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拉督看她一直流淚,很想幫她拭去,“好了顏兒,再哭,我就關上了!”


    “不要!”汐顏喊了一聲,眼睛緊緊盯著水鏡,她知道這一船上的朋友們,都是為了自己而來,明知道這一趟充滿了浩劫,可是他們卻依然義無反顧。


    曲唯身邊的繁子鬆;夙緣身邊的褚漾,還有夏月……夏月,好久沒見了!


    她的眼睛就像是鏡頭似的,在這些人的臉上一一拂過,看到了他們堅定不移的眼神。


    “達拉督……”她終於說,“我看到我的兒女和朋友們了。”


    “我也看到了。他們來救你來了。”


    “達拉督,放了我吧,求求你!”她從沒有這樣過,“好嗎?”她看著達拉督,“讓我們團聚吧?”


    達拉督沒有說話,忽然感覺到有人出現在石門前,隻是站了一下,很快就離開了。他轉過身,輕輕抬手,把汐顏臉上的淚水輕柔地拭去,溫柔道,“先回去休息一會兒。他們來到,起碼還要十多天呢。”他根本沒有回答汐顏的問題,“走吧,回去睡一會兒,你累了。”


    “達拉督,”汐顏打掉他的手,“你為什麽這樣?你說了不逼我的!”


    “可是我的顏兒,你現在不能走啊!你不是要看看他們嗎?我讓你看了啊。我沒有逼你!”他一臉無辜,倒是顯得汐顏像個無理取鬧的人了。


    “達拉督,二十天後,你會讓我和他們相聚嗎?我隻問你這一個問題,你會讓我和孩子們相見嗎?”


    “先休息吧。”達拉督拉起她的手,依然不回答問題,但是一舉一動還是那樣溫柔,可是這樣的他,才更讓汐顏膽顫。


    汐顏再次想要甩掉他的手,可是怎麽都甩不掉,他攥的很用力,讓自己都覺得痛了。


    為什麽會是這樣的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達拉督甚至聽到她的手腕處骨頭錯骨似的脆聲,但是她還在使勁掙著。


    “顏兒,別鬧了,否則,長壽水鏡這裏,我會封死。你不能再看!”他的麵頰也很蒼白,“別鬧了,寶貝兒……”


    汐顏不再動,也不再掙紮,她知道這個男人說到做到,她怕了,怕再也見不到兒女了。


    “好了,乖!我要出去一趟。”


    “去魔窟嗎?”


    達拉督笑笑,“沒錯,是回魔窟。魔族怎麽樣還是需要人管理的,我自然要回去看一下。你這個魔女的任務,都在我頭上壓著呢!”他邪邪一笑。


    汐顏的腦子裏這些年,始終不能散去的是褚冽在魔地牢時的場景,那血流成河,那淩遲的痛,每一寸每一寸,她都感同身受,她看向達拉督,聲音竟都有些抖,“我問你,達拉督,這個魔女殿下麵有魔地牢嗎?就像,像魔窟那裏?”


    達拉督笑了,“沒有。這裏沒有必要。”


    汐顏睜大眼睛看著他,“你沒有騙我?”


    “我的顏兒,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正在汐顏還在思考的時候,他忽然彎下腰,一把抱起她,“別想了。我說過你現在你適宜再有大的情緒,也不要多動腦。”他抱著她往魔女臥室走去,一步一步,很是穩健。但是他的額頭卻冒著密汗。


    汐顏也不敢掙紮,整個人的身子都很僵硬,直到達拉督把她放倒在床上,輕輕撫著她的發,說:“睡一會兒,睜開眼睛我就該回來了!”說著就要揮手,準備給汐顏施魔力。


    “等一下。”汐顏說,“達拉督,我困了自然會睡,我現在也睡不著,我想去書房看看,我記得那裏有一幅圖像,就是從前的你,現在的我的模樣,我想去看看。”她看著達拉督的臉色,很怕他再說什麽自己無可奈何的話,“我,我真的睡不著。你若是著急的話,就回去吧!反正你布下的結界,天底下的人都打不開,是不是?”


    她不想放過任何一次達拉督離開的機會,生怕再惹怒他,封死長壽水鏡,或者一怒下再去殺無辜人。


    隻見,達拉督抬起嘴角,溫柔一笑,手撫上汐顏的頭發,“我的顏兒正解!沒錯,誰也打不開我的結界。那我就那你就在這魔女殿,自己玩一會兒,我半個時辰就回來。”


    汐顏點頭。


    “不要想著逃跑!否則,你知道下場是什麽!”


    汐顏繼續點頭。


    達拉督離開後,她先是呆呆躺著,怎麽辦?先不說自己殺不了達拉督,就是殺得了,達拉督死了的話,自己和阿伏也會少半條命!


    老天爺,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為什麽?


    為什麽,你讓我容汐顏重生,卻還要讓我經曆九九八十一難的劫難,若是如此,你何必讓我重新活過來?我才不要這個魔主的魂魄,我更不想做什麽魔女!她自語似的說,“這一生,你讓我和褚冽相愛,可是隻想廝守一生的我們,為什麽會這麽難?


    “褚冽,褚冽現在在哪裏?你告訴我,褚冽在哪裏啊?你告訴我啊,他是不是在受苦?是不是你想逃,卻逃不出?和我一樣,是不是?”


    一室靜得嚇人,沒有人的聲響,空氣中的塵埃拚命地想發出點碰撞的聲音似乎在告訴她,它們在陪著她,可是它們盡力了,無用的。


    隻見她猛然坐起,讓自己從絕望中逃離出來,盡管她的眼睛都睜不開,盡管她渾身無力,但是她忘記了這一切。


    是,現在自己終於有了時間,沒了達拉督,自己要抓緊任何的機會出去!她連忙跑出臥室,哪裏去什麽書房?她急忙地往魔女殿的入口跑去。


    她的腳上並沒有穿鞋子,可是腳丫卻一步一步往前奔著,白裙子無風而起,她像是懸在半空似的,裙擺揚在身後。這通體晶白的魔女殿,一個奔跑的女孩,好像已經與它融為一體;奔跑中的飛揚著的女孩,向前看著的眼神是堅定的,眼睛四周那精致的五官,每一個部分都告訴著撲麵的空氣,她的決心,她要離開,她嘴角微微翹起,好像隻要這樣跑著,就能早一點見到愛人……


    她記得,入口左側的第一間房裏住著一個千年的女子,她從未忘記過,她正在受苦的朋友。她忽然停下腳步,往門內走去,一張白色的晶床,一身紫裙的女子,正躺在上麵,女子一動不動,好像沒有了任何的呼吸。


    汐顏知道她並沒有死,悠絲不會死的,因為達拉督還掛著她最後一口氣,“悠絲……”她輕輕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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