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蔚皇朝這樣混亂的格局,淩徹本來應該要留在大蔚時刻關注局勢才是的,然而他卻沒有。他毅然冒險潛入祈風營救於她,這樣的心思……是當真的毫無雜質,還是還在裏麵藏了一絲內疚?


    畢竟,梵淵是淩徹親手射死,本已經是強弩之末,他硬是要雪上加霜,逼得他不得不葬身於深寒冰湖之中,甚至死無全屍。這是怎樣的一種打擊?


    黑痣青年,也即是李邃,壓根無法想象顧竹寒在這種病弱的情況之下是如何撐過來的。縱然他和顧玉駱沒有幾麵之緣,也沒有太多的交集,可是他是常年關注顧竹寒的動態的,知道她在大蔚譚府裏最最重視的人是譚芙和顧玉駱。譚芙經已為了保她一命而死在大蔚深宮之中,而顧玉駱卻是出乎意料地起死回生,以王者之姿降臨祈風,給祈風注入了新鮮血液,這是一股十分之好的氣象。


    但是,一時半刻還不成氣候。


    所以他也不著急著動手去打壓他。


    他真心不知道顧竹寒在遭逢劇變之後在看見原本已死的弟弟完好無初地站在她麵前,對她微笑時,她會做出什麽反應?可是以現在的情況看來,顧竹寒和顧玉駱相處得似乎挺好的,顧竹寒好像並沒有向顧玉駱提出什麽要尋找梵淵的要求?


    李邃隻覺得自己處在重重迷霧之中,他根本搞不清顧竹寒暗地裏在安排著或是等待著一些什麽。他唯一能夠做的就隻是無限地接近於她,再想辦法將她從顧玉駱身邊救出。


    這……不啻於一項特大工程。單是從顧玉駱在那處別院裏使的誘敵之計便知道他要把顧竹寒留在身邊的決心有多大,而魏王府又完完全全是他的地方,他們根本無法硬闖,必須要一擊即中。


    “哎喲喲,你這個狗崽子居然真的在這裏!真是讓我好找啊!”


    黑痣青年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索當中,突然察覺眼前一黑,一隻肥手就要扭倒自己的耳朵,他當即往側一讓,卻不小心踢倒了地上的火盆,“哧啦”一聲,熱辣炭火當即倒了一地。


    黑痣青年當即“哎呀”一聲慘叫,捧著自己的右腳在原地跳來跳去,真的像是被炭火燒傷了一般。


    肖管家見他叫得淒慘,本想教訓他的心思也沒有了,隻得死死地扯了他的衫角往外扯,走的時候還要一個勁兒地給這些侍衛道歉,畢竟魏王府的侍衛地位是高他們這些下人一籌的,若然自己還想在魏王府裏混的話,那麽千萬不能得罪這些人。


    黑痣青年一邊慘叫著被肖管家半推半摟地推出了裏間,一邊豎起耳朵聽裏麵的動靜,他似乎不忍心回頭去看裏間裏的一幕,可是當他走出了裏間很遠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除了在嗅到一絲絲肌膚被燒焦之後的烤味之外,其餘的,他什麽都聽不見。


    黑痣青年心中忽而很不知滋味。自己為了圖省事,就隻是進來混了個花匠,什麽都沒有犧牲成,實在是令他覺得有點兒難過,他思考著,自己是不是也要適當犧牲一下,回去捱一記紅燒玉臀,好以後讓那個歹女子內疚內疚……


    然而不等他拔腿開溜,他便察覺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肖管家拉來一處布置得尚算整潔的居室之中,還“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方才在外庭作鳥獸散的那幫下人此刻都聚到了肖管家所在的院子裏,他們鬼鬼祟祟地圍在一起,“喂喂,很久沒有下注了,這次你們打算怎樣下?”


    其中一名下人小聲帶頭說道。


    “我看那個黑痣青年這麽瘦弱,定然熬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會在屋裏吐血身亡!”


    “應該不會吧?我看他好像還挺壯實的,搞不好老肖會被他治得妥妥貼貼的呢!”


    “嗬嗬,很難說啊,依我看呢,這個新來乍到還沒有開始剪花的花匠無論怎麽樣都會外八字地走出來的了!”


    “我賭他內八字!上次那個小華和他差不多一般身材,不就是內八字出的來?”


    ……


    院外此刻買定離手,賭人家黑痣青年怎樣怎樣被肖管家慘無人道慘絕人寰地虐待,屋中則是酣熱一片。


    黑痣青年被肖管家溫柔地安置在一張床上,轉頭便去找瓶瓶罐罐想要給黑痣少年方才被炭火燒傷的腳上藥。


    其實黑痣青年哪有受什麽傷啊,他隻是裝裝樣子而已,但是看見肖管家忙上忙下,他正好套下近乎。


    豈料,不等他出聲,肖管家便開始話癆起來了:“小黑啊小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麽名字?”


    “鄙姓馬。”黑痣青年冷冷回了一句。


    肖管家似乎愣了一愣,“小黑馬?嘻,這個名字用在你身上好像嫩了一點兒。”


    小黑馬青年在床上翻了個白眼,“鄙姓馬,還有,我正值芳華正茂、人見人愛、車見車載、花見花開的美好年紀,你怎麽說我老?”


    肖管家此時找好藥了,他聽得出小黑馬同誌語氣之中的不愉,有心想要討好他,當即回眸對他一笑,驚煞了一地雞皮,小黑馬擄了擄袖子,就想往外逃,怎料肖管家肥膀蹄一伸截止了他的去路,他猥瑣一笑,問道:“我的小乖乖,我的可愛的小黑馬,你要去哪裏?”


    小黑馬同誌嘻哈一笑,被迫坐回原地,“人家哪裏都沒想著去,隻是不好意思等著肖管家替人家操心而已。”


    肖管家似乎對他的順從十分受用,當下幫小黑馬脫鞋子。小黑馬理所當然不會讓這個糟老頭來碰他的了,老子縱橫情場沒有三五七年都有十來二十年,會被你這樣的人占到便宜?嗬嗬,說出去,他以後還要在南唐裏混的?


    當下想要一腳踹翻他,然而想起自己很不容易遇到這樣一個毫無防備心的總管,隻要自己的嘴巴甜一點的話,在魏王府裏就能爭取早日見顧竹寒一麵……


    他等這樣的一個機會實在是等了太久太久,縱然明明知道那個人心中屬意的人永遠不可能是她。


    …………


    肖總管的房間之中,李邃懷著滿腔“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壯誌雄心,想要極力討好肖總管。


    肖總管見他這麽服帖,先是解了李邃的布履,想要為他的腳背上藥。其實李邃哪有受什麽傷啊,肖總管也不管,直接用手撫摸著那隻養尊處優了二十來年的腳,一個勁兒地誇獎:“哎呀呀,這是我老肖這一輩子見過的最上等的蹄,噢,不是,是最上等的****,嘖嘖,這般玉質光澤真的想要讓人親一口啊!”


    他說著就嘟長了嘴巴想要親下去。


    李邃坐在床上,麵無表情地道:“我已經有兩個月沒有洗腳了。”


    “哎喲,沒關係沒關係,咱們祈風天高物燥,就算你一年半載沒有洗腳啊,都不會有異味的。”


    他說罷又要接著往下親,李邃看著肖管家比豬瘦不了多少的身形,瞬時覺得自己被一頭肥豬看上,好死不死好像還要做被動的那個!然而,他一想到假使隻要過了這一關他就能提前看見顧竹寒,硬是緊咬牙關轉過頭去等待著酷刑的發生。


    肖管家見著他視死如歸的樣子,心中不太爽快,他已然有一兩個月沒有開過葷,色-心早起,當下覺得吻人家的腳背不是什麽刺激的事情,仔細想來還有點兒惡心。於是他放下了李邃的腳背,轉為一個起身撲上去,硬是將比他瘦弱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李邃給撲倒在床上,就著他的唇就要吻下去。


    李邃臉色突變,他看著自己頭頂上方的那一張肥豬臉,實在是覺得難以直視難以接受難以……委屈自己,遂,他雙手一推,一把將肖管家給推開,而後一腳蹬在肖管家的胸口上,義憤填膺:“老子不玩了!”


    “啊?”肖管家不明所以,“為什麽不玩了?是不是覺得不夠刺激?”


    李邃頓時無語,肖管家以為他覺得這樣的玩法不夠刺激,立即從他身下起來,屁顛屁顛地去抽屜裏拿了一根粗皮鞭出來,李邃看得他那根狎-昵的粗皮鞭,心中已然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過:他娘的腿,老子這輩子玩女人無數,想不到在祈風這個小國家居然被別人給玩了!


    還未等他想好下一步的計策應該要怎樣應對,手裏忽而多了一根粗皮鞭,李邃不明所以,想要問清楚肖管家這是怎麽回事,卻不料肖管家已然坐到凳子上,用桌子旁的繩子將自己綁了個嚴嚴實實,他見李邃像是呆了那般站在原地,不由努了努嘴,自以為銷魂道:“小黑馬來呀來呀,盡情在我身上馳騁吧!俺老肖整個人都是你的啦!”


    李邃一頭黑線:“……”


    與此同時想明白了肖管家意欲何為,他揮舞著手中的粗皮鞭,奸笑幾聲走過去,用皮鞭的手柄抬起肖管家的肥臉:“當真要我這樣……嗯?”


    肖管家聽得銷魂,想也不想立即點頭,李邃冷哼一聲,“如此,我便不客氣了,你可接著了!”


    他說罷,便往後退一步,舉起鞭子就往肖管家身上一頓狂抽。


    “啊!”


    “哦!”


    “嗯!”


    “噢,實在是太舒服了!快點快點!”


    “小黑馬,你別停啊!噢~”


    片刻之後院子裏響起皮鞭亂動的霍霍聲,還有肖管家不斷從口中溢出的呻-吟聲,聽得庭院裏等著看熱鬧的眾人都忍不住露出牙痛的表情,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隻覺得今天這個小黑馬玩得比以往的人都要豪爽激烈啊,待會兒他出不來那該怎麽辦?


    屋中,李邃揮舞著皮鞭仍舊對著肖管家一頓猛抽,到最後他抽得累了,這才將鞭子扔回到肖管家身上,“還你!”


    肖管家早已被他抽得魂霄九天,迷迷糊糊之間隻能從狹窄的眼縫裏看見李邃往外走去的背影,當下立即喊道:“小黑馬咱們下次再來!”


    李邃的腳步頓在門檻上,狠狠地打了個寒顫: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居然毀在這頭肥豬身上。


    他掩門出來,見得院子裏三三兩兩站了幾個打掃的下人,都用一臉驚奇疑惑八卦的目光看著他,李邃回望他們一眼,“幹嘛?”


    “你……你怎麽沒事的?”其中一個道。


    “我有事?我能有什麽事?”李邃哼了一聲,“倒是你們的肖管家在裏麵興奮過度暈了過去。”


    “啊?不是吧?”


    “不相信的話自己進去看看,老子就不奉陪了。”李邃拂了拂衣袖大大咧咧地離開了原地,開玩笑,今天再讓他見到肖管家的話,他前年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眾人見他一臉激憤地跑掉了,心下的確好奇,因著肖管家多年來毫無敗績,永遠隻有他弄暈別人的份絕無別人弄暈他的份,怎麽今天這位小黑哥就這麽厲害,一下子將老肖給整倒了?


    幾人擠在門縫裏往房間裏看去,果真看見肥如鈍豬的老肖癱軟在椅子上,身上的繩索纏了一圈又一圈,而他的臉上正好被皮鞭劃了個紅紅的大叉,實在是慘不忍睹啊慘不忍睹。


    眾人捂臉忍著笑,將門嚴實關上,心中道這位小黑哥實在是大快人心為民除害呐!


    李邃理所當然是不知道他鬧的這麽一出被魏王府的下人給奉為偶像,既然他已經被肖管家錄入當花匠了,那麽肯定要利用職務之便在王府四處溜達一下,熟悉一下地形的了。


    本以為會看見袁亮的身影,但是一隊又一隊整編過的侍衛走過去仍舊沒有看見那人的所在,心下不由悻悻,能夠看見淩徹吃癟他是十分高興的呢,真可惜了這一次的機會。


    起初他還光明正大地在魏王府的偏院裏行走,到得後來越接近裏麵第三進的主院他便發覺越不對勁,這地形分明是經過改造的,不知對方為了安全而在院落裏布置了什麽奇門陣法,他走著走著居然就要迷路了。


    李邃得到這個認知之後馬上停下了腳步不再前進,而是沿著原路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然而,等他沿著原路退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並不是走回原點,而是到達了一座亭台的後方,他皺了皺眉,本想再找路徑離開,卻不料聽見不遠處顧玉駱的嗓音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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