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崔振翊避開去了外院,薑氏把崔可茵叫到春山居,問她對郭柏南的看法。


    崔可茵道:“我想要的,不是這樣一個害羞的男子。”


    神態語氣十分的坦然。


    不要一個害羞的男子?!薑氏愕然。


    崔振翊得知,同樣愕然。女孩子遇到這種事,不是應該害羞說由長輩做主的嗎?怎麽可茵這樣冷靜?


    他想了半天,對薑氏道:“楊老夫人是節婦,郭家門風嚴謹。這樣的人家,子弟縱然不出色,也不會有問題。不與郭家結親,急促之間,上哪裏找更好的人家?”


    就算郭柏南不出眾,隻要夠勤奮,一樣能中舉,加上是長子,家族資源向他傾斜,日後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


    更重要的是,郭家對崔可茵很滿意,郭柏南會變得這樣靦腆,正是因為對崔可茵一見傾心的緣故。


    薑氏哪裏敢說什麽,憋了半天,道:“要不,問問娘的意思?”


    崔振翊當即寫了一封信,把前因後果說清楚,六百裏加急送回清河。


    和薑氏把話交待清楚,崔可茵也就把這件事放下了,去二樓撫琴。二樓的東廂,她布置成一間琴室。


    一曲既罷,綠瑩上前道:“耿嬤嬤來說陳鵬來了。”


    “讓他在外院耳房等著,我這就過去。”崔可茵說著站了起來。


    崔慕華不肯幫她找人,她隻好把陳鵬叫回來,讓他想想辦法,又讓耿嬤嬤捎信,讓孟掌櫃也幫著留意。


    陳鵬以為崔可茵要問尋找崔振靖遇害線索的事。這才過了幾天,就火急火燎地把他叫回來,他還什麽都沒打聽出來呢。


    崔可茵在屏風後坐定,見陳鵬行禮,道:“不用多禮。我想托你幫我找一個落魄舉子,最好是當過師爺之類,又有了年齡。”


    不是說尋找線索的事?陳鵬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應了。


    崔可茵道:“你是學武出身,與這種人結交不易,若是遇到合適的人選,跟我說一聲就是。”


    讀書人一般瞧不起隻有幾斤蠻力的武夫。


    陳鵬應了,見崔可茵沒什麽吩咐,躬身行禮退了下去。


    李秀秀給崔可茵下貼子,要來拜訪。


    崔可茵把那張石榴紅的貼子丟到一旁,道:“不見。”


    接貼子的是墨玉,有些擔心地道:“她可是侯爺的嫡女,怎能不見?”


    “她一個勳貴之女,找我做什麽?”崔可茵淡淡道。


    文官集團與勳貴一向涇渭分明,子女自然也沒有來往。


    綠瑩勸道:“好歹見過一麵,也算認識,小姐不如見見她,看她要做什麽。”


    定興侯可是宮裏有人呢,宮裏的李太妃是李秀秀的親姑姑。


    崔可茵拿了棋譜翻看,隨手在棋盤上落子,道:“不過一個太妃,又能怎麽樣?”


    綠瑩和墨玉麵麵相覷,宮裏的女人,那是最尊貴不過的了,怎麽到了小姐這裏,全不頂用?


    崔可茵睨了她們一眼,道:“李太妃會為這樣的小事為難大伯父嗎?皇宮會是菜園子,李秀秀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綠瑩率先反應過來,道:“既然如此,待我去打發送貼子的人。”


    可是李秀秀並不是知難而退的人,過了兩天,又再次給崔可茵下貼子,這次,還附帶了一封親筆信。


    崔可茵依然沒理她。


    ………………………………


    周恒坐在書房的大書案上,翹起了腿,聽總管李德稟報:“內務府撥了四十個宮人,十個美人,十個歌伎;太後娘娘送了十個宮人十個美人,四個歌伎;皇後娘娘送了八個宮人,四個美人;宜嬪送了四個宮人……”


    至安帝並不特別癡迷女色,與皇後相敬相賓,宮裏的嬪妃不多。這也是他被禦史言官彈劾的原因之一,他大婚六七年,還沒有皇子。


    長長一串禮單沒念完,周恒打了兩個哈欠,揮手道:“你去處理就行,不用稟報本王。”


    李德恭敬應“是”,低下頭時,嘴邊卻閃過一抹嘲諷。不過是一個被軟禁的親王,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周恒以袖遮嘴,又打了個哈欠,像是完全沒看見李德的表情。


    把李德打發走,周恒從大書案上下來。


    歡喜小聲嘀咕:“不過是太後的走狗,有什麽好得意的。”


    李德是楊太後派來的。


    周恒瞪了歡喜一眼,歡喜縮了縮脖子。


    遠山悄悄進來,道:“宮裏傳出消息,承平侯向太後進言,定興侯五女李秀秀,素有賢名,與王爺又年歲相當,正是良配。”


    周恒挑了挑眉,道:“定興侯?”


    遠山想到李江的醜態,嘴角上翹,道:“是。”


    “去打聽打聽,這人怎麽樣。”周恒道。


    遠山應了退下。


    歡喜憤憤不平道:“就定興侯那門風,能養出什麽好女兒?承平侯這是想害王爺啊。”


    承平侯是楊太後的親弟弟,說的話自然很有份量。


    周恒嘴角噙著冷笑,不過是一個王妃,他還養得起,娶回來供在屋裏也就是了。


    “召幕僚們議事吧。”周恒吩咐道。


    幕僚們已經陸陸續續從封地過來,安置好了。接到周恒的命令,來了書房,就目前京中的形勢,商量應對的章程。


    至安帝小時,文宗撥了一個識字的宦官王哲給他,服侍他的飲食起居,為他啟蒙。


    王哲原是落第秀才,娶妻生子後因沉迷於賭/博,把老婆孩子全輸光了。走投無路之際,恰巧朝廷招募識字的教習進宮教太監宮女識字。輸得隻剩大褲衩的王哲一狠心,自宮了。


    他就這樣進了宮,又被文宗賞識,把他撥到當時的太子,現在的至安帝身邊。


    王哲與至安帝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至安帝稱呼王哲“師傅”,尊他為師。


    至安帝坐上帝位,馬上擢升王哲為秉筆太監,是宮中的第二號人物。第一號人物掌印太監馬涼是楊太後的人。


    現在,至安帝對王哲言聽計從。有謠言說,每天坐在禦案前批奏折的,不是至安帝,而是王哲。


    也就是說,朝政由王哲把持,至安帝隻不過是個擺設,還是個沒有覺悟自己是擺設的擺設。


    幕僚們就與王哲走動與否爭論了半天,看看天色已晚,周恒讓他們散了,回去好好想想,明天繼續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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