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方把了脈,讓內侍抬了臥榻來,把至安帝放平了,開始為至安帝施針。


    良久,至安帝吐出一大口血,長長歎息一聲,道:“朕這是怎麽了?”


    王仲方累癱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恒代答道:“皇兄悲傷過度,一口痰堵在心口,虧得王太醫施針,這才好了。”


    至安帝看著周恒,眼角流出淚來,道:“小四,朕的孩兒,真的沒了麽?”


    她本來就沒懷孕。周恒沉默地點了點頭。


    王仲方心裏有愧,緩過氣了,勸道:“皇上歇一歇吧,保重龍體要緊。”


    至安帝有氣無力地道:“你們退下吧。”


    王仲方和張業退了出去,自去開安神的藥,安排輪值,接著其他太醫陸陸續續也到了。


    宮人端了溫水上來,至安帝擺手道:“都退下,朕要與小四說話。”


    皇後帶著內侍宮人退了出去。


    周恒扶至安帝靠坐在大迎枕上,喂他喝水。


    至安帝隻喝了兩口,就咽不下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道:“朕承繼大寶至今,如在油鍋上煎似的,常常三更眠五更起,就是這樣,臣工們還覺得朕不夠勤奮,說朕縱容王哲誤國。小四啊,你是不知道啊,一天遞上來的奏折,整整兩大箱啊,要不是王哲幫朕批,朕哪裏批得完?今天沒批完,明天又有新的送上來。其中的苦楚,誰能體會?”


    帝國疆土如此遼闊,百姓是如此的多,每天發生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的事,多如牛毛。所有的大事最後都會匯聚到帝國的中心,呈到帝國最高權力者,皇帝的跟前。


    至安帝無論能力還是智商,都無法應付帝國每天發生的這麽多事情,至於他的體力,那就更不用說了。


    他既委屈,又傷心。人在病中。特別的脆弱,禁不住向唯一在身邊的弟弟發起牢騷來。


    周恒把一方雪白的帕子遞到他手裏,道:“臣弟理會得。”


    “那些文官。天天揪著朕的子嗣不放,朕本來想,康嬪有孕,以後他們再不能拿這事為難朕了。可誰知……”至安帝哭得像個孩子。


    周恒歎了口氣。道:“皇兄千秋正盛,遲早會有皇子出世。文官們是關心太過了。”


    至安帝今年隻有二十三歲,有大把的時間生孩子呢。


    “還是你好啊,無拘無束,又不用受百官監督。”至安帝哭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


    我好?周恒搖頭苦笑,道:“皇兄太累了,睡一會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說話間。王哲在門外稟道:“皇上,天色已黑,可要入內掌燈?”


    今天發生的事,讓王哲無所適從,直到至安帝醒過來,他才找到魂兒。至安帝把所有人趕出來,單留周恒說話,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周恒望向窗外,遠遠的,太陽餘暉掛在樹梢。


    至安帝卻覺得室內還亮著,道:“不用。”


    周恒明白王哲的意思,道:“隻怕快到申時了,宮門該落鎖啦。臣弟這就告退。”


    “傳旨,留晉王侍疾。”至安帝揚聲道。


    外麵,王哲不情不願應了一聲。


    周恒道:“使不得。皇兄隻是累了,歇一歇恢複體力也就好了。”


    他想快點帶崔可茵出宮。今天發生這麽多事,她一定累壞了,回府也好歇息。


    至安帝道:“朕五歲為太子,自小到大沒有逾矩,可是那些文官們還是不肯放過朕。今天朕病了,放縱一回,與你把酒言衷情,我們兄弟倆好好說說話。”


    說著,吩咐擺駕勤政殿。


    周恒沒有辦法,隻好道:“母後昏迷不醒,皇兄且先去勤政殿,臣弟去坤寧宮瞧瞧母後,再過去。”


    至安帝覺得渾身無力,隻想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一次,別的不想管了,見周恒要去看太後,道:“小四幫朕瞧瞧母後可還好?安排信得過的人侍疾吧。”


    周恒答應了,急急趕去坤寧宮。


    外麵雪停了一陣子,這會兒又下起來,歡喜為他撐傘,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


    太後還沒醒來,崔可茵坐在床邊的錦墩上看書,見周恒進來,站起來行禮。


    她還沒屈膝,已被周恒一把扶住,道:“累壞了吧?”


    “還好。剛才喂太後喝了藥,然後便沒什麽事。”崔可茵把書放下,道:“皇上醒了?”


    “嗯。”周恒把至安帝留他在宮中說話的事說了,道:“我去請皇後過來侍疾,你出宮去吧。”


    也好早點歇一歇。


    崔可茵點頭道:“好。”


    一下午又是攙扶太後,又是侍疾,忙個不停,早上進宮時梳得一絲不苟的發髻微見散亂,一縷墨發調皮的垂在她的耳邊,越發顯得她膚白如雪。


    周恒把那縷頭發夾在崔可茵耳後,柔聲道:“母後這兒,多虧你了。”


    太後不是周恒生母,又有害死衛貴妃的嫌疑,周恒一向在背後稱呼她為太後,這是怕隔牆有耳,或是太後恰在此時醒來,才改的口。崔可茵意識到他的小心,看了他一眼,道:“為太後盡心,是我的本份,王爺不必這樣說。”


    周恒要說什麽,宮人在門外道:“皇後娘娘來了。”


    至安帝醒過來,皇後也跟著活過來了。她一雙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衣裳頭發都散亂了,先回永信宮梳洗更衣再過來。


    皇後後麵,跟著一大群嬪妃。本來大家都悲悲慘慘的,想著萬一皇帝崩了,她們這些沒有子嗣的嬪妃隻好去皇家寺廟修行了,不少人哭得比死了親爹還悲切。這會兒得到至安帝醒過來的消息,一個個有了主心骨,馬上趕來太後這兒侍疾了。


    她們是正兒八經的兒媳婦,侍候婆婆是應當的。崔可茵還沒過門呢,沒跟她們客氣,參見後把太後的病情分明清楚,便告退了:“眼看時辰不早,宮門快落鎖了,臣女也該出宮了。”


    皇後拉著崔可茵的手,真心實意地道:“多虧你了,我都記在心裏啦。”


    “娘娘快別這麽說,臣女應該做的。”崔可茵遜謝道。


    皇後道:“你替我們盡孝,我們心裏都明白著呢。”


    一眾嬪妃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沈明珠更道:“我就說關鍵時刻還是你頂用。”


    她雙眼哭得紅通通的。


    崔可茵再次遜謝,行禮告退。


    周恒道:“我送崔小姐出宮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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