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晴睜開眼睛,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泛著幽綠色的光澤。各種數據符號由上而下地在視野中墜落,就好像整片視野是一麵巨大的光屏,而屏上全是根本毫無概念的亂碼。


    仔細看過去,在跳躍的亂碼中,可以隱隱辨識出幾個字,在視野的邊角反複地閃現,機械地重複著——“蘿絲小姐”,“蘿絲小姐”……


    果然還是一個關於“蘿絲小姐”的秘境!但是這個秘境和自己構造出來的不一樣,這看上去不像意念造物,而像是一個電腦程序。現在,這個程序已經完全亂套了。


    也許原本一進入秘境,就應該像上次一樣自動接受任務或開始角色扮演,但現在這些已經完全喪失了功能。


    就像蘿絲小姐所說的——這個秘境,已經死亡了,隻剩了一具即將塌縮消失的屍體。


    漸漸的,視野中綠色的數據亂流暗淡下去,視野越來越黑,最後變成了一塊完整的黑屏。


    什麽都看不見,任川晴感覺自己好像是失明了。


    忽然,眼前猛地一閃,漆黑的巨幕上出現了一排灰色的大字。那些字非常大,幾乎占滿了整個視野。它們雖然是黯淡的灰色,造成的視覺衝擊卻並不亞於鮮血淋漓的深紅。


    “人類世界的想象力已經死亡了!”


    任川晴感覺有一些愕然。人類世界的想象力?什麽意思?哪個世界?


    這一排意義不明的大字帶來了巨大的恐懼感,但它們並沒有持續太久,字跡連同整片視野裏的黑幕就開始淺淡下去,好像拉開了一重帷幔。漸漸地,周圍的景物開始清晰起來。


    確實,隻剩了自己一個人,周圍並沒有關明彥的影子,也感覺不到其他生物的氣息。


    但是當看清楚周圍一切的時候,任川晴幾乎發出了一聲慘厲的尖叫。她瞬間產生反應,猛地用兩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把那一聲尖叫硬生生地悶成了一次嗚咽。


    她本來是摔坐在地上,現在,她雙手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來。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瑟瑟地發著抖。


    眼前的場景,比剛才的一排大字要觸目驚心得多!


    實驗室,進入的位置,居然是一間實驗室!但是。這不是正常的實驗室,這間實驗室看上去恐怖慘烈,就像末日電影中剛剛被喪屍襲擊過一般。


    目力所及之處全都是血紅的顏色,看清了之後,才感覺嗅到了血和髒器的腥臭。血液的來源是人類的屍體,新鮮的人類屍體,沒有絲毫的腐爛。他們全部都躺在鋪著白色單子的床上,每一具屍體看上去都令人驚駭。


    不是被喪屍襲擊過的,這些屍體完全沒有肢體被撕扯、斷裂的現象,但是他們全部都平躺在床上。胸腹從鎖骨開始,到恥骨結束,從正中完全地打開,全部內髒器官都暴露在外麵。


    這不是意外事件,而是解剖,非常匆忙、粗糙、不合乎規範的解剖。不同的屍體被取出了不同的器官,就隨意地扔在大敞的胸腹腔旁邊的白色床單子上。


    屍體大部分是“死不瞑目”的,他們的臉上大多保留了一種扭曲和極度驚駭的表情,如果還能看到臉的話。


    有一些屍體看不到臉,是因為進行了顱腦解剖。頭皮從中間切開,像一個套子一樣,向前後分別翻開去,麵孔也就被卷在了裏麵。他們的頭骨被打開。部分人的大腦被取出來,也放置在旁邊。


    如果是真正的屍體解剖,肉體被剖開後應該沒有了生活反應,也就是不應該有那麽多的血。但是整個實驗室裏血量非常大,所有的白色單子都被染得猩紅透濕。這讓人懷疑這個地方進行的是不是活體解剖,至少。這些屍體在被解剖的時候是根本就沒有死透的。


    怎麽會這樣?光明聖殿的秘境會是這樣的嗎?怎麽會如此血腥、殘忍、邪惡?


    任川晴半天無法控製自己身體的顫抖。由於開頭判斷這個秘境是光明聖殿守護的東西,所以沒有做這樣的心理準備,受的衝擊就格外大。眼前這幅場景,是根本就不符合光明聖殿一貫風格的。


    難道說,是念能崩壞的結果嗎?扭曲向邪惡的一麵?


    隔了一陣子,任川晴才慢慢平複了自己的心緒,身上稍微有了一點力氣。她使用生成術生成了一把半米長的砍刀,握在手裏,又把所有的攻防型召喚術技能在意念中複習了一遍,才站起身來,準備在實驗室裏探索。


    還好鮮血和死亡見得也算不少了,特別是萬瘴叢林的大清洗,比這還要慘烈得多,否則任川晴在一個人的情況下,根本就無法這麽快地恢複。當精神克服了恐懼,重新敏銳起來,她這才發現,身處其中的實驗室其實並不是一個完整體。


    本來,實驗室應該是方方正正四麵封閉的房間,但是現在,整個房間好像被刀斜斜地削掉了一角。削麵非常平滑整齊,在斷麵部分,甚至剛好斜切掉了一張床的床頭以及床上屍體的頭顱。但是奇怪的是,被切掉兩條腿的床還是一如既往地站得穩穩的,看上去十分詭異。


    房屋被切削掉的部分變成了一種奇怪的灰色。那種灰給人的感覺非常空虛和危險,任川晴的直覺告訴她,那是絕對不要靠近和碰觸的東西。她蹲下身,從旁邊的床下撿起一隻玻璃容器,向那片灰色的物質投擲過去。玻璃容器碰上灰色物質,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瞬間溶化成了扁平的一灘,然後,根本看不出是以固態還是液態變成了四周一樣的灰色。


    這似乎正是傳說中在四個方向包圍著夜之國的“虛空”,它不屬於任何的時間和空間,它吞噬一切有形和無形的物質,觸及它的,立刻就會被它同化,消弭於空無。


    是非常危險的東西,必須避開。這個秘境已經死亡了,或許這就是它已經死亡的證據。而且,這種危險的虛空,還會繼續吞噬這裏的一切也說不定。


    任川晴提著刀,向虛空所在的反方向摸過去,強忍不適,一張床一張床地仔細觀察。但是,除了進一步確證解剖者對每具屍體的解剖重點都不一樣之外,這些放置著屍體的床上並沒有什麽新的發現。


    這些死狀猙獰的屍體並沒有像最壞的打算中那樣,化為喪屍拖著腸子撲過來。穿過血腥恐怖的解剖床區域,就到了巨大的放滿瓶瓶罐罐的實驗台。


    這一次,任川晴在實驗台上非常輕鬆地找到了一條殘留的信息——一本解剖實驗日誌。


    日誌是白色封麵,沒有任何血汙,很幹淨。任川晴用刀挑著翻開它,看到第一頁醒目地寫著一排字——


    【不能逾越的鴻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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