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那樣的目光緊逼著,程佳瑤絲毫沒有躲閃的餘地,“我……”


    黎瑾瑜向她逼近一步,麵色更加冷凝了幾分,“你在怨我?”


    程佳瑤猛地抬頭看著他,一時間沒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


    “我不知道你怨我什麽,是因為我剛開始旁敲側擊的說了讓你成為我女人的話?還是說我當著魏燁修的麵讓人將你帶到這裏?如果說是第一點,我雖是那樣說了,可是選擇權在你的手上,你要走我也並沒有攔著不是麽?如果說是第二點的話,你難道不覺得我那是在救你?”


    對於他的話程佳瑤無言以對,她為什麽要逃?是因為怨他?好像也不是,隻不過她討厭這種被人操控的感覺,她不想被逼迫,她不想再因為一次次的不得已喪失自己的尊嚴,更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囊中物,所以她要逃,即便逃跑的後果實在太可怕,可是她也並不會因為遭受過這些而後悔當初逃跑的決定。


    “黎先生,我想……”


    黎瑾瑜突然逼過來,程佳瑤話還未說話,卻因為他的突然逼近而嚇得後退幾步,直到被他逼到牆角,她再也無法後退為止。


    雖然他的麵上依然沒有多餘的表情,可是他眼中那越發淩厲的光芒讓他看上去更加可怕,程佳瑤要說的話就這般被堵了回去。


    “還是說……你之所以會逃是因為擔心我會像魏燁修那種精-蟲上腦的混蛋一樣侮辱你?”


    程佳瑤望著他近在咫尺的冷峻麵容,麵對他如此強大的壓迫性氣息,一時間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是她的無言以對看在黎瑾瑜眼中卻越發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雖然他黎瑾瑜並不是一個正人君子,但是對於麵前這個女人他卻是絕對的尊重,他何曾這般照顧別人的感受,可是他的付出在她看來卻一文不值,她依然將他當成那種他最不齒的混賬。


    “程佳瑤,如果我真的要對你怎麽樣,你現在早就是我黎瑾瑜身邊的性-奴一個了,即便你身後有秦家,我黎瑾瑜真想上-你,沒人能保護得了你,懂麽?”


    雖然他說的話很對,雖然他黎瑾瑜的確有這樣的本事,但是這些侮辱性的話語聽在耳中依然讓她難受,她突然就想到了剛剛魏燁修的可怕,想到了她曾經想過以死來保護自己的清白。


    有那麽一瞬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好像她不管怎麽選擇都不可避免的招惹到這兩個她完全不想招惹的人。


    她是那麽弱小,根本無法與他們對抗,對程研姍母女的一次次打擊讓她對她的複仇計劃充滿了信心,然而今天的遭遇還是讓她體會到她的弱小,她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好擔心她的計劃會全盤毀滅,好擔心她還沒有彌補上一世那痛到骨髓的傷痛就已經被折磨致死。


    無助,委屈,難過,恐懼,瞬間如潮水一般蔓延,程佳瑤啊,看吧,其實你根本沒有你認為的那麽強大,你想要逃脫命運的桎梏,卻最終被逼得無路可退。


    你周圍敵人環視,你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認命吧,你根本無法複仇,你根本沒有辦法彌補你所受過的傷痛。


    程佳瑤無力的靠在牆壁上,眼睛無神的看著空茫的一處,任由眼淚在臉上肆虐。


    黎瑾瑜望著麵前這個無聲落淚的女人,眼中有什麽複雜的東西一閃而過,麵上的表情也有一些微妙的變化。


    可是想到她的冷血,想到她對他的心意置之不理,依然無法彌補他心裏的怒意。


    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他緊抿的嘴唇輕啟,冷冷的向她道:“哭什麽哭?!”


    黎瑾瑜這個人可真是討厭,他難道看不出來她現在心情很不好麽?她從不奢望他的安慰,但是他就不能稍微克製一下自己讓她安安靜靜的自己難過一會兒?他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發泄他的不滿?


    即便此刻她內心盡是被負麵的情緒掩蓋,失落感排山倒海的壓來,可是望著他那過於冷漠的表情,程佳瑤紛亂的心底還是多出了幾分憤怒。


    她怒瞪著他,麵對他的強橫她說不出一句話,可這不代表她不可以用眼神發泄她的怨恨。


    眼淚依然肆無忌憚的從眼眶中滑落,她臉色慘白得不像話,一雙眼睛卻帶著濃濃的血色,她看上去那麽弱小,他隻需要一隻胳膊就能將她整個圈起來。


    可偏偏這個小東西就是這麽強,明明在最狼狽的時候也不願意委曲求全。


    他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望著她不斷流下的淚水,那堅硬了這麽多年的心卻是難得的軟了下來。


    在他的怒火一點點熄滅下去之後,他頗為無奈的歎息一聲,捏著她下巴的手慢慢轉移到她的側臉上,他就像是觸碰一件易碎品般小心翼翼的為她擦掉眼淚。


    “別哭了。”聲音中也是難得的溫柔。


    他習慣了發號施令,習慣了淩家於萬人之上,他對人從來都是冷漠又強硬的,因為從未有人敢反抗他,所以,他從來不知道他也有如此溫柔的時候,而這樣的自己真是陌生得可怕。


    “別哭了程佳瑤,看到你哭,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笨拙的為她擦著眼淚,粗糲的手掌劃過她的臉頰,留下屬於他強勢的溫情。


    她的眼淚卻還是不要錢的一直往下掉,黎瑾瑜越發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長這麽大,身邊從來沒有過女人,所以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哄她才好,這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實在不好受,他索性一把將她攬在懷中,大掌輕輕的按住她的後腦勺,她那麽小,好似隨時都能融化進他的身體裏,而這更加激起了他想要將他緊緊護在懷中的憐惜之心。


    就像一直平靜的湖麵突然泛起了一圈溫柔的漣漪,黎瑾瑜無法描述這種美好,隻是本能的放軟了聲音向她道:“程佳瑤,對不起,我不該吼你的,你別哭了。”


    黎瑾瑜的道歉聽在程佳瑤耳中簡直比魏燁修說要讓她成為他的女朋友更讓她驚訝,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這個運籌帷幄,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男人,也會這般無措的,放軟了聲音,放低了姿態向她道歉?


    能讓黎瑾瑜如此驕傲的人放低姿態,是不是說明他多少是對她動了心思的呢?


    那麽她要不要利用他對她的心思來報複那些曾經讓他生不如死的仇人呢?


    有了黎瑾瑜的支持,她在複仇路上也會輕鬆許多。


    黎瑾瑜感覺懷中的女人漸漸消停下來,一時間卻舍不得放開,直到她有些不舒服的在她懷中掙紮了幾下,黎瑾瑜這才放鬆了對她的桎梏,他善於放長線釣大魚,來日方長,對於他想要的他總有一天會得到,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


    “等下你就在這裏睡吧,我會讓人準備女士睡衣。我還有文件要批閱,這一晚上應該都不會休息。”


    他已恢複了他一貫的冷漠,他一絲不苟,從容不迫,依然是那個高傲矜貴的黎瑾瑜,就好似他剛剛的溫柔是她的幻覺。


    交待完這句話他便毫無留戀的轉身去了浴室。


    房間裏恢複了寂靜,程佳瑤有些不敢置信,黎瑾瑜居然放過了她?那個冷酷無情,一切以利益為重的男人,竟然這般輕易的就放過了她?


    黎瑾瑜洗了澡出來果然開始埋頭看文件,就好似她不存在一般。


    程佳瑤已經錯過了一次最佳逃跑機會,如果她現在出去無疑會再次落在一直伺機而動的魏燁修手中,而她剛剛才惹惱了黎瑾瑜,顯然已經沒有了跟他談條件的資格,所以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她隻能乖乖的呆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全。


    程佳瑤洗了澡上床躺下黎瑾瑜的目光始終未曾落在她身上,直到確定他已經完全忽視她了,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或許也是折騰累了,她倒下沒多久便睡了過去,經過這驚心動魄的一番折騰,她會做噩夢是必然的。她夢到她被魏燁修關在一個迷宮,她在迷宮中穿梭,想尋找一條出路,她奮力奔跑,可身後那穩健的腳步聲始終清晰可聞。


    “程佳瑤,你逃不掉的!”


    “程佳瑤,你逃不掉的!”


    “程佳瑤,你逃不掉的!”


    魏燁修那帶著笑意的聲音不絕於耳,她滿頭大汗,精疲力竭,身後突然有一隻手猛地拽住她,她絕望的尖叫一聲,就這般驚醒了。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程佳瑤無助的掙紮起來想逃脫這可怕的夢靨,噩夢卻是根深蒂固的纏繞上來,就在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之時,一雙長臂突然伸過來將她摟在懷中,溫熱的氣息瞬間將她全身籠罩,她聽到耳邊有一道極溫柔的聲音對她說:“有我在,誰都抓不了你,不要害怕。”


    噩夢好似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掌撕裂,她終於得以逃脫。


    抬頭看去,卻見黎瑾瑜眉峰緊蹙,那一張平時冷峻冰寒的麵容竟帶著幾分柔和。


    她幾乎是下意識便從他懷中掙開,就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貓,一臉戒備的望著他。


    望著她那好似躲避洪水猛獸的動作,還有她麵上毫不掩飾的抗拒,黎瑾瑜原本溫和了幾分的麵色頓時冷了幾分。


    “你不用擔心,我剛剛一直在看資料,並未跟你同床共枕。”


    程佳瑤這才注意到那寫字台上還亮著台燈,她突然有些窘迫的低下頭,“剛剛做噩夢了,有些失態,還望黎先生見諒。”


    黎瑾瑜淡漠的嗯了一聲,複又問道:“睡得著麽?”


    程佳瑤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卻又聽得他道:“如果睡不著,我可以抱著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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