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床再怎麽大,空間也是有限的,淩徹長臂一伸便將她摟入懷中,他嗅著她發間還殘存著的馨香,隻覺此刻心裏無比滿足,“在我很小的時候,母妃便常常將我抱到床上,唱催眠曲誘我入睡,那時候不懂珍惜,現在回想起來卻追悔莫及。”


    “小孩子又怎會知道什麽珍惜不珍惜的?”顧竹寒知道自己是絕對無法掙脫淩徹的掌控的,唯有僵硬地調整了自己的坐姿,盡量減少和他的接觸麵積,“人生難免有遺憾,起碼你的母妃很有可能還活著,你還有機會能找到她。”


    “是啊,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啊。”淩徹微微愣神,他看著桌子上的那盞搖曳不定的燈,眼前似乎又浮現出當時在萬丈高台上自己的母妃赤腳走在火堆中被活活燒死的一幕,縱然現在知道很可能是假的,是自己的父皇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瞞過了眾人,可他想起那個瞬間,想起大火起來的決絕,他便覺得那是一場無法逃離的噩夢,即使他這將近十年來並沒有放棄查找他母妃的下落。


    “你能不能跟我說說當時你母妃的事情是怎麽樣的?”顧竹寒舔了舔唇,底氣十分不足地問道。畢竟她這是在揭人傷疤,不是她應該做的事情,可是她實在是好奇為什麽連她自己都沒有留下的第一款酒瓶在這麽久之前會出現在淩徹的母妃手中,這莫不是事有蹊蹺麽?


    “當時許多人都施壓給父皇,讓父皇趕緊尋找機會處死母妃,這其中便包括肖皇後,也包括當今丞相。就連一開始我二哥和五哥的家族都是極力反對的,可是到了後來我二哥卻突然沒有再動作,沉默的一麵頗令人起疑,我隻是懷疑我那個名不經傳的二哥是不是和父皇達成了某些協議,所以母妃才得以活了下來?”


    顧竹寒並沒有作任何回答,這件事都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她又不是這局外之人,又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情?現在貿然問淩徹一斛春的事情肯定會被他懷疑,因為她已經察覺出淩徹對自己的懷疑已經深入到每一個可能性都猜想的地步了,她不能再打草驚蛇。


    一時之間,兩人都各懷心事,不再言語。


    又歇了一會兒,顧竹寒聽得出外麵的雨聲幾乎停了,又覺得自己的衣裳該幹了,便掙脫開淩徹的手下床去穿衣服去。這回淩徹倒是沒有阻止,若想溫香暖玉永遠在懷,又豈會急於一瞬?


    指尖再次拂過她翩躚的發,他亦開始動手挽自己的發。


    然而,一刻之後待顧竹寒將自己渾身上下都打理完畢,連醜妝也畫好了,回頭一看依然看見淩徹對著自己那一頭散亂的長發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她不由哧聲一笑,眼裏帶著三分揶揄七分解恨,她斜睨他,“殿下當真是養尊處優啊,連挽個發都不會。”


    淩徹微微紅了耳根,他行軍打仗這麽多回,又豈不會挽發?就是今天自己心神不寧怎麽樣都挽不起來而已。


    他沉了語氣,“過來幫我。”


    顧竹寒見好就收,隻是仍舊裝作十分不情願地來到淩徹身旁,將手指插-入他順滑的長發之中,細細替他挽起發來。


    她挽發的手法極其純熟,又考慮到時間不多,順景帝應該很快就會入席,是以不一會兒便將淩徹的頭發給打理,整了整衣袖就要往宮外走。


    卻不料淩徹還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似乎知道順景帝不會那麽快便到席,顧竹寒回頭細細打量他一眼,但見他唇邊始終泛起一抹若有若無故作高深的笑,心底不由一沉,今晚不會又有什麽大事發生了吧?


    可是她並不會愚蠢到問他任何事情,待會兒又連累到自己豈不是很倒黴?


    不過她還是放緩了步伐跟在淩徹身後,淩徹卻不願看不見她,長臂一伸將她撈到自己身邊,顧竹寒纖眉一蹙,低聲道:“殿下,現在是在殿外。”


    “那又如何?我未娶你未嫁就不能在一起?”淩徹挑眉,不容分說又是將她往自己身前一帶,顧竹寒簡直是覺得自己整個人要被他摟到懷裏去。


    他們回霓裳宮的時候是一定要經過那座廢棄樓閣的,梅杉與那個叫阿畫的女子似乎並不在裏麵,可是他們在拐角的時候卻意外地碰到一個人——


    正是身穿一襲緋色錦袍的五皇子淩銘,銘王。


    淩銘正從那座廢棄閣樓的牆後出來,現在赫然在閣樓前看見淩徹和顧竹寒,又見那二人十分親近的姿態,唇角露出了一記曖昧的冷笑,“七弟,你怎麽……”他說這話的時候故意瞥了顧竹寒一眼,那樣子似有驚訝,然而更多的卻是瞧不起。


    顧竹寒下意識想要掙脫開淩徹的手,她並不認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要和這個妖得邪氣的人繼續打交道,也並不認為自己要給她看笑話,她現在就是一個醜女的角色,又無權無勢,被人踩在塵埃中毫不起眼的那種,又何必與這種人一般見識?她家裏的旺財都尚且不會狗眼看人低,而這人……當然不能和她的旺財相比。


    “五哥,我才要問你,你怎麽在這裏?”淩徹淡淡微笑,他仍舊是捉著顧竹寒的手不放,反而在手底之下握得更緊了,他瞥了一眼那座廢棄閣樓,裝作漫不經心道:“莫不是五哥在這裏守著,然後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事情?”


    “哼,是又如何?”淩銘冷哼一聲,也不隱瞞自己看見了什麽,“梅家就是一個齷齪衰弱的家族,現在連叔嫂****的事情都出來了,我說我的好弟弟,你說哥哥是不是應該要加以利用好讓梅家效命於我?”


    顧竹寒訝異地看了淩銘一眼,想不到此人如此口沒遮攔,在不熟悉的人麵前也敢說出自己的野心。天家子弟,當真是個個奇葩,個個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五哥,不要說弟弟沒有奉勸你一句,這裏是皇宮,小心隔牆有耳。”淩徹似乎並不把他放在眼內,“最近父皇命我查淮北一帶販賣私鹽一事,我想五哥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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