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身穿一身深藍短打,他長得黑,應是常年從事海事工作,一雙眼睛被風沙磨礪得炯炯有神,如粼粼波光,他這番話說得流利、擲地有聲,百姓之中其實有很大部分人都不太讚成這流傳已久的活祭,更有些百姓是受過活祭的傷害的,是以臉上都有動容,男子見說著有成效,還想說下去,卻被舞台旁邊的一名身穿華服的中年男子給截斷,“簡直是一派胡言!一個外地人什麽都不知道,說什麽取消活祭,小心龍神震怒,懲罰我們東海!”


    “糟糕了,大伯居然出麵!”繆可言仍在樹上靜觀其變,顧竹寒聽他語氣緊張,側頭問他,“台上的那個年輕男子是誰?他不是你東海人?”


    “那個男子是兩年前來到咱們東海定居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還有一個妹妹,這個男子名叫黎致遠,妹妹叫黎致意,並非是東海人,隻是他擅長漁事工作,又常常不計較得失幫助別人,所以在東海裏的名聲十分之好。”


    “原是如此。”顧竹寒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繆老爺,你此言差矣,”黎致遠還不死心,他看向繆家老爺,“這裏還有你的外甥在,這麽可愛精靈的小童你難道就忍心將她拋向大海用不見陽光嗎?”


    那些小童年紀還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人天生是會對危險有所感應的,現在聽這個哥哥這麽一說,都開始哭起來,那些小童的父母哭得也是厲害,一時之間整個巨大的看台上全是哭聲一片,慘絕人寰。


    “哼,她們能被當作祭品是她們的榮幸,說什麽忍不忍心的?你少在這裏妖言惑眾!”繆家老爺邊說邊向祭師做眼色,祭師是個機靈狡詐的,此時又站在黎致遠身後,更是猖狂,他上前幾步一把就要把黎致遠連帶他手上的那名小童推至大海裏,黎致遠似早就想到他會這樣做,側身一避避開了祭師的暗算,但是祭師並不死心,從懷中拿出一把刀對著黎致遠又是一刀,顧竹寒覺得現在是時候要出手了,她對著祭師執刀的手彈出了一顆石頭,他們離舞台的距離並不遠,顧竹寒最近武功進步了不少,這樣的攻擊距離根本不在話下。


    “哎呀!我的手啊!”隨著顧竹寒暗器射出,祭師突然哎呀一聲叫出,與此同時他的手上也有鮮血湧出,黎致遠是個懂點武功的,湊近一看,大笑一聲,“蒼天有眼,你的手筋斷了,怕是要成為廢人了。”


    舞台下的百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一時之間心中害怕,不知道是讓這個祭典進行下去還是如黎致遠那般取消掉,正當眾人猶豫之際,天邊忽而一個響雷打在舞台側邊,燒糊了舞台的一側,繆家老爺乘勢大喊:“黎致遠你個混蛋,阻止祭典進行,你看,都要遭天譴了,龍神憤怒了!


    “祭師,你趕快將祭典進行下去,不然整個東海都會有危難。”繆家老爺也不管祭師已經受了傷,一個勁兒地催促。


    “是的,繆家老爺,小的知道了小的知道了。”祭師此時完全一副狗腿的模樣,他點頭哈腰,回身就要舉起繆可言的妹妹往水裏扔。


    “小妹!”繆可言大驚,對著舞台那邊大喊,祭師手中的女孩雙眼無神,臉色也是蒼白得很,然而她的聽覺卻是出奇的靈敏,轉頭就往繆可言的方向看去。


    “哥哥,是不是你?哥哥?”女孩喃喃說著,她的臉色蒼白,然而臉上卻無悲色,許是她早就知道沒有人能夠救她,所以才如此無畏,無畏至令人心痛的地步。


    眼看著繆可言的妹妹繆可童就要被祭師扔到大海裏去,顧竹寒忽而出聲,“你敢扔?”


    巨大的舞台之上,濤聲迭起,底下百姓其實都不忍心看見這樣的活祭發生,但是他們都認得出祭師手中的女童,頓時沒有了要拯救她的惻隱之心,原因無他,隻因她的出生不好,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被視作東海的恥辱,更是被視作繆家的恥辱。現在這場祭典正是鏟除這個恥辱的好時候,然而卻有人想救她?


    正在眾人呆愣之際,但見一抹淡青色如修竹般挺拔的身影從一棵老樹上踏空而來,那人看上去年紀不大,甚至可以說十分年輕,她唇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即使她在笑,給人的感覺都是肅殺而壓抑的,讓人覺得這個少年並不好惹,她的輕功似是極好,幾乎不作停頓便來到了台上,對著祭師就是一巴。


    底下百姓想不到這個突如其來出現的少年這麽放肆,都看得懵了,祭師更是被她打得怔忪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麽,顧竹寒看也不看他,一把奪過祭師手上的女童,並摟在懷裏安慰了幾句,這才麵向底下眾人,她亮出了一塊順景帝禦賜的玉牌,對他們說道:“我是此行前來東海辦事的欽差紀寒,現在我說這個祭典並不能進行!”


    “你憑什麽這樣說?”繆家老爺十分激動,這個祭典不能被中斷,隻因這是繆家展現權威的一個重要舉措,怎能容這樣一個什麽欽差中斷?


    “就憑本王的支持。”淩徹的聲音破空而來,眾人隻覺白影一閃,那名男子亦是從樹上而出,他的動作極快,如天邊一抹流雲翩躚,瞬間便到了舞台上,站在那名欽差大人的身旁,咋一看,還真是挺賞心悅目的。


    顧竹寒側頭往淩徹的方向望去,眼底微微有責備,她低聲說:“你怎麽來了?”其實她一個人可以解決這件事,就隻是麻煩一點而已,可是並不用他出馬,這麽快暴露身份真的好麽?


    “趕緊解決趕緊休息。”淩徹在身旁說了一句,不知怎地聽在顧竹寒耳中十分曖昧。


    “請問殿下您是……?”淩徹這次是秘密出行東海,上頭並沒有旨意下來,他也是第一次來東海,所以繆家的人並不知道他是帝京的哪位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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