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茵嗔道:“不許這樣說大伯父。”


    周恒笑道:“好,不說。”取出茶具,煮水烹茶。


    杏林胡同離晉王府不遠也不近,足夠煮沸水,泡幾杯茶了。


    崔可茵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周恒接著說下去,不免催道:“怎麽不說?”


    “你不是不許我說麽?”周恒狀似委屈道,一邊拿了大迎枕讓崔可茵靠:“和大伯母說了半天話,累了吧?歇一歇。”


    崔可茵接過大迎枕,墊在背上,道:“你別打岔,大伯父到底和你說什麽了?”


    周恒吊起崔可茵胃口,哪裏肯這樣便歇?自然要提要求。崔可茵先是不肯,無奈周恒不肯鬆口,隻好捶了他兩下,勉強答應。周恒心下歡喜,笑得眼睛沒了縫,道:“大伯父要皇上自己批改奏折,不假王哲之手。”


    這是分王哲之權麽?崔可茵吃了一驚,道:“大伯父如何說出這話?這是郭壽寧的意思吧?他把大伯父推出來,意欲何為?”


    王哲沒有馬涼擋在前麵,之前又有李秀秀牽針引線,搭上太後。太後雖不理前朝政事,但至安帝事母至孝,她的話,在至安帝麵前,是極管用的。這麽一來,已經沒人製得住他了。


    周恒歎道:“誰說不是呢?我轉達時再如何機密,早怕遲早會傳入王哲耳中。”


    “那你還說他老辣?這是招來災禍呀。”崔可茵說著,就要車夫掉頭,回杏林胡同。


    周恒忙攔住,道:“大伯父自是不會說得這樣直白,我轉達皇兄時。也會婉轉些兒。”


    這有什麽不同?崔可茵氣結,道:“聽說王哲勢大,凡進京公幹的官員都需到他府中行賄;凡出京公幹,回京交差的官員,也需向他送‘土產’,可是真的?如此權勢熏天,如何能惹了他?”


    她是個冷靜的性子。絕對不會與人正麵衝突。如此把崔振翊推到王哲的對立麵。崔家危矣,叫她怎麽不擔憂?


    周恒歎道:“自馬涼失勢,王哲確實無法無天。進出京的官員確實需上門送禮。隻是這禮,不拘貴重低賤,隻要送到即可。”


    例如你去貧困縣辦差,實在沒有撈著油水。當地的土特產總有吧?再沒有拿得出手的土特產,哪怕一捆青菜也行。總之得去他那兒拜碼頭,說一聲“某來了”。


    崔可茵道:“滿朝文武,不說盡是他的爪牙,投到他門下的可不少。事再機密。總有漏露的一天。到時,王哲報複,如何是好?”


    至安帝糊塗。可分不清事情原委,誰忠誰奸。讀書人中也不全是品行高潔之輩。有不少卑劣者為求進身之階,轉而投向王哲。


    周恒見她真的急了,不禁握住她的手,道:“不要擔心,事情總有解決辦法。”


    崔可茵便罵郭壽寧:“身為首閣,不敢站出來,反而躲在人後。”


    郭壽寧為人圓滑,有“麵團宰相”之稱。馬涼在時,為避王哲鋒芒,把王哲買官賣鬻,許下的官位全推給崔振翊安排。現在王哲一手遮天,他更不敢輕易出聲了。


    混到位極人臣、內閣首輔的位置不容易,他豈肯輕易放手,被貶離京?


    周恒安慰了崔可茵幾句,道:“我會盡力周旋。”


    他懷疑,文官們讓崔振翊得條件,會不會因為自己這個親王侄婿?料定至安帝心軟,不會不看自己麵子,推崔振翊出來,既可以給至安帝提個醒,又能保崔振翊無事。


    大概崔振翊是想忠君赴死的吧?並沒有想利用自己的意思。


    崔可茵氣得胸口起伏,可事到如今,卻是改不了了。不知他們商議,公推崔振翊出來時,內中有沒有王哲的人,隻怕王哲此時已得到消息了。


    “我想,皇上定然不會答應的。”崔可茵道。


    至安帝生性浪漫,喜花鳥畫畫,不喜案牘勞神,對政事十分厭煩,所以才盡推給王哲。權力送到手邊,王哲自是求之不得。王哲隻是個落第秀才,能力實是有限,於政事上頭,哪裏能有什麽好的主意。對臣工呈上來的奏折,若沒有參他損他利益的,都批一個“準”字;對損他利益的,則反對到底;對參他的人則非整死不可。


    如今,崔振翊站出來要他還政於至安帝,他如何甘心?


    這兩人,一個願打,一個原挨,文官們再爭,又濟得甚事?隻會白白犧牲。


    周恒沉默了,任由小泥爐的茶咕嚕咕嚕響個不停,也沒動手泡茶。回到晉王府,便召集幕僚去碧雲居議事。


    崔可茵坐在燭下,反來覆去思慮良久,還是沒能想出保全崔振翊之策。


    至二更二刻,周恒回來,見她呆坐,手裏的書拿反也不知道,不禁心疼起來,道:“大伯父的安危包在我身上就是,你不用如此擔心。”


    “真的?”崔可茵慢慢轉過頭,半信半疑道。


    周恒把她抱進懷裏,道:“我是你夫君,你信不過別人,也不能信不過我不是?”


    崔可茵估摸著他有了良策,也不問,回抱他的腰,道:“肚子可餓了?要不要讓她們做點宵夜?”


    周恒實是不餓,可不找點事給她做,生怕她胡思亂想,越發擔心,便道:“好。你吩咐人備水,我先去沐浴。”


    這是不欲去泡在浴池裏了。崔可茵吩咐了下去,不一會兒,熱水擔來。


    周恒非要她侍候更衣,又引著她胡鬧,她不許,把他推進浴室,自己跑出來了。


    這麽一鬧,崔可茵壓在心頭的大石稍減了些。待周恒沐浴好,換了家常服出來,宵夜也做好端了上來。


    兩人用罷,崔可茵說起要在府中辦賞花會。


    周恒道:“梅花雪中開放最是好看。最近天氣晴朗,若要雪中賞梅,隻怕得等十多天。若是此時賞梅,隻好在陽光下賞了。”


    言下之意,不免不美。


    崔可茵意外:“王爺難道懂得觀天?”


    周恒淡淡道:“略通一二。”


    見他不肯多說,崔可茵不免有些不信,道:“你才多大年紀,就會這個。”


    周恒挑了挑眉,道:“誰說觀天識時,得問年紀?難道不能我從胎裏帶來?”


    崔可茵被他逗笑了,道:“騙誰呢。”


    她這一笑,有如春花綻開,更增豔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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