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要坑誰?”看姬殊晏一副笑意斐然的模樣,蘇念不自覺地便染起一抹不好的預感來。


    “其實峽關口並不是如銅牆鐵壁般毫無破綻,它的破綻實則很是明顯,而且最能致命。”鬆開了手,他說話間便自懷中掏出了張圖紙,在麵前攤開。


    圖紙上重山疊嶂,山河密布,他指著上頭的某處,淡淡啟唇:“知道這條河喚作什麽嗎?”


    蘇念看了一眼,入目那密密麻麻的圖畫,立時便讓她頭疼不已,她極為嫌棄地將目光挪了開,哼哧聲道:“說重點,不要給我拐彎抹角。”


    對於蘇念的無禮態度,慕白顯然有些不悅,但看姬殊晏沒有一絲惱怒的意思,他便也隻能忍了下來,聽姬殊晏雲淡風輕地補充道:“荊河。此河與峽穀口隻隔了半裏的距離,在百年前一直是峽關口最大的一個威脅。”


    “因為每年隻要到春雨泛濫之際,荊河水便會奪出河道,湧進峽關口,頃刻間將其淹沒。”微微一笑,姬殊晏稍抬起首來,目光掠過眼前的兩人,慢慢補充:“隻是在百年前,前朝梁帝下旨耗費了大量的人力與財力大改河道,以致百年來未曾再發生過河災。”


    “不過未曾發生卻不代表便不會再發生,事在人為,既然他們能大改河道,那麽同樣,本宮也可以摧毀河道。”


    雖然在他提到荊河之際蘇念已有些猜到,但卻不想他的計劃竟比她所猜想的要更加可怖,她眸底一冷,直接打斷了他後頭的話:“你想要製造洪災,將鄭國.軍隊淹死在其中,徹底消滅?”


    “可是殿下,峽關口中亦是有我大齊數百的無辜百姓呀,若是真的摧毀河道,那些百姓豈不是……”在蘇念的話才出口之際,慕白心頭一條,念頭中首先跳過的便是在戰爭中那些最為無辜的百姓。


    他麵上雖然依舊保持著淡然的笑意,可卻是在無形之中凝滯下三分,“方才本宮便說過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場戰爭已經不能再拖下去。再者前一戰鄭國之所以會敗得如此之慘主要是因為本宮采取的閃電戰術,讓他們措手不及來不及布防。”


    “但隻要他們躲進峽關口那意義便完全不同了,表麵上看似是他們處於被動之中,實則對於我們卻是大大的不利。峽關口作為百年來的戰略要地,其內的百姓早已學會了自給自足,即便是沒有外界的任何支援,他們依然能夠豐衣足食,而這恰恰便是最可怕的一點。”


    輕歎了口氣,他慢慢起身來,目光似是透過萬裏祥雲,落在那狼煙滾滾的山穀之中,“若想贏得徹底的勝利,必須得快打斬亂麻,不論是沙場好,朝堂也罷,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謀大事者,絕不可拘泥於細枝末節。這一點,姬殊晏向來清楚地很,所以這一步,不論如何他都必須要走,即便是要付出數百個無辜百姓的性命。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個道理對於看了太多曆史故事的蘇念而言,是再明白不過的道理,隻是如今她自個兒身臨其境,卻又是不一樣的感受,她知曉姬殊晏非池中之物,隻是一直偷光養晦,鋒芒不外露罷了。


    隻是她卻是不知,一個真正的政治家,不僅能將政治玩成藝術,還能隨機應變,當機立斷,可以毫不猶豫地踩著千萬屍骸登上政治的巔峰。


    或許換一方麵講,不是姬殊晏心狠,而是他懂得取舍,於天下而言,戰爭的勝利才是他們所看重的,於朝廷而言,不論其間死傷多少,隻要他們能夠繼續享受著榮華富貴便是王道。


    而姬殊晏便是抓住了這一點,即便他真的下令摧毀荊河的河道,致使數百個無辜的百姓慘死其中,天下人也絕對不會怪他心狠,反而會歌頌其有勇有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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