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顧竹寒慌忙過去扶住譚芙,譚芙卻擺了擺手,將顧竹寒的善意連同悔意阻擋在外,她抬頭看著顧竹寒,眼中盡是溫柔之色,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與關愛無關,甚至近乎自私殘酷,“我的竹子也終於長大了,但是你答應娘,做任何事都不要太過,都不要牽連到你弟弟好嗎?”


    以譚芙的聰慧和敏感,已經感覺到顧竹寒方才“好意指點”沈香蘭的目的是什麽,她要的是譚府家無寧日,她要的是譚府十幾房姨娘的激烈內鬥,而譚府的混亂僅僅是源於她剛剛的寥寥數語,而且還不用親自出手,可是,她這樣子雖然不會留下任何證據,然而一旦事情敗露,牽連到的人就不止她一人了。


    顧竹寒一聽,渾身一震,她的母親果然還是最在意兒子是吧?顧竹寒無聲苦笑,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誰讓自己投為女兒身,傳承不了顧家的香火?


    譚芙垂下了眼瞼,掩了眼底的一抹苦澀,鬢邊無聲被風挑出的一縷銀絲在日光的照耀之下刺眼礙人,昔日的四大才女換作現在苦苦忍耐和守候的尋常婦人,譚芙毫無意識地握痛了自己的手,竹子,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娘這樣做的原因的。


    二人不再說話,也無話可說,就這樣僵持著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臨進屋之前這兩母女還要很有默契地整了整自己的臉色,扯出一絲笑容才進至房間裏。


    原因無他,她們二人都不想讓身體不好的顧玉駱看到她們臉色有異,是以才努力裝出一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顧竹寒看著譚芙臉上扯出的那絲笑容時,心中無聲喟歎,我們這對裝模作樣的母女啊……


    自十二姨娘在洗衣房那處刁難了她們之後,接下來的日子依舊過得相安無事,顧竹寒仍然在府裏跑跑雜務,偶爾出去采購一趟,後院徐大娘給了她一把新掃帚,讓她繼續在冰湖附近掃雪。顧竹寒並不拒絕,若無其事地到冰湖那裏當差,這期間還會對著湖的某處發呆,想象著八姨娘的屍體現在在水底是被遊魚吃完了還是開始腐爛……如此日複一日地想著,終於有一天她想到離這個月的十五不遠了,要準備酒來治病,而且還要準備下個月的一項重要事情。


    腦海中忽而浮現某個人僵硬無波的麵容,想起他對付自己的種種手段,顧竹寒不自在地抖了抖身上的雞皮,今天的雪已經掃完了,她往回走,忽而看見一個丫鬟急急忙忙地帶著一個大夫往府裏走,顧竹寒看了看他們走的方向,唇角輕微地露出一絲笑容,前段日子在洗衣房裏所說的話也是時候生效了。


    譚府裏的形勢也正如顧竹寒所預料的那樣,幾個和四夫人袁碧交好的姨娘陸續出現了狀況,前來診治的大夫替她們診斷出來的結果是胭脂過敏,而那幾個姨娘所用的胭脂正是袁碧提供的,診斷的結果傳到譚東流那處時,不出所料,譚東流對著袁碧發了一通大火,認為她恃寵而驕,容不下府裏其他人。袁碧何其無辜,和譚東流大吵了一頓,一氣之下帶著女兒譚露回了娘家,任譚東流怎樣哄誘都不肯回家。將軍府邸家眷不和,夫人被迫返回娘家避難的消息不脛而走,譚東流每天上朝都頂著一張臉被笑到臉黃。


    顧竹寒每次遠遠地看見譚東流怒氣衝衝從外麵回來,心中就一片愉快。


    本來對付譚府裏的人她是不屑,這種小人根本不值得她去出手,然而既然譚誠事件已經做了一個開端,那麽她也不介意將這鍋粥搞得亂一點,反正她已經想好了全盤策略來應付她們。


    她盯著譚府的某個方向,等待著譚府更強烈的暴風雨到來。


    譚府又在壓抑之中過了幾天,這一天顧竹寒一大早就起了床,她算了算日子,今天正是這個月的十五,家中的烈酒早已飲盡,必須要到那個人那裏取一瓶才行。


    遂,她和譚芙還有顧玉駱告辭,以幫譚府采購為名,溜達出府。


    一天都過得異常順利,傍晚時分顧竹寒提著一罐酒回來順帶給顧玉駱帶了點治療寒疾的藥,然而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的時候,卻看見譚芙坐在桌子旁邊哭泣,顧竹寒掃了一眼屋內,但見顧玉駱平日裏書寫的木桌狼藉一片,而顧玉駱卻不見蹤影。


    顧竹寒心中“咯噔”一聲,知道家裏出了大事,她走到譚芙身旁,問道:“娘,小玉呢?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譚芙見顧竹寒過來,猛地抬起頭來,眼神寒厲似帶著怨毒,“他被譚大勇抓走了!那晚譚誠的案件已經查清,東流為了對小玉做出懲罰交由譚大勇作出懲罰,一刻鍾之前小玉便被他們抓走了!”


    “他們要抓他到哪裏?”顧竹寒心中有疑惑,她那晚下毒下得隱蔽,譚誠又被傷了嗓子說不出話來,到最後案件死無對證,整件事情都天衣無縫,怎麽說查出就查出?


    “我不知道。”譚芙不再哭泣,她看向顧竹寒,眼睛不帶絲毫感情,“小玉是你弟弟,這件事的責任也有你的份,請你務必要將他救出來。”


    “娘……”顧竹寒感受到譚芙那冷冰冰的眼神,從小到大每次顧玉駱發生了大事的時候譚芙總是這樣對人無情,她知道顧玉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勝於任何人,可是這麽一瞬間被自己的至親責難始終讓她覺得難以接受。顧竹寒微微扭了頭,她不能再和譚芙這樣對視下去,不然會感到周遭的空氣都要凝固使自己窒息。她微微深呼吸一遍,開始轉動腦子思索起這件詭異的事情來。顧竹寒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這麽簡單,譚東流不一定把譚誠的案件查出,很有可能是因為譚峰華的緣故,譚東流趁著她今天出去采買,譚芙又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命令和他們有過節的譚大勇抓了顧玉駱,讓他永遠消失在譚府之內。畢竟顧玉駱在府中就是個禍害的存在,譚東流非常在乎麵子,既然譚峰華對顧玉駱產生了不應該有的感情,那麽也別怪他這個父親無情將這種萌芽扼殺在黑暗中!


    顧竹寒沒有時間印證自己的猜測,譚大勇抓走顧玉駱的時間並不長,她完全有機會在半路將顧玉駱救出,隻要救出顧玉駱了,譚府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好辦。


    “娘,你放心,小玉會平安無事的,你……自己一人在府中也要小心。”


    顧竹寒轉身,不再看滿臉淚痕又滿臉都是責備之色的譚芙一眼,隻扔下一句話,而後便出了房間,往譚府外麵走去。


    身後,譚芙緊攥著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她臉上的神色十分複雜,緊皺的眉頭在昏黃的燈盞之下被打出一朵脆弱的霜花,那表情似是悔恨心痛和焦灼,又似是無可奈何,種種怪異突兀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令她芳華未逝的潔淨麵容微微扭曲,仿佛隻有通過握痛自己的手如此反複才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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