,她雖則擔心銀闇的傷勢,可是想著有段大夫在定然不會讓他再陷入危險之中,當下抬頭對顧玉駱一笑:“我好像有點兒累,想回去休息。”


    顧玉駱仔細察她神色,原以為會在她臉上找到一絲責備之色,可是她除了對自己微笑還是微笑,一時之間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時時刻刻懷疑於她,認為她騙他,可是今天……他所布置下的驚心試探她都沒有太多的異常之處,眼底深處不由閃了閃,狀似有愧疚的神色閃過,顧竹寒裝作看不見,和段大夫還有阿愣打了一聲招呼之後,任由顧玉駱再次扶著她出了屋往外走。


    身後,依然陷在黑暗之中的銀闇看著她的背影,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字:“寒……”


    然而,那人卻像是沒有聽見那般,直至走出房門很遠很遠都沒有回頭。


    幽徑之中,顧玉駱半攙扶著顧竹寒往回走,畢竟是大病未愈,又被化去了武功,這麽一個早上的折騰又要時刻戒備著顧玉駱的試探,顧竹寒的的確確累了,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銀闇和黎致意的情況,隻因著自己就想到頭發白了亦是於事無補。


    倒是顧玉駱在走了一段路之後,禁不住遲疑問她:“竹子,我這樣對你的朋友,你不惱我?”


    顧竹寒在他肩膀上抬頭與他對視,三千青絲散落風中,揚起一匹秀麗無雙的錦緞,看得人情醉。


    隻看她雙眼迷離地看著顧玉駱,反問道:“我為什麽要惱你?”


    顧玉駱想過她千萬個回答,卻唯獨沒有想過她會有這種反應,臉上神色一僵,唯有勉強笑道:“你不責備我是最好的。”


    “若然說真是沒有一點不滿那是不可能的。”顧竹寒忽而低低出聲,語音低落,透出一股子惆悵,聽得人心中一緊,“畢竟我也是失憶了的人,看見他這樣的情況真心不好受。可是,”她說到這裏話鋒一轉,燦爛了笑容看向顧玉駱,“可是如你所說那般,你畢竟是王府的主人,你有責任去護衛府中上下的人,這樣的做法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我還是希望你答應我,以後都不要再這樣對我的朋友,看見他這樣被你對待,我心裏真的是很不舒服。”


    她說得誠懇,眼眸之中完全散退早前的混沌之色,真真正正露出那般如清泉溪水的純澈出來。她看得是那麽專心,眼角笑得微微彎起,卷翹的睫毛在陽光之下滑出一痕巧妙的弧度,似翩飛停留的蝶,眷戀這人世間最繁榮的景象。


    顧玉駱心潮激蕩,曾經夢寐以求的一切此刻盡在自己掌中,他要的其實不多,他隻想給她一個安穩的環境,他隻想她永永遠遠毫無保留地在他身側,他想攜她的手看天下盛世,賞深雪之景,他想他們永遠都不用寄人籬下,不會再在冬天為了一個肉包子而仰人鼻息,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她。若然沒有了她,他要至高至尚的權力又有何用?


    “竹子竹子竹子竹子竹子……”顧玉駱沉浸在她毫無陰翳的笑容之中,嘴裏像是發了瘋那般一連吐出十多個“竹子”出來,顧竹寒被他叫得不好意思,隻好側了頭去不再看他。


    然而顧玉駱卻是不讓,硬是扳過她的肩膀,讓她直視於自己,顧竹寒微微紅了臉頰,白皙瑩透的臉上顯露胭脂般的薄紅,唇色如櫻,微微咬緊,顧玉駱的目光落在她的櫻唇上,想起上次親吻的那般甜蜜滋味,一時情動,將顧竹寒打橫抱起,直往自己居住的內院中走去。


    顧竹寒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懷中,一下子驚叫出聲:“啊,王爺你要幹什麽?”


    顧玉駱看到她眼中的驚疑不定,隻微微笑了笑,“別叫我王爺,叫我小玉。”


    “小……玉?”顧竹寒遲疑出聲,而後掩唇笑了起來,“這是你的小名嗎?怎麽這麽逗?”


    “你還敢笑?”若然顧玉駱此刻能夠騰出一隻手來的話,定要狠狠蹂躪她的鼻子,“這個這麽女氣的名字還是你幫我取的。”


    “啊?不會吧?我的趣味有這麽惡俗?”顧竹寒顯然不相信。


    “你都叫了我七八年了,還有假的?”顧玉駱雖然隻有十七歲,長得也不是精壯的那種,可是因著長期練武,也征戰沙場多時,他的身高早已拔高了許多,此刻將顧竹寒抱在懷裏,完完全全是可以將她整個人給嵌在懷中,他怕她窩得不舒服,又特意調整了姿勢,細致體貼的程度害得顧竹寒心中微微一滯,一絲苦澀禁不住溢了出來。


    顧玉駱察覺出她心緒似有變化,以為他不小心觸碰到她腦後的傷口,唯有停下腳步,問道:“怎麽了?竹子,是不是傷口痛?”


    “不是。”顧竹寒搖了搖頭,眸底稍稍黯淡,顧玉駱對她越好,她心中越有愧。她由始至終隻當他是這個世界上的親人,縱然他的身份千變萬化,他在她心目中始終是她的親人。這樣與他如戀人那般相處實在是令她心中難受,可是為了騙過他,早日逃出祈風國,她不得不這樣做。


    顧玉駱害怕她著涼,抱著她走得飛快,他們方才是在王府的後花園之中,離內院還有一段距離,回去的時候必須要經過二進院落。彼時正好有一隊侍衛當值,見得魏王府年輕的主人抱著懷裏嬌弱得似乎不堪一擊卻又如一朵清渠芙蓉般迎風而立的少女,那般畫麵的美好令得眾人的眸光都禁不住直了一直。


    這幫侍衛之中有好幾人是剛剛入職沒有多久的,其中一人臉上表情平板,雙目無波,看著那在他們麵前走過的一對絕壁人兒,眸底微微閃過一抹讓人察覺不透的苦澀。


    他一直肆無忌憚地盯著這一對看上去十分幸福的少年少女,看著少女三千青絲飄散在風中,那般風情韻致是他至今看過最美的風景。可惜,那曾經握在他手裏的漂亮發絲此刻正開放在別人的臂彎裏,他甚至連去觸碰的機會都沒有。


    “喂,袁亮你怎麽了?一副神傷的模樣,看你的樣子,不會是嫉妒咱們王爺娶得像那顧姑娘那般的佳偶吧?”


    侍衛長見袁亮看得入神,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調笑道。


    袁亮及時收回目光,他微微一笑,“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侍衛長的眼睛,我都活了二十多年了,還是窮光棍一條,現如今看得咱們王爺覓得佳人歸,心中實在是有點兒惆悵啊。”


    “嘻,怎麽你說話這麽文縐縐的,聽得人真是痛苦。”


    侍衛長邊說著邊指揮眾人靠邊歇息一陣子,巡邏了幾個時辰,也是時候歇息了一下了。他拍了拍袁亮的肩膀,隻覺得這個新近進來的侍衛平日裏雖然不言不響,可是也是個熱心腸的,此刻聽他說話溫和卻自有一種氣度,不禁對他存了幾分好感,此刻聽見他說要找婆娘,自是義不容辭給他介紹:“袁亮啊,你如果真的要找婆娘的話,鄧大哥倒不是沒有人選,王府裏新近招回來的那個誰……誰來著?阿田,你婆娘的那位姐妹叫什麽名字?我忘記了!”


    袁亮本來隻是掩飾般隨口一說自己寂寞了想找女人,可是想不到侍衛長居然這麽熱心,硬是纏著給他找婆娘……


    隻聽見那個被喊作“阿田”的侍衛說道:“侍衛長,你說麗瑩是吧?是誰想找她呀?”


    “不就是袁亮囉,他說自己打了半輩子光棍不能拖了要找個婆娘好好過日子呢!”侍衛長說著,大笑著回頭看袁亮一眼,袁亮唯有從唇邊擠出一絲笑來回應,他已然不知道說什麽來拒絕。


    “那袁亮你真的是有口福了!”袁亮這頭應付完侍衛長,那頭肩膀突然被人重重拍了幾下,他僵直著麵容看著不知道何時從身後擠到自己身旁來的阿田,嗬嗬笑了幾聲,“不知道阿田兄你此話何解?”


    “麗瑩妹妹她啊,煮得一手好菜,人長得周正身材又棒,雖然……咳,”阿田說到這裏輕咳一聲,“雖然……命不是說十分之好,可是好歹是一個身家清白的黃花閨女,配你這條光棍也是足夠的了。”


    他說著又像是掩飾那般“啪啪”幾下拍了拍袁亮,拍得袁亮都想一巴掌回饋過去。


    然而,他定力卻是出奇的好,悄無聲息地移開阿田的手,狀似不經意般問道:“不知阿田兄你口中所說的命不好是指什麽?”


    “嗬嗬,沒什麽沒什麽,”阿田忽而覺得袁亮的眼神似針般尖銳,他“唰”的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這件事就這麽決定吧,麗瑩妹妹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袁亮看著他的背影,第一次在人前露出難為的神色。


    這廂侍衛們在熱烈討論著袁亮的婚事,那廂顧玉駱已然抱著像一片輕羽般的顧竹寒進到自己的房間之中。


    他將顧竹寒輕巧放在床上,而後半直起身子來看著她,眼神迷離似蘊了一層琥珀醇酒,看得顧竹寒心頭微跳,連帶臉色也紅潤起來。


    “小……玉,你這樣看著我是想要做什麽?”顧竹寒側了頭,不敢和他對視,心中不好的預感卻是愈發強烈。


    “你的小玉我想繼續上次未完的事情……”顧玉駱修長指尖一挑,挑起她的下頷,讓她直視著自己,隻見他本來清明的眼神不知何時蒙上一層薄薄的情-欲之色,他肆無忌憚地攫取著顧竹寒身上所有的一切,從她姣好如凝脂微微透出薄紅的臉頰到她盈潤嬌嫩的雙唇,目光再稍稍下移……移到她隱隱露出的纖細鎖骨之中,再而後他像是著了魔那般放開了顧竹寒的下頷,轉而俯身吻向她的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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