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天市西北麵的楓葉山是本市的公墓,上麵密密麻麻的矗立著蕭條的石碑,每一座石碑下麵都有一個靈魂在這裏安息。


    山上的天色總是帶著一種讓人窒息的沉悶,偶有烏鴉在天空呼嘯而過,更給這裏的氣氛添加了幾許黯然和悲涼。


    山上的楓葉林中掩映著一座小房子,市區的人不知道這小房子是做什麽用的,但因為房子外麵築了一層高高的圍牆,還有人在外麵把守,卻也沒有人敢貿然進去。


    而此刻,程佳瑤正無所顧忌的坐在潮濕又肮髒的泥地上,百無聊賴的尋找著頭發上的虱子。


    房間厚重的的鐵門被推開,刺眼的光線直直射=過來,程佳瑤微微眯了眯眼睛,隱約從光暈中看到一抹亮麗的身影踏著優雅的步子走了進來。


    “砰!”厚重的鐵門被再次關上,透過天窗上的日光,程佳瑤這才看清楚來人是誰。


    她想,這世上不會有哪個人能像她一樣將程研姍的麵容記得如此清楚,好似她的每一個表情都被刻在骨髓中,即便到死也不會忘記。


    “好久不見了,我的好妹妹。”


    程研姍在距離她五步遠的地方停下,麵上帶著她一向溫和柔媚的笑容,可是對她熟到極致的了解還是讓程佳瑤看到她眸中閃爍著的得意和鄙夷。


    程佳瑤淡漠的眼神隻在她身上瞟了一眼便轉開去,聲音中也透著幾許不以為然,“這個地方可晦氣著呢,小心別觸到了眉頭。”


    對於她的無視程研姍並沒有不快,笑容甚至還明豔了幾分,“我這裏有兩個好消息,所以不惜前來告訴妹妹。”


    “可是怎麽辦,我好似沒有心情聽你的好消息呢。”她的聲音輕鬆愉悅,一點也聽不出她這樣的語氣是對著她恨入骨髓,巴不得啖其血肉的仇人說出的。


    程研姍卻沒有生氣,她依然笑得端莊而優雅,她不想聽麽?那她還真就非告訴她不可了。


    “第一個好消息是要告訴你秦家已經完全覆滅,那個一向疼愛你的外公現在恐怕已經被野狗啃得屍骨無存了,還有你那個高貴優雅的外婆,幾天前被燁修送到工地做苦力,聽說不到一天就累死了,說來也可憐啊,這麽熱的天,累死在工地上,竟然連一個收屍的人都沒有,還有啊……你那兩個對你愛護有加的表哥,一個已經被燁修一槍爆頭,一個呢被挑斷了手筋腳筋送進鴨店,想來現在應該在哪個客戶的床上受盡折磨吧。”


    程佳瑤那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一隻已經完全沒有知覺,另一隻有知覺的便下意識握緊,那力度好似要將指甲嵌入掌心。


    心髒仿若被利刃捅出一個深深的口子,有鮮血伴隨著尖銳的疼痛蔓延開來。


    所以到了最後,就連外婆家也不能幸免!


    腦海中回蕩著外婆一家對她的疼愛,他們曾經是她最親近的人,可是後來因為她這個“姐姐”和那個偽善後母的挑唆,她卻對這些無私愛著她的人慢慢疏遠,她依然忘不掉當初她負氣而走時,外公那悲痛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她心裏一直潛藏著對他們的愧疚,隻希望有朝一日能跪在二老跟前認錯,可是現在,上天連這樣的機會也吝嗇給她了。


    真的好想將眼前的人碎屍萬段,可她偏偏有心無力,已經殘廢的雙腿連讓她從地上爬起來都不能。


    程研姍想讓她痛苦,想看她悲痛欲絕的模樣,可她偏偏不想讓她如願。


    即便心裏再怎麽痛苦不堪,此刻在優雅端莊的程研姍麵前她都要將它強壓下去,即便要輸她也不想輸得太難看。


    所以,她不過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便又重新低下頭,沒事人一樣繼續整理頭發上的虱子。


    她這般木訥的反應完全出乎程研姍的意料。


    曾經的程佳瑤是多麽的驕傲,她不僅是程家的女兒,還有強大的外家作為後盾,她曾經是多麽風光無限,她貌美又身份高貴,即便她再怎麽自信,很多時候跟她站在一起,她都不免有一種自慚形穢之感,所以後來她才不惜一切代價將程佳瑤所擁有的一切都一一毀掉。


    隻有她自己知道,看到程佳瑤從天上跌落地獄的慘狀之時她是多麽快意,所以為了保持這種快意,她需要時不時的就看到程佳瑤痛苦的模樣。


    可是現在,本以為這件事會讓她奔潰的,卻不想她竟然這般無動於衷。


    程研姍麵上那優雅的笑容有些許僵硬,程佳瑤越是表現得混不在意,她越是要撕破她麵上的平靜。


    “還有第二個喜事……”程研姍說得意味深長,有意的撥弄著無名指上的鑽戒,她的聲音中透著不可一世的愉悅,“你大概不知道,燁修已經向我求婚了,下個月我們就將舉行世紀婚禮。”


    程佳瑤對魏燁修的癡迷程度隻要認識她的人都清楚,她平時是個再驕傲不過的人,可是對待魏燁修,她卻百般放低身段,什麽自尊,什麽大家閨秀的矜持全然不在,她的喜怒哀樂,她的精神氣,完全都寄托在魏燁修一個人的身上。


    如果有人從她手中搶走魏燁修,那等同於搶走她的命。


    程研姍一邊好整以暇的玩弄著鑽戒,一邊等待著程佳瑤的歇斯底裏。


    可是讓她不可思議的是:程佳瑤依然沒有半點反應!!她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捉虱子!!


    如果說第一次試圖激怒她卻被她無聲反擊是讓她丟臉的話,這一次她的淡然處之無疑就是在打她的臉了。


    程研姍恨得差點咬碎了銀牙,她那個衝動易怒的妹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淡然了?


    “程研姍,你真的覺得魏燁修是愛你的麽?他不過是將你當成一枚棋子而已。”


    程佳瑤依然低頭捉虱子,好似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不知道為什麽,程研姍覺得心頭某個地方被刺了一下,這種刺痛讓她有一種慌亂,幾乎是下意識的覺得她這樣說不過就是想刺激她來達到心理平衡,所以她故作不在意的道:“妹妹,我知道你這是妒忌我,所以,我是不會在意你這些話的,相反,你越是恨我,越證明你心裏的痛苦,而我便越是痛快。”


    程佳瑤輕笑一聲,慢慢抬起頭來,她一張已經潰爛得麵目全非的臉上那嘲諷的笑容卻清晰可見,“如果這些話不能讓你相信的話,那麽張琪的事情呢?張琪給你下藥之後魏燁修告訴你他已經將張琪處理掉了,可是你又怎麽知道,其實張琪根本就是被魏燁修秘密保護起來了,說不定上次她下藥的事就是魏燁修受意的呢。”


    程研姍那悠然自得的麵容終於還是在她這些話中慢慢皸裂,她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下意識緊握成拳,她一雙好看的眼眸裏燃燒著憤怒的火光直直盯在程佳瑤臉上,恨不得在她臉上燒出兩個大窟窿。


    “你少在這裏挑撥我和燁修的關係,燁修說了他已經將張琪處理掉了,他是不會騙我的。”


    程佳瑤的笑容更加肆意而張揚,看向程研姍的目光簡直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那你又可知,已經被魏燁修處理了的張琪前幾天還來我這裏揚武揚威了一番,她告訴我魏燁修已經答應了要娶她,而且跟你一樣,還拿著魏燁修送的鑽戒向我炫耀,程研姍,你到底搞清楚魏燁修究竟要娶誰了嗎?”


    那一張麵無全非的臉上,那笑容卻像一把鋒利的劍一般亮得刺眼,那一雙清明的眼中盡是對她的嘲諷和戲謔,她都已經成了一個殘廢,一個階下囚卻還是用這種眼神來看她。


    那一種好似被程佳瑤踩在腳底下的感覺再一次侵襲而上,她居高臨下,傲慢的嘲笑她這個私生子,這種恥辱感就像是熊熊的火焰瞬間燒遍了她全身。


    她怒不可遏,踏著危險的步子一步步向程佳瑤靠近,可是麵對她的靠近程佳瑤卻是不以為然,反而有一種奸計得逞的興奮。


    經曆過這麽多之後她也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方法讓程研姍失去理智。


    她知道這些話會在程研姍的心中留下陰影,即便今天不能跟她同歸於盡,這些陰影也會左右著她再麵對魏燁修的時候多少會在心中存有懷疑。


    程研姍很快走到她身邊蹲下,那一張明豔的臉龐嬌媚多情,她笑得風生水起,語氣溫柔如春風一般,“佳瑤啊,你可知道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


    她慢慢從衣袋中摸出那把鋒利的匕首,吐氣如蘭在她耳邊,“燁修說你現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知道我討厭你,所以將處理你的事情交給我來……啊!!”


    程研姍的話音還未落下,她的尖叫就已經以掀破屋頂的勢頭從口中衝了出來。


    對於已經成為殘廢且沒有絲毫攻擊能力的程佳瑤她絲毫沒有防備之心。


    卻不想程佳瑤卻趁著她靠近之時,用那僅剩的完好的手一把按住她的頭,再一口咬在她那高挺的鼻子上。


    與此同時,程研姍手中的匕首也以不可抵擋之勢刺進程佳瑤的身體裏。


    尖銳的疼痛絲毫沒有讓程佳瑤放鬆力氣,尖利的牙齒貫穿了她的皮膚,很快有屬於程研姍的血腥味彌漫在她的唇齒間,這無疑更讓她振奮!


    程研姍苦不堪言,一邊大嚷著讓她放手,一邊一刀刀的刺進程佳瑤的身體。


    程佳瑤的腹部很快皮開肉綻,鮮血流了一地,可即便如此,她咬在程研姍鼻子上的力道卻絲毫沒有放鬆。


    直到將程研姍那高挺的鼻子完全咬了下來……


    一臉血肉模糊的程研姍捂住鼻子痛得毫無形象的滾在地上,而比她更慘不忍睹的程佳瑤望著她卻是肆意又瘋狂的大笑起來,笑聲像是要貫穿屋頂,貫穿整個天空。


    然而在她那快意的笑聲中卻又夾雜著濃濃的怨恨和不甘。


    她用盡生命去愛的一個人,最終卻讓她遍體鱗傷,她信任的後母和姐姐卻策劃了一場場陰謀奪去了她的一切。


    她們幾乎榨幹了她的最後一絲利用價值才創造了如此繁華的人生。


    疼愛她的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媽,還有表哥,一個個死於非命,屬於程佳瑤的榮耀和財產卻被那幾個不相幹的人完全收取囊中。


    她的手上本來有一手比誰都好的牌,可到了最後卻成為輸得最慘的那個人。


    她這太傻太天真的一生最終卻以如此悲劇的形勢收場,如果能重來一世,她一定要活得聰明一點,將屬於她的一切緊握在手中,再將那幾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徹底從她的生活中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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