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穩,卻未見人影,倒春寒的冷風吹過,掀起了簾子,隱約可以看到馬車內的景象,正是歡言歡玥姐弟二人,不過都是男裝打扮。


    馬車停靠在獨立的小院門口,不大寬敞的街道也是空空蕩蕩的,而街口拐彎處卻是一片熱鬧鼎沸,倒是顯得這街道有些說不出的落寞,而這倆馬車就這麽孤零零地候著。


    過了好一會,馬車裏才傳出動靜來,聽著像是歡玥不耐地聲音道:“姐姐,你這是又怎麽了,這好不容易出宮了,都到門口了,你怎麽反而不願意進去了呢?”


    裏頭歡言似乎沒說什麽,歡玥便急道:“我的好姐姐啊,咱們都到了,您也就進去瞧一眼吧,不然這險不是白冒了嘛,再說了,蔣二哥真是要走了,這回來還不指定什麽時候呢,姐姐,走吧,下去瞧瞧。”


    “歡玥…”歡言有些猶豫道。


    “到底怎麽了,我的親姐姐喲?”歡玥急道。


    “不是,我是在想,我和他之間隻是…隻是互有好感,並非…並非,也許…哎!”


    “姐姐,隻是什麽,並非什麽,也許如何啊?你向來都是個痛快的性子,怎麽這事上你卻如此囉嗦,你到底見不見?”歡玥急得直嚷嚷。


    “弟弟!”歡言拉著歡玥喊道。


    “姐,我年紀小,不懂得什麽叫愛情,可是我知道你們倆是彼此喜歡,彼此開心的,你會因為蔣二哥失神,而蔣二哥也會因為你寢食難安,這不就行了。既然彼此惦念,那你為何不見,再說了,都到門口了,蔣二哥肯定在裏頭等著急了,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好歹見上一見。也讓人家蔣二哥安心南去不是。”歡玥倒是有些語重心長道。


    “可是…”歡言心裏的猶豫不是歡玥這個半大小子能明白的,歡言是在害怕,害怕還沒有得到就有可能失去。畢竟蔣恒琨這南去少則都要一年,誰又能保證這一年不會發生什麽呢,歡言對自己,對蔣恒琨。對這份萌芽的稚嫩情感沒有多少信心,所以難免有些遲疑。


    當然。這也隻是有些近鄉情怯之感,從弟弟幫著蔣恒琨傳了那封信件開始,歡言這心就一直懸著,她不得不去考慮可能發生的問題。畢竟未來有太多的不確定,她不想也不能將自己的心放在一個不確定的人身上,即便是個自個很喜歡的人。沒有十足把握,歡言絕不會出手。這一點歡言倒是像足了她的母妃喜寶。


    十幾日來反複思索,幾乎要到了失眠的境地,歡言還是無法摘清楚自個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本以為見到蔣恒琨也許就好了,可這馬車真到了地方,歡言這心就越加忐忑,任憑弟弟歡玥如何勸說,歡言就是坐在轎子裏不願出來。


    這都是難為了歡玥,這會如何能猜測清楚姐姐這個情竇初開卻又極為銳敏的女孩子內心的想法呢。


    歡玥這頭急得是抓耳撓腮,而小院屋子裏,早就趕到的蔣恒琨和元寶也在焦急地等待。


    蔣恒琨內心焦急一直不安地踱來踱去,而元寶就這麽趴在桌上無聊地挑著燈芯,盡量不去看那個已經處於癲狂邊緣的二哥,不然又要被指派出去看看了。


    也不怪元寶躲事,這這一個多時辰,元寶已經被蔣恒琨支派著出去瞧了十來回了,早先好在吃了點東西,不然早就沒了力氣,饒是這樣元寶已經隱隱有些餓了。


    蔣恒琨這會早就顧忌不到弟弟元寶的肚子了,他現在滿心滿腦都是那個多日未曾謀麵的嬌人兒了,這心裏越是想念,這腳步便踱得更厲害了。


    元寶用餘光瞟了瞟還是忍不住道:“二哥,您能歇一會不?你不暈,我都頭暈了,既然四皇子派人通知了咱們,那他一定會來的,你就靜靜地等著不好嘛。”


    蔣恒琨心裏著急,聽見弟弟的話,也隻是白了他一眼,沒說什麽,繼續踱步。


    “二哥!坐下來吧,反正都等了好久了,再等一會也是等,你就坐下來等吧。”元寶起身道。


    “按照時辰,公主他們也該到了,可如今卻遲遲未見,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蔣恒琨壓根也沒理會元寶的勸慰,而是自顧自地擔憂起來。


    “呸呸呸!二哥,你想什麽呢,這從宮裏到五王這小院的路,公主和四皇子不知道都走了多少回了,哪裏能出什麽事,之前來人不是說了嘛,宮中設宴慶祝元宵佳節,四皇子和公主不好脫身,所以才會晚一些的,你就不能安心等著,你這樣子要是讓外人瞧見了指不定要說什麽了呢。”元寶撇撇嘴道。


    “你小子,我不過是擔心罷了,你就這麽多廢話,你也知道我不好叫人看見,還不到外頭去瞧瞧情況!”蔣恒琨瞪了正在滔滔不絕的元寶一眼。


    “又去啊?”元寶倒是不樂意了。


    “怎麽,支不動你了?”蔣恒琨挑眉道。


    “一刻鍾前不是才瞧了嘛,這外頭天寒地凍的,你就不怕弟弟我凍著啊!”元寶語氣中多了些嗔怨。


    “你穿著裘衣,裹著裘袍,還披著大氅,你能凍著,快去!別廢話!”蔣恒琨壓根不打算跟自個弟弟叫條件。


    “哎呦,二哥,你…”


    “你什麽你,去還是不去?”蔣恒琨威脅地眯起了眼睛。


    “去去去!哼要不是看在公主的麵子上,我才不去呢,哼!”元寶被蔣恒琨威脅地起了身,不大情願地開了屋門。


    一陣寒風突然襲來,元寶縮了縮脖子,轉頭正要說些什麽,卻瞧見自家二哥正等著自個,也隻能認命地打了個寒顫,裹緊了大氅,朝院門走去了。


    元寶一出門,蔣恒琨便站在門口張望著,一臉的焦急,隻等著心中所念的人兒出現。


    元寶挪到了院門口,費了半天力氣才開了大門,“吱呀”一聲,院門開了,元寶提著燈籠探頭朝外望去,正瞧見門口那輛不大起眼的馬車。


    元寶環顧了四周一圈後弱弱地問道:“四皇子,四皇子,可是您和公主到了?”


    馬車似乎沒什麽動靜,元寶便提著燈籠走近了一些,順勢還敲了敲馬車壁,然後問道:“在下蔣郡王府蔣恒玨,敢問…哎呦喂,嚇死我了!”


    “元寶,你文縐縐地做什麽?”還沒等元寶講究完,馬車裏便伸出一人頭吱呀道。


    這昏暗地寂靜的街道上,安靜不起眼的馬車裏突然出現個人影,還是出聲的,著實嚇了元寶一大跳,好在歡玥一把扯住了元寶,不然元寶的洋相可就出大了。


    元寶聽出了歡玥的聲音,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埋怨道:“四皇子,我元寶就是膽子再大也經不住你這般嚇啊,真是嚇死人了,呼呼,哎呦,我這心那,真是撲騰騰直跳啊,這可是幾包點心都無法安撫的啊。”


    “你小子悄無聲息的,還怪本皇子嘍,還敢討要點心,美得你了,行了,別拍你的小心髒了,我問你,你二哥可到了?”歡玥知道這是元寶在跟他玩笑,便直接越過去問了重點。


    元寶一聽歡玥這麽問,便深吸了一口氣道:“到了,到了,我和二哥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公主姐姐若是再不來,我家二哥可真要發瘋了,屋裏的地板都快被二哥磨出光亮來了,咦,怎麽不見公主姐姐啊?”元寶絮叨了半天才發現歡言並未出現啊。


    “哎!”


    隻是聽見歡玥一聲輕歎,元寶便哭喪著臉道:“不會吧,公主姐姐沒來啊,那可怎麽辦,我家二哥這半個月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就是盼著見上公主姐姐一麵的,這眼看著就要瘋了,要是他再知道公主姐姐沒到,哎呦,我都不敢進去說話了,要不,要不,您帶我走得了,免得我二哥癲狂起來,波及到我,到時候就不僅僅是耳朵遭殃嘍。”


    元寶說著就提了燈籠往馬車上爬,歡玥嘴角抽抽,轉身道:“姐姐,您聽到了嗎?蔣二哥在裏頭都等得要發狂了,您當真不進去嗎?”


    “啥?”元寶聽歡玥這麽一問愣是嚇得險些摔了下來,好在身手靈活扒住了車杆,雖然狼狽但此時也顧忌不得,元寶扯著嗓子便道:“公主姐姐來了?”


    “廢話,不然我跟誰說話啊?”歡玥正氣著,對著元寶也沒什麽好氣。


    “等等,什麽叫不見了,什麽意思?”元寶壓根沒在乎歡玥說話的語氣,倒是對於不見了這件事更關心。


    “我姐姐到還是到了,這不正坐在馬車裏呢,說什麽也不肯下來了,我怎麽勸也沒用。”歡玥泄氣道。


    “什麽!怎麽能不見,四皇子,您是沒瞧見我二哥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公主姐姐若是沒答應也好,這答應了,都到了門口卻又不見,二哥他還不知道會如何想呢,這心裏指不定要多難受呢,我可不敢保證我二哥會做出什麽事來。”元寶著急了。


    “那又如何,反正我姐姐是不打算見了。”歡玥自嘲道。


    “那怎麽成!”元寶幹脆對著馬車裏嚷嚷道:“公主姐姐,您不可憐我二哥一片癡情,也可憐可憐我的小屁股好不好,我可是冒著被家父家母胖揍一頓的風險幫著您和二哥傳信的,這又是冒著被二哥抽屁股的風險來迎著您的,您要是不見二哥了,那二哥指不定要怎麽揍我呢,揍我一頓也算是解氣了,我倒是無所謂,可要是二哥發了瘋,惹出什麽其他事來,我的小屁股可就真要開花了,嗚嗚,公主姐姐,您就行行好吧,我可不想再被揍得下不了床啊,嗚嗚嗚,公主姐姐,好姐姐,好嫂嫂,求您了求您了。”元寶拿出了在祖母跟前撒嬌撒潑的小性子,對著馬車裏的歡言就是一頓央求。


    反正是在央求,這出口的話就有些口無遮攔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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