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銀闇也沒有接觸到別的冰糖葫蘆,隻是那一咬的清脆還是讓顧竹寒覺得甚不自在,她一路為難地盯著那支冰糖葫蘆,一路跟在李邃身側,苦惱得都快要歎出氣來了。


    最後還是李邃看不過眼,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物事,塞進嘴裏“蹦噶蹦噶”地吃了一顆,“看見你這副模樣我才真正相信你是個十六歲的少女。”


    顧竹寒看著他沐浴在陽光下因為咀嚼而鼓起半邊的臉,一呆,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李邃在她麵前已經不用“孤”來自稱。


    三人繼續往前行走,逛著逛著就逛到子不器的第二分店,素白店,依然是人來人往在店內快要擠破頭的熱鬧氣象,顧竹寒看見這麽擁擠的局麵就頭痛,有時候偶像效應還真是超乎你的想象。想不到梵淵隻是光臨過一次子不器就使現場氣氛如此火爆,據聞,這種場麵已經持續了半月有餘,由梵淵來過之後再到現在,****如此,車水馬龍。


    她在紀府聽繆可言說,因為有許多人都知道梵淵曾經在內堂和摩梭公主會過麵,所以都想在買東西的時候順帶進內堂坐一坐,沾一沾聖僧的聖光。


    讓他們都進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由繆可言衍生出的一係列兜攬生意的招數卻蓬勃發展起來。比如說當初梵淵留下了一壺喝剩的茶來,繆可言就命人將那個壺用玻璃罩起來,放在櫃台的神龕上供著,那意思分明是說“呐,這是聖僧用過的子不器的器皿,如果你們用同款的話,很可能會沾光喲”,所以梵淵當天用過的同款式的壺,已經成為了素白店的鎮店之寶。


    顧竹寒一眼就看到了店裏神龕上供著的那個壺,忽而之間覺得十分好笑,這算什麽呢?古人追偶像的心理原來已經是這麽狂熱,大概梵淵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隻會一笑置之吧?甚至他都忘記了自己曾經用過這個壺。


    “子不器是你和繆可言一起合作開的店鋪吧?”李邃湊近到她耳邊問道。


    顧竹寒側頭警惕地看他一眼,並不回答,隻是眼底的懷疑與戒備甚深。


    “你不要用這種目光看著我,這讓我想起受驚的兔子,”李邃一副受不住的蕩漾表情,“我最喜歡我身下的女子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登徒子!”顧竹寒刹那變得憤怒,扭頭,不再看他。


    “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你不用掩飾了啦。”李邃擺擺手,繼續撩-撥她。


    “人盡皆知是指哪些人?”顧竹寒自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不料從頭至尾好像都是自己一人在演獨角戲。


    “我、淩徹、梵淵,”李邃想了想道:“既然連我這個南唐國主都知道的話,那麽你們英明的陛下應該也知道了。”


    顧竹寒:“……”


    就連順景帝都知道的話,這是一個什麽概念?她可不認為順景帝會有空去查一間小店。


    李邃見她不相信的樣子,又幽幽說了一句,“你不要忘記梵淵曾經來過子不器,和他同行的是不是還有個穿得怪裏怪氣的摩梭公主?你想想,是誰讓你安排那次的會麵的,以你們陛下的多疑,你覺得他不會查一查梵淵與摩梭公主會麵的地方麽?”


    顧竹寒心裏“咯噔”一聲,知道李邃說得在理,虧她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原來自己的舉動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大蔚皇朝裏有明確的規定官商不得勾結,顧竹寒想到這一層突然覺得後怕。可是她轉念一想,順景帝沒有找自己麻煩的原因很可能是她並沒有投錢到子不器,就隻是幫子不器畫點小畫,就連來子不器都是極少次數的。這在外人看來就相當於擔任了一個技術顧問,還是義務的那種,而繆可言又是自長醉書院便和自己相知相識的,作為朋友,幫一幫繆可言亦是合乎常理的事情。


    她隻是覺得梵淵好像太過縱容她了。她自是不會相信僅僅是這些原因就能打消順景帝對自己的疑慮,一個孤兒隻身上京既得考武部院監葉空尋親自推薦,又得徹王淩徹“賞識”,再加上淩筠的推波助瀾,她想不引起順景帝注意都不行。更糟糕的是,她在這個風口浪尖上還要將梵淵往子不器上推,這更是坐實了她這個孤兒其心可誅,直接是一個不確定因素。


    可她至今相安無事,還屢屢被順景帝委以重任,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順景帝覺得她構不成威脅,甚至覺得她是一個相當好的助力。她可不認為淩徹會這麽好心幫她平步青雲,而葉空尋又是不喜歡理會這些雜事的,至於淩筠的話,她覺得這個公主不要在她母後麵前提及她已經是對她天大的恩賜了,她可不想自己的馬再暴斃一次。


    是以這麽一排除下來,再加上梵淵的地位是擺在那裏的,那便說明順景帝曾經試探過梵淵,而梵淵應該是一力擔保自己不是那種亂臣賊子其罪可誅,這其中應該還費了點周折,又很有可能自己在順景帝麵前表現良好,至今都沒有加入哪個黨派,還要被某些黨派襲擊個半死,是以才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疑慮,給她安排多份差事?


    嗯,是了,很有可能是這樣了……


    顧竹寒釋然,現在這樣的平衡狀態還算不錯,她放心了,而後唇邊綻放出了一個笑容,而後她發現自己的脖子有點癢,下意識地伸手抓過去,卻摸到了一隻鹹豬手,正是李邃的手不懷好意地放在她的衣領間,那輕拂的動作鬧得她的心一突一突的。


    “你幹什麽?”她甩掉他的手,語氣已然不悅。


    “沒幹什麽啊,”李邃一臉自在,絲毫沒有不自然,“方才看你的衣領歪了,都快要把束胸布給露出來了,我好心幫你理一理。”


    “束胸布”那三個字他說得極低又是極快,幾乎是一瞬便帶了過去,可是顧竹寒離他十分之近,一聽就聽出來,她惱怒瞪了他一眼,“李公子,李大少,李祖宗,在下不是你家裏的香履羅緞,不是你說甩掉就甩掉的物事,是以你還是自重一點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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