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那雙手,那個人!


    “帝尊,這,這就是——”


    路笙和黑夜不是第一天知道什麽叫言出法隨,可卻是第一次從一個凡人的身上,見識到這樣不可思議的場麵。


    竟然連紅衣這般彪悍的妖獸女修,都無法破開區區一個凡人女子所生成的言咒償。


    “失策了!”


    事到如今,饒是飽讀無數詩書,堪稱智珠在握,成竹在胸的人帝蘇懸,都忍不住搖頭歎息。


    但見他目光複雜地看向已經是疇錚掌控了的花默的身體。


    靜靜地道,“沒想到此女對花默情深意重至此!”


    “我等都小看了花默的作用,以為不過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的生死,卻不曾料到,大業功成的最後關頭,竟然是卡在這麽一個小人物上,當真是天意難料啊!”


    蘇懸這話,竟然都有了幾分寥落的想要放棄之感。


    傾未央聞聽這話,終於忍不住插口道,“師尊,妖皇陛下,何必這個時候就要緊放棄?”


    “這不是花默還活著嗎?”


    說完,他難得大膽地看向已經不是花默了的疇錚的麵容。


    這般明顯的提示,誰也不是傻~瓜,哪裏還會聽不懂的?


    路笙和黑夜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看向自家陛下。


    而翟亦強和風白朗卻皺著眉頭,並不覺得傾未央這個提議有成功的可能。


    尤其是風白朗。


    在蜃境裏的九個月多月時間,足夠他旁觀著對青色這個女人有些了解了。


    看著並不如何強大的小女人一個,性子竟然出奇的烈不說,某些時候還偏激執拗的可怕。


    一個不順她的心意,竟然就是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法門。


    簡直令人瞠目,不知她從前到底過的如何的生活,怎生會這般的防備於人,這般的不留餘地。


    現在想來,在蜃境內,她一直對路笙和黑夜,就不怎麽有好臉。


    對自己和師尊蘇懸好歹還有幾分緩和,可對黑夜和路笙,尤其是路笙,那是極強的防備。


    隻是他們並不真的認為她會有之前的記憶,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如今細思,也許這個蜃境一開始對她的靈魂,影響力就沒有他們以為的那麽強大。


    路笙和黑夜儼然一定是在蜃境創造出來前,就已經把青色這女人給得罪狠了。


    以至於她心底對他們恨極。


    便是入了蜃境,還是本能的對他們倆不喜。


    反倒是自己和師尊兩人,在此之前,並未在青色麵前露過麵,也沒在她心底存下什麽印象和影子,在蜃境內反倒得了她幾分好臉。


    綜合這般一想。


    蜃境能維持到她生產前這幾日,實在是已經僥幸過了頭。


    要不是青色太多的注意和心神,都用在了和她的那位相公花默過他們的小日子上的話,蜃境內那麽多處的不穩,怕是早就爆發出來了。


    隻可惜,他們誰都沒拿住青色心中的最重,竟然會是花默的命。


    花默這一死,直接刺激到了她本就鑽入了牛角尖的纖細神經。


    才弄得如今這般,羊~水都破了,孩子該生,卻沒有半絲出生的跡象的情景。


    現在傾未央還要讓疇錚重新假冒青色的丈夫花默,風白朗真的不看好。


    真當青色這女人是白~癡傻~子不成?


    這女人敏銳敏感至斯,別說疇錚修的是無情大道,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發怵的冷厲死亡氣息。


    便是修得不是無情之道,冒充花默,繼續蒙騙哄住青色的成功幾率也是不大的。


    若不然的話,一開始的時候,就不是疇錚去壓製器靈,讓花默繼續陪著青色入蜃境,而是自己疇錚就頂替了花默哄的青色就範不是更簡便?


    還沒這許多的周折!


    就是做不到這樣,才行的這後麵的法子。


    卻終究是出了這樣的差池。


    風白朗細細躊躇了一番後,還是搖頭開口,“師尊,帝尊,弟子覺得不妥!”


    “且不說疇錚陛下如今這強大的氣息,根本遮掩不住,便是能勉強全隱藏住,陛下和那花默之間的區別,還是太過明顯了!”


    “別說青色此女如此精明,不會相信,便是我們看著都覺得便是同一個軀殼,兩者之間也委實太過殊異了。”


    傾未央這話剛說完,翟亦強就率先點了頭。


    路笙和黑夜也沒怎麽猶豫,也點了頭。


    然後作為補充,黑夜還緊跟傾未央之後,加了一句,“蜃境製造虛幻的場景,我已無力再構建一次。”


    “且青色此時有了言咒的助威,之前又因為她的多疑和堅韌破除過我的蜃境,就算能再次令她入蜃境,也是無法騙過她了。”


    “因此,除非她親口自願的說出把孩子給我們的話,否則想要巧取豪奪,那都沒戲。”


    紅衣仙子忍不住又罵了一句,“這個該死的女人,怎麽就那麽麻煩!”


    又恨她一點眼光都沒有,那個叫花默的普通男人有什麽好的?值得她為了他要和他們都同歸於盡一樣?


    雖然花默死了,可現在身軀裏的不是帝尊嗎?


    帝尊這般尊貴的男人,她看不上,非緊著一個沒用的化身愛的死去活來,簡直是——


    紅衣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青色的這種貴賤不分了。


    可內心深處,她又不願意承認,她其實是有點嫉妒青色的。


    起碼她全心全意的愛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同樣全心全意地愛她,視她若寶,愛逾性命。


    而她雖然貴為妖修,壽元漫長,還不是在伴侶的問題上,怎麽也求而不得?


    “疇錚陛下,神山在不停地往下降,頂多再有半天,就該完全落於地麵上了。”


    “這是我們唯一的一次機會進入神山,去打開六界通道了,過了這個時效,就再也沒機會了。”


    “這是最後一個三千年,此番不能入落神山中樞,神山將徹底脫離青神大陸的吸力範圍內,遁入宇宙,就再無跡可尋了。”


    蘇懸的這話,無疑是最後通牒。


    也就是告訴他,半天之內,青色肚子裏的孩子必須出生。


    否則的話,半天過後,沒有嬰兒聖鑰去打開中樞,進不去小有天,他們就再沒機會了。


    所有的這些,疇錚都知道。


    看著懷裏這個昏迷的女人,他第一次心底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覺。


    不是心疼,也不是愛或者喜歡,更沒有討厭和憎惡。


    他有的隻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空虛和迷惘。


    複雜、矛盾,又充滿著不能理解的感覺。


    他沒有讓任何人知道的是,別看他修為高到必須不斷的壓製和分裂元神才能勉強不衝破此界的限製。


    可其實他的道心和境界遠遠的不圓滿。


    有瑕疵,有缺口。


    而他不知道該怎麽才能使得他的無情道基,變得完滿起來。


    這些年不斷的分裂元神入紅塵曆劫煉世,也不無參悟世間萬道,看看能否汲取些有用的東西,來彌補自己道心的缺口的打算。


    而事實上,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餘化身的不斷煉世,的確是對他的無情之道,有了增益補充的作用,雖然很小。


    可積少成多,跬步千裏嘛!


    以往每一個身外化身死亡,屬於他分裂出去的那部分元神,或帶著紅塵煉世的心得回到他的主元神內,或重新輪回進入下一世人生。


    然,就在剛才,蜃境破滅,花默身死後,屬於那部分的元神,竟然沒回來,也沒有重入輪回。


    而是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


    這令得疇錚整個都覺得有什麽東西,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心情十分的不好。


    固然屬於花默的那抹元神弱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便是真的不見了,也不會對他有任何的影響。


    更加不存在以後會回過來,奪舍搶占他本體的情況發生,可在他還在當下的情況下,屬於自己的一部分,竟然就這麽缺失了,而他甚至都不知道那部分元神去哪了,疇錚如何能不驚訝,不惱火?


    感覺簡直就像是自己的一部分,被敵人策反了一樣。


    難道說化身因為和青色這個倔強的女人,呆一起久了,也被傳染了不成?


    而且隨著他越不想在意這個問題,他的心裏竟然就越在意。


    這樣下去可不好。


    本就道心不圓滿,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要是再讓花默的事,弄的生出新的心魔來,就更加的得不償失了。


    他甚至開始回憶起不知道多麽多麽久遠前的記憶。


    他隱約曾記得,有個人點著它的額頭說它性子偏激,脾氣不定,不修煉便罷,一旦走上修煉之路,以後怕是會走上歧途。


    那個時候,他還是幼生期。


    他不記得他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是孤零零的一個。


    自有記憶,似乎就是被一雙溫暖的手給抱進了懷裏。


    疇錚不怎麽願意回憶那段記憶。


    事實上這不知道多少萬年以來,他從來都不去想起這些。


    他甚至都以為自己早就不記得了。


    而除了疇錚這個名字,那雙手的主人,留給他的記憶真的再也沒有更多了。


    他怕回憶的多了,想的多了,心裏的怨恨和不甘,就會如同除之不盡的海藻一般,漫天漫地的長滿他整個心胸。


    他一門心思、近乎於窮凶極惡的修煉,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那個人的麵前,告訴她,她不要的他,其實也是這麽的厲害,這麽的有價值的。


    是的。


    誰都不知道,他疇錚為什麽那麽汲汲於求的要離開這裏,要重回小有天。


    不是為了升天的通道,不是為了成仙成神。


    他隻是想要回到當初那個被她抱起的地方,想問問她,既然把他撿回去了,為什麽又把他拋棄了?


    是他太不堪嗎?


    是他不聰明,不能被造就嗎?


    還是在她的心中,他不過是一隻可有可無的小獸?


    而他悲哀痛恨的自己,竟然當年連她的模樣都不曾看清楚,不知道她叫什麽,住在哪一界,隻記得她那雙溫暖的手,還有點他腦袋時,說的那寥寥幾句的話。


    若強要再回憶出更多,約莫就剩下一幅青色花紋的裙擺和袖邊了。


    後來,當他終於化形開智,發現自己被拋棄到了這片快要荒蕪的靈獸園一角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而他遍尋不到當年的那雙手,甚至感應不到屬於她的半點氣息,那段歲月,他自暴自棄了許久。


    後來他給這片靈獸園的一塊,取了個名字叫青神大陸。


    在他的心裏,約莫是覺得那雙手的主人是位女神。


    找不到靈獸園的其他板塊和氣息,隻能困束於這一角的他,為了回到那雙手的主人的麵前,終於開始了奮發的修煉。


    所以世人傳言他疇錚,是與青神大陸幾乎同壽的說法,嚴格的說起來並沒有錯。


    小有天之外是不是有叫青神的人,他根本不知道。


    他隻是為了想念那個人,給自己漫長歲月的修煉,定一個目標而已。


    現如今,這麽許多萬年過去了,人類都一茬又一茬的冒出來了,而他別說找到當初那雙手,便是讓這被脫落的靈獸園的一角,重新回到小有天裏去,都不能做到。


    他的獸生,當真是失敗的吧!


    蘇懸他們這些人,又有哪個知道,他們眼中這麽高山仰止、仙霧彌漫的神也要隕落的神山,其實不過是一個大一些的,神仙們專門用來圈養靈獸、妖獸和神獸的獸園呢!


    而被叫做小有天的中樞,其實不過是個脫離獸園的出口罷了。


    而他,做夢都想要出去。


    隻有出去了,他才能有機會去看到那個人,再感覺到那雙手。


    是以,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疇錚都要出去。


    必須要。


    而現在,懷中的這個女人,成了他目前脫困的唯一的障礙。


    他必須要她改變主意,心甘情願的,把這個能打開小有天的出口的嬰兒給生下來。


    即便他看著青色這決裂的偏激,某些地方還真有些過去的他自己的影子。


    那也僅止極為短暫的一秒思慮而已。


    完全不足以令他心軟和改變主意。


    決心既定,冷厲和無情的氣息,再度籠罩住了他整個身體,抬頭看了看已經離地麵,不足百丈高的落神山底座。


    疇錚冷冷地一笑,“先破開神山外的結界口子,我們上山去,到了山上,本尊自有辦法讓這女人心甘情願的產下孩子。”


    “是,帝尊!”


    沒人懷疑他的話。


    雖然不知道他會怎麽做,但是所有的人都對他信心太足了,好歹疇錚也是這個青神大陸上活的最長久的生物了。


    說他是這個大陸的神,都不為過了。


    青色雖然懷有聖鑰的嬰兒,但是言咒之力,若真能難住身為妖皇的疇錚的話,其實大家是不相信的。


    此刻得了他冷厲篤定的話,眾人精神一振。


    不就破開神山外的隔絕結界嘛,這有什麽難的?


    任何進入化神期的修士都能在結界上,鑽出一個口子,然後去到神山上去。


    關鍵是能在上麵呆多久,要靠更深的本事才行。


    是以,化神期算是一個門檻。


    而在場的,哪個不是至少合體期以上?


    因此,幾乎立即,眾人各顯神通,紛紛化作一顆顆能砸破天幕的流星,咚咚咚地就一一進入了落神山地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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