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舉辦大祭祀,場麵自是壯觀非常,而最為一個看客的蘇念而言,正是她養精蓄銳的好時機,前些日子來,皇帝對她的魔術興致盎然,害得她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反正她能做的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交由姬殊晏發揮,她可是準備好大飽眼福,畢竟像這般壯觀的場麵她可是頭一次見著。


    舒舒坦坦地曬著陽光之際,忽而有一道陰影似是鋪天蓋地而來,她不悅地蹙起了眉梢,正想要教訓教訓哪個不長眼的人敢擋她曬太陽,睜眼便瞧見了一臉糾結的慕白。


    如蘇念這般性子的人,早就將昨晚的那些意外忘得一幹二淨,在瞧見慕白時,立馬便高興地盤坐了起來,拍拍旁邊的位置,順便還將屁股往一處挪了下,“殿下沒有給你安排任務嗎,你也是來同我一起偷閑的?”


    “大摸是殿下覺得我笨頭笨腦的,所以隻是讓我維持下秩序。”見蘇念毫無芥蒂,慕白也便不糾結了,努力勸說自己將昨夜的那一幕忘卻,毫不猶豫地湊了過去,與她同坐。


    “小鮮肉,有一句話你須得記著,不論外人如何地貶低你,但隻有你自己絕對不可以看低自己。誰說你笨頭笨腦了,在這個亂世之中,又有何人能做到如你這般始終保持一顆赤子之心。


    而且在外人都對殿下避之不及之時,隻有你至始至終都站在他的身邊,光明正大地表明自己的立場,殿下是將你看成是他的摯友,所以才不讓你太多地插手此事,再者他暗地裏有那麽多幫手,根本就不需要我們這些大人物出手。”


    蘇念還真是將臉皮甩到了十萬八千裏之遠,張口便誇自個兒是個大人物,不過這話卻是將慕白給逗笑了,不過聽到她一句話中總是提及姬殊晏,心裏多少還是有些芥蒂。


    雖然知曉姬殊晏是他的好兄弟,雖然知曉自己現下的這個思想是很不好的,但是,但是……


    “若是殿下真的成功了,蘇念,你還會選擇留在殿下的身邊嗎?”咬了咬下唇,慕白終於問出了他糾結了一晚上都想要問的問題,說完便立馬垂下眼眸,避免讓她看到他眼中矛盾又期待的目光。


    顯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蘇念楞了下,才眨巴眨巴眼眸,玩笑道:“小鮮肉你這般問,難道是打算日後要養我嗎?”


    心下漏掉了一拍,慕白急著便想要回答,遠方卻傳來一聲接著一聲的鍾鳴,徹底淹沒了他的回話,而同時蘇念的注意力便被前方的盛大場麵所吸引,將方才自己所問的話拋到了腦後償。


    偌大的天台,圍了一圈的帶刀侍衛,一個身著寬大黑衣,頭戴高高巫帽的男子,踩著有節奏的鍾鳴,手中端著一隻拂塵,一步一步,邁向高階,直至走到頂端,在一張超過腰間的長石桌停下。


    石桌上擺放了隻巨大的香爐,在香爐的兩旁,鋪開一排的碟子,這些碟子有大有小,上麵擺放的祭品各色各樣,不過隻是單拎出一份來,便足以抵上尋常人家三個月的生活費了。


    “那人便是祈高本用來拴住皇帝心思的道士尤昂?”看到精彩部分,蘇念忽而側過首來,問了句。


    慕白覺得自己很是委屈,他都已經將不高興的心情擺在臉上了,不想眼前之人隻將注意力集中在祭祀之上,完完全全地忽略了他的感受,原本打算以不回話來引起她的注意,但最後還是沒忍住。


    “此人十惡不赦,仗著祈高本的名頭,這些年來為非作歹,打著為皇上煉丹藥的名頭,不知殘害了多少生靈。”


    而便在蘇念與慕白交談間,孩童的哭啼聲夾雜著鍾鳴穿蕩開來,隻見十餘個帶刀侍衛分為兩頭,一頭領先於前,一頭斷後,在他們中間的,便是數不清腦袋的孩子,目測上去,年齡都不高於十歲。


    對於這些不知世間險惡的孩子而言,他們又何曾見過這般的盛大場麵,膽子大些的還敢偷偷地看下周圍的環境,而膽子小的,則是嚎啕大哭不知,他們雖然不知曉這是在做什麽,但孩子的敏感度卻是十分高的。


    他們明白,自己將要麵臨十分危險的境地。


    將百名孩童驅趕進天台正中央的圈內,孩子們更是惶恐不安,哭喊著往外跑,卻被攔在外頭的帶刀侍衛毫不留情地提起來,丟了回去,有些摔得嚴重些的,牙齒都磕出血來了。


    即便是如此,害怕到極致的孩子們還是掙紮著想要跑出來,甚至是拖著小小的身子,在地上拚命地爬,爬了一地的血,場麵何其慘烈。


    一些存著善意的官員不忍再看,但這卻並不包括大齊國的皇帝,他在看到這一幕時,莫名的興奮,笑著側過首去,褒獎道:“這些可都是太子籌集來的?”


    “是呀,太子為了不耽誤祭祀吉時,幾日幾夜都不曾好好地合過眼了,臣妾也勸過他作為一國儲君,當是要保重自個兒的身子,但他卻是怎麽也不聽,隻說陛下的大事便是他的大事,若是辦得不能讓陛下滿意,他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


    聞言,皇帝放聲大笑,顯然是對納蘭婧的這一番動情的父子之情而感到欣慰,直點頭,“太子有心了,朕定然會大力嘉賞!”


    “太子是陛下的兒子,兒子為父親辦事,自是理所應當的,哪需要什麽嘉賞,隻要能讓陛下高興,他便心滿意足了,隻盼著陛下能夠記著他的這份拳拳孝心,比賞賜黃金玉帛都要來得珍貴。”


    若論天下何人最能拍馬屁,還能拍得如此順溜的,不是那些身份低微的下人,而是咱們大齊國的一國之母,納蘭皇後,一句普普通通的話,到了納蘭婧的口中,便如同開了花般,往往能叫皇帝龍心大悅。


    果不其然,皇帝帶著愧疚之意接口道:“怪不得前些日子來太子來朕這兒請安的次數都少了,原是在竭盡全力為朕辦事,朕真是頭疾發作地糊塗了,朕的兒子,豈會不孝順朕呢,待到祭祀結束,朕便讓太子著手批閱奏折,也免得將來登基之後會不熟識。”


    一聽這話,納蘭婧激動地差些沒穩住情緒,因為這可不是普通的恩裳,而是天大的賞賜呀!這朝中上下何人不知曉,皇帝由於常年被頭疾纏繞,對於處理朝政一事最為不耐煩。


    所以總會讓祈高本插手,而祈高本在長年累月的幹預朝政中,早已練得一手與皇帝相比分辨不出誰真誰假的字跡了,如此一來,幾乎大部分的朝政都被祈高本所掌控。


    這也是為何祈高本縱使東廠多年來為非作歹,朝中之人,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個忠肝義膽的臣子敢彈奏他的原由,因為——他祈高本的做事原則便是,存同伐異!


    但今日皇帝竟然開口說要讓太子也參與到決策朝政之事中,豈不是離皇位就隻有一步之遙了嗎,皆之看皇帝的身子已然是一年不如一年,想必是沒有多少念頭可以再熬了。


    也就是說,離她光明正大地與姬弘宇站在一塊兒,出雙入對的日子不遠了!


    天台之上,尤昂念完了一連串咒語,將拂塵一甩,勾起鼎蓋,隨著他的動作,裏頭的香爐飛散而出,如星星點點,遮掩了尤昂近一半的麵容。


    便隻聽他一聲令下:“儀式——開啟!”


    隨著聲音的穿蕩,其下的刀帶侍衛齊步上前,長刀才提到一半,便感覺大地似乎是晃動了一下,不待他們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便有一聲巨響炸裂在耳畔。


    像是連鎖反應一般,隨著天台的爆炸,分布在周圍的幾個地區紛紛響應,轟隆聲如驚雷般,但這明顯比驚雷要恐怖上十萬分,因為伴隨著一聲接著一聲的爆炸,濃霧滾滾,徹底淹沒了視線。


    而整個大地也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一時之際,尖叫聲,哭喊聲,充斥在整片天空,場麵混亂而又慘烈,因措不及防的驚慌與逃命,所有人都想著要自己逃命,即便是知曉前方有人倒下,也踩著他們的身體繼續逃命!


    “都回來,都回來,護駕,護駕!”饒是在高台之上的皇帝,也無法擺脫大地震動以及接二連三的爆炸,整個高台也被炸毀了台基,劇烈地搖晃起來,頭頂之上的棟梁直直往下砸。


    棟梁都砸下來了,在短短的幾秒之內,便砸中了數人,幸免者哪還能顧及地上那躲在長桌之下的皇帝的叫喊,紛紛逃命去也。


    皇帝在心中真是毀地腸子都清了,早知他便不聽祈高本的話,辦什麽祭祀大典,直接取了那些孩童的心頭血便成,哪還會遭這飛來橫禍,他想他大摸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被建築物給砸死的皇帝!


    “父皇快出來,躲在裏頭待整個高台塌了之後必死無疑。”忽而,一道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嗓音混著雜亂的聲音響在耳畔,皇帝聞聲瞧去,便看到那張他曾無數次想要將其殺死之人的臉。


    那是他的九兒子,自小便不受他寵愛,甚至還被他默許著容許他人欺負的兒子——姬殊晏。


    但此刻已經容不得他多做感慨了,趕忙把手交到姬殊晏的手中,由他帶著自己在搖搖欲墜的高台之上尋找出路。


    不斷的有棟梁往下砸,皇帝心驚膽戰地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看到出口離自己隻有咫尺之遙時,他也顧不上自己貴為九五之尊渾身上下狼狽不堪的樣子,滿腦子隻想著要活命地往出口奔去。


    不過沒想到一時不曾注意,腳下被什麽東西給狠狠地一絆,他措不及防之下便向前栽了過去,栽得一時頭昏眼花,連吼間都磕出了血來。


    “父皇當心!”皇帝能很清楚地感應到頭頂之上有東西砸了下來,但他人老身子僵硬,這麽一絆之下早就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即便是聽到那道嗓音的提醒,也完全沒有能力再躲避。


    但他萬萬沒有料到,便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際,身子被人用力地拽起,隨之往前竭盡全力地推去,在他眼簾所能看到的範圍之內,他瞧見姬殊晏在推開他的同時閃身躲開,卻由於推他而動作慢了一拍,被棟梁砸中。


    一時之際,灰塵四起,徹底地遮掩住了皇帝的視線。


    頭一次,皇帝像是傻掉了一般,不曾再逃跑,也不再動一下,直到灰塵散去了些許,他才恍然清醒過來般,衝上去直喊:“殊兒,殊兒!”


    這是自姬殊晏出生以來,第一次被皇帝這般稱呼,從前,皇帝覺得看到他便沒來由地心煩,沒有殺死他而讓他一直活到了現在,簡直就是個奇跡,但此時此刻,皇帝滿腦子卻還隻有一個想法。


    他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他!


    在他驚慌失亂的喊叫中,終於聽到了回應:“父皇……兒臣無礙。”


    順著聲音瞧去,便看到姬殊晏雖是一身染盡塵埃,但人卻並未被方才砸下的棟梁所掩埋,他很幸運地抽身離開,但整個右臂卻受傷慘重,血流不止。


    皇帝的手是顫抖的,想要握,卻又不敢握,便在他糾結之際,姬殊晏已冷靜道:“此處已快崩塌,父皇我們快些離開。”


    聞言,皇帝自然是一萬個點頭,與姬殊晏一同在後腳逃出高台之際,整個高台便徹底地向一邊傾塌下去,飛起千丈高的灰塵,迷亂了雙眼。


    皇帝扶著姬殊晏在角落裏歇下,看著他受傷慘重的右臂,心情如波濤般,洶湧而又複雜如絮,“殊兒且放心,朕定然會竭盡全力保下你的手。”


    “多謝父皇關懷,兒臣的手臂並無大礙,隻是輕微的擦傷罷了。”話雖是這般說,但皇帝看他麵色都變得蒼白無血,心下便更是斷定他這是在安慰自己了,心底的內疚更甚。


    待到場麵有所緩和下來之際,才有零零散散,幸存下來的刀帶侍衛奔向了皇帝,一到皇帝的麵前便嚇得跪倒在地,不敢抬頭了,“微臣等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朕稍後再處置你們,先將九皇子帶到養心殿,迅速召集太醫院的所有禦醫來醫治!”經曆了方才的生死攸關,皇帝暫且沒有興致處理這些失職之人,隻是吩咐了句讓在場之人皆驚愕的話。


    驚愕歸驚愕,既然皇帝都如此吩咐了,侍衛們自然是照辦。


    此時,餘驚才平的太子、端王一幹之人才慌忙地奔向皇帝,方才意外發生地太過於突然,而且如此地驚天動地,隻要腦袋還算正常的人,都隻想著如何保住自己的命,太子等人也不例外。


    不過等到他們逃脫危險之際,卻是立馬懊悔不已了,方才那麽危險的環境,他們竟然都隻顧著自己逃跑,而將皇帝一人丟在了高台之上,事後依著皇帝的性格,定然會對他們大失所望。


    如此絕好的一個機會,卻被他們生生地浪費了,一時之際,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出滿滿的懊悔之色。


    如錐的目光射到被侍衛所攙扶起的姬殊晏身上,真是捶胸不已,怎麽這個一無是處,默默無聞的災星今日卻又如此大的膽量,在那般危險的境況之下竟然都敢舍身救皇帝?


    難道他心中真的隻有一顆對皇帝諄諄的孝子之心?


    不,那怎麽可能,姬殊晏自出生起便被皇帝所嫌棄,明裏暗裏地允許宮人任何人欺辱他,還幾次三番地因為忽而想起他的存在,想要將他給賜死,這般的成長經曆,隻能得出一個結果。


    他定然是恨透了皇帝,想來私底下早就籌劃著要怎麽弄死皇帝,即便是弄不死,咒也要將其給咒死,方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可是他今日之舉完全顛倒,非但沒有借勢親眼目睹皇帝被砸死,反而出手相救,還因此受了重傷,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呀!


    在眾懷鬼胎之際,有侍衛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跪地稟報:“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方才天降異災,天台正中央被炸裂,整個地麵陷了下去,所有的孩子都掉進去了!”


    “廢物,朕要你們這些奴才有何用,拖出去全斬了!”一聽能治好他頭疾的孩童全數掉進了地洞之中,皇帝勃然大怒,一時氣血上衝,腦袋一片花白,昏頭便栽了過去。


    “陛下……”


    “父皇……”


    這聲聲尖叫,真當是聞者傷懷,場麵再次又熱鬧了起來。


    將所有的境況盡數收入眼底,蘇念才吧唧了下嘴巴,鬆開按住慕白的那雙手,而沒有了阻攔,慕白一下子蹦起來,懊惱地看著她,“殿下遇到了危險你為何不讓我去救他,反而是站在一旁看戲!”


    蘇念白了他一眼,言簡意賅地回道:“你去救他,才是壞了他的大事兒。”


    楞了下,慕白才困惑地問道:“什麽意思?”


    “一箭雙雕。以爆炸的混亂救下百名孩童,又舍身救皇上,進而贏得皇上的心,你說這不是一箭雙雕又是什麽?”在看到姬殊晏在如此生死攸關之際,反而去救那個自小便虐待他的皇帝,蘇念立馬便明白了。


    舍不著孩子套不住狼,姬殊晏此人,該狠的時候絕對比誰都狠,因為他連自己都能下得去手,看他方才一手臂染血的樣子,想必定是受傷不輕,但也正是受傷重了,才能夠在皇帝的心中留下重彩一筆。


    像是一下子開了竅般,慕白的嘴巴張得都可以塞下一隻雞蛋了,但他忽而想到,似乎在很多時候,她總能與殿下想到一塊兒,而且通常都是一點即通,隻是一個眼神,一個小小的動作,他們便能互相了解到對方的思想。


    這是他一直以來所做不到的,從前他不覺得這有什麽,但自他那日醉酒之後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便覺得這些小小的細節,被他所察覺之後,如是根魚刺般,紮進心髒處,如何也拔不去。


    雖然他知道自己這個心態是很不對的,殿下是他的好兄弟,他不可以如此地想,但是……他就是控製不住!


    戲也看完了,蘇念站起來,伸了個大懶腰,如是隻慵懶的小貓般,半眯起了眸子,“走吧,咱們換個陣地,繼續去看看撕逼大戲。”


    “撕逼大戲?”在慕白不解之際,蘇念已經帶頭走去,慕白隻能抓抓後腦勺,小跑跟上去,“看誰撕逼?”


    蘇念忽而頓住了腳步,側過身去探出了兩根手指,“小鮮肉,要不要來賭一把?”


    慕白怔了下,顯然是不曾自她的跳躍性思維中反應過來,便聽她悠悠然地補充道:“你說,這次皇上會將氣撒在何人的身上,太子還是端王?”


    “太子為皇上籌集了百名孩童,皇上應當不會太怪罪於他,那麽便隻能是端王做替死鬼了。”聽到她的問話,慕白認真地思考了下,才回答。


    誰知,她詭異地一勾唇角,縮回手,背到後頭,“我猜,是祈高本。”


    “你又耍賴!”什麽是太子還是端王,害得他還真就認真思考兩個人的狀況,結果她竟然報出了祈高本,真是如狐狸般狡猾,不過……他便是喜歡她這般不愛常理出牌卻又自信不移的性子。


    在蘇念與慕白慢悠悠地前往撕逼大戰之地時,那廂已經是火藥十足,隻缺導火線了。


    “父皇您手掌上的傷須得先讓禦醫包紮一番,不然若是感染了……”


    不等太子姬弘宇拍完馬屁,皇帝便將袖子一擺,語氣十分之不耐煩,“朕需要你多嘴?方才棟梁砸下來之際,朕似乎看到太子你是跑得最快之人?”


    一聽這話,姬弘宇頓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趕忙跪下,將腦袋埋在地上,“兒臣對父皇之心天地可鑒,當時事發突然,兒臣……兒臣是……”


    “行了,你是如何的心思,朕會不知曉?虧得皇後前先還在朕的麵前一直為你美言,卻還是與原來一般廢物,朕如何放心將國家大事交之與你!”


    原本因皇後的一番話,心中已對姬弘宇的形象有些改變,也想著要將一些政務交與他處理,但看今日危及狀況,他逃命的速度比兔子還快,皇帝對他好不容易激起的愧疚之意頓時便消失殆盡了。


    一個隻為了自己能活命的兒子,如何能讓他放心地交出皇權,若是他真的打算讓位坐太上皇,日後豈不是會被這個沒心肝的兒子給虐待,連晚年也過不安穩。


    “父皇,兒臣……”


    姬弘宇還想做爭辯,但恰此時章禦醫自裏屋走了出來,跪首在皇帝的麵前,便聽皇帝迫切地問道:“殊兒的傷勢如何了?他的手臂可還能保住?”


    這一聲‘殊兒’喚地,令在場之人都麵色一變,尤其是還跪在地上想要為自己洗刷的姬弘宇,他袖下的拳頭倏然握緊,牙根咬地‘咯咯’響。


    好個姬殊晏,他先前倒真是小瞧了他了,今日竟然會讓他鑽了如此大的空隙,想來父皇經由此事對他的形象定然會大為改觀,而且依著皇帝以身家性命為重的個性,姬殊晏都豁命救他了,他定然會覺得愧疚不已。


    如此一來,他的境況豈不是便更加糟糕,有一個姬樺澤就已經讓他頭疼了,再多一個姬殊晏,雖然這家夥並不值得他太多費心思,但隻要一想到自己此時此刻忍受著被皇帝罵,而躺在裏頭的姬殊晏卻備受皇帝關心。


    他恨,恨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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