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東方沒有把銅餅變回法杖,他不記得銅杖的樣式了,隻能變成銅棍,又挑又扛的帶著東西來到村子。


    冥宛的房子在村頭,當年修補的房子現在已經很破了,家裏沒人,門開著,吳東方把布和米留下,夾著銅棍抓著酒壇子往村子中央走。


    冥月離開之後,另外一個女巫師接替了她,住的還是她當年住的房子,這時候村裏的人都聚集在房子周圍,一個戴著麵具的女巫師手持法杖站在屋簷下。


    房子前麵是一片空地,一群**歲的男孩女孩站在空地上,他們前麵是一張桌子,桌子上麵有兩個壇子,孩子們正在逐一上前自壇子裏拿什麽東西,男孩拿西麵的,女孩拿東麵壇子裏的。


    抽簽,吳東方立刻猜到這些孩子是在抽簽,抽簽決定的還不是什麽好事兒,不然大人們不會麵色煞白,緊張的直流汗。


    村民的視線都集中在屋前的空地上,沒人注意到他的到來。


    “嘿,你們在幹什麽?”吳東方碰了碰站在外圍的一個高大的漢子。


    漢子轉頭看到是他,很意外,“好久沒見到你了,你去了哪裏?”


    “出去溜達了一圈兒,這是在幹嘛?”吳東方問道,他被抓走的事情冥震等人肯定不會大嘴巴亂說,就算亂說也不會告訴這些生活在底層的村民。


    “挑選獻祭的孩子。”漢子看的是空地上的孩子,明顯沒心思跟他說話。


    “獻祭?給誰獻祭?”吳東方問道。


    漢子沒應聲。


    “問你呢,給誰獻祭?”吳東方碰了碰那個漢子。


    吳東方當年在村裏的人緣很好,大家都喜歡他,故此那個漢子雖然不耐煩卻仍然轉頭回答,“虎神。”


    “什麽虎神?”吳東方又問。


    那漢子又沒回答。


    吳東方見他心不在焉,知道那群孩子裏可能有他的孩子,就沒有急於追問,而是把視線轉移到了場中,那群孩子有三十幾個,男孩多一點兒,抽簽過程很快結束,一男一女兩個孩子被挑選了出來,女巫師搖頭晃腦的轉著圈子,一邊轉圈子一邊吟唱,折騰了幾分鍾之後拿出一個小石臼,裏麵可能放的是朱砂,女巫師咬破自己的舌尖往石臼裏吐了幾口帶血的唾沫,和勻之後往男孩女孩的臉上塗抹。


    “獻祭是不是把孩子送給老虎吃掉?”吳東方衝那漢子問道。


    “虎神會帶走他們的靈魂,保護我們的族人。”那漢子的孩子沒被選中,有心思跟吳東方說話了。


    “這不還是讓老虎吃掉嗎?這是誰的主意,她?”吳東方伸手指著那個女巫師。


    “這是白虎聖巫的旨意。”漢子說道。


    “啊?!”吳東方皺眉歪頭。


    “這幾年你去了哪裏?我們都很想念你,時常會說起你。”漢子問道。


    這時候村民大會已經結束了,兩個孩子被巫師帶進了房裏,村民開始散場。


    “等會兒再說,”吳東轉身衝東麵走去,衝走在人群裏的冥宛招手,“宛,你還好嗎?”


    冥宛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抬頭向吳東方看來,看見是他很是歡喜,抱著懷裏的孩子衝他走了過來,“這些年你去了哪裏?”


    “你又生了一個?!”吳東方有些驚訝。


    “是啊,還是個兒子。”能生是本事,冥宛並不害羞。


    “剛才你們在幹什麽?”吳東方上下端詳著冥宛,女人生孩子老的快,這幾年冥宛臉上的皺紋多了不少。


    “你不知道?”冥宛反問。


    “我怎麽知道?”吳東方搖頭。


    “每隔幾年我們就要為虎神獻祭,今年又到了獻祭的時候,巫師剛才正在在挑選獻祭的孩子。你跟巫師在一起,她沒跟你說過嗎?”冥宛問道。


    “沒說過。虎神就是西金白虎?”吳東方問道。


    “我不知道,巫師還好嗎?”冥宛問道。


    吳東方知道她問的是冥月,就點頭說道,“挺好。”


    “去我家做客吧。”冥宛邀請。


    “不去了,我找男人喝酒去,對了,我給你帶了些麻布和穀米,放在你門旁了。”吳東方謝絕了冥宛的邀請,原因是她男人正在不遠處不悅的看著他們,有些毛病能改,有些毛病不能,小心眼這種毛病一輩子都改不掉。


    “去吧。”冥宛再度邀請。


    “你忙你的吧,”吳東方衝冥宛擺了擺手,轉而衝走過來的幾個男人打招呼,這幾個男人在村子裏跟他關係比較好,經常一起喝酒。


    “拿著,我去弄隻羊回來。”吳東方將酒壇塞給了兩個漢子,挨個拍了拍幾個漢子的肩膀,提著棍轉身走進了樹林。


    現在抓羊比鬼子抓雞還容易,十來分鍾就扛著一隻山羊回來了。


    村裏大部分人都認識他,知道他帶回的獵物都會分給大家,一高興話就多,聲音就大,一鬧騰屋子裏的女巫師被驚動了,離開房子走過來查看究竟。


    見到坐在地上的吳東方,女巫師愣住了。


    “他是原來那位巫師的朋友,也是我們的朋友。”有男人過去彎腰衝女巫師解釋。


    “你先回去,我等會兒過去找你。”吳東方衝女巫師擺了擺手。


    女巫師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單膝跪倒,雙手扶膝低下了頭,“偉大的白虎天師,請您接受我的跪拜。”


    此言一出,周圍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吳東方身上。


    “我說了,以後法師巫師免跪,你這麽喜歡跪就一直跪著吧。”吳東方不滿的看著女巫師,所有金族巫師都去天師府叩拜過他,也都認識他,他讓這個女巫師回去怕的就是這家夥衝他行禮,一旦身份暴露,村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麽對他了,這家夥真不識趣,不但行禮,還跪下了,完了,什麽氣氛都沒了。


    村民的反應比較慢,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呼啦一聲跪倒一片。


    “你別把肉扔了呀。”吳東方閃身上前,抓住了村民脫手的羊腿,“都起來,你們是我的朋友,不用跪我。”


    村民不敢起身,連頭都不敢抬。


    “你也起來吧,都起來。”吳東方衝女巫師擺了擺手。


    女巫師惶恐起身,村民見女巫師站了起來,才敢跟著站起來,站起來之後下意識的往周圍退,不敢靠近他。


    “把肉燉了,我一會兒回來跟大家喝酒,”吳東方衝那群漢子說道,說完邁步向北走去,走到女巫師旁邊開口說道,“你跟我過來。”


    女巫師忐忑的跟在他的身後,吳東方走到她住的大屋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隻見兩個孩子已經躺在了房子西北的木床上。


    “是誰讓你挑選孩子的?”吳東方指著木床上的孩子衝女巫師問道,這倆孩子還有呼吸,應該是喝了**之類的草藥昏睡了過去。


    戴麵具的女巫師都是沒結婚的,這家夥年紀可能也不大,吳東方把她給問愣了,“這是您的旨意呀。”


    “滾你媽的,老子什麽時候下過這種命令。”吳東方罵道。


    女巫師沒聽懂,因為吳東方用的是現代語言。


    罵人不是好習慣,不過罵人可以宣泄心裏的負麵情緒,想罵而不罵會把負麵情緒憋在心裏,天長日久就容易造成心靈的扭曲和變態,讓人變的極度陰險。


    罵了一句,吳東方心情好很多,也冷靜了下來,這個女巫師沒膽子假傳聖旨,這件事情很可能是冥震他們瞞著他,打著他的幌子下達的命令。


    “是誰向你們傳達的命令?”吳東方自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抬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示意女巫師坐下說話。


    “三位大巫。”女巫師不敢坐。


    “什麽時候?”吳東方問道。


    “四天前,我們離開都城的那天晚上。”女巫師答道。


    “要找多少個孩子,虎神是什麽?”吳東方再問。


    “這件事情您不知情?”女巫師膽怯的問道。


    “我回來時間不長,有些事情知道的不詳細。”吳東方回答的模棱兩可。


    “男童六十,女童六十,虎神是上古神靈,每隔幾年就會出現一次,接受我們的獻祭。”女巫師說道。


    “虎神是不是金族的白虎神獸?”吳東方又問。


    女巫師搖了搖頭,“不是,我從沒見過它,我曾聽阿爹說虎神是一隻黃虎。”


    “這一百二十個孩子有沒有年齡要求?”吳東方問道。


    “七歲到十二歲。”女巫師答道。


    “這些孩子出自哪幾個部落?”吳東方再問。


    “麻石和喀石。”女巫師答道。


    吳東方點了點頭,這時候的神靈並不是現代人所認知的神仙,但凡有道行的,不管是人還是妖怪,連鬼魂和僵屍都被他們當做神靈,這些“神靈”也並不都是善良的,巫師的職責就是對抗作惡的神靈,保護金族的族人,他曾經問過冥月,如果巫師也打不過這些作惡的神靈該怎麽辦,冥月當時說的是隻能奉獻祭品給它們,這個所謂的虎神應該就屬於這種情況,是個邪惡的老虎精。


    這個老虎精應該很厲害,厲害到金族三位天師都不敢招惹,金族有六個部落,他們三個隻在麻石和喀石兩個部落選孩子,可能是因為這倆部落非常偏遠,他不容易聽到風聲。


    “這兩個孩子要送到哪裏?”吳東方問道。


    “送到喀石部落。”女巫師答道。


    “獻祭什麽時候開始?”吳東方再問,喀石位於此處正北,在整個金族的地盤上喀石部落在西北,麻石在西南。


    “我們隻負責後天傍晚之前將孩子送過去,獻祭什麽時候開始,在什麽地方我都不知道。”女巫師說道。


    吳東方點了點頭,站起身向外走去,“這裏很偏遠,生活很清苦,以後每個月放礦上的男人一天假,你帶他們出去狩獵,打些野獸回來,讓大家有肉可吃,開挖礦石的數量我會讓他們減一些。”


    “多謝聖巫。”女巫師跟了出來。


    “看你幹的好事兒,人都嚇跑了。”吳東方指著遠處的幾隻陶甕,肉熟了人卻跑光了。


    女巫師慚愧低頭,“聖巫,獻祭的事情您不知情嗎?”


    “這段時間太忙,下了什麽命令我都記不住了,沒事兒,你該幹什麽還幹什麽,別跟其他村落和部落的人說我來過。”吳東方邁步走下台階。


    “是。”女巫師點頭答應。


    “你多大啦?”吳東方問道。


    “二十。”女巫師答道。


    “過段時間我就給你調回去,在這兒你不容易找到丈夫。”吳東方說道。


    女巫師歡喜點頭。


    吳東方走到陶甕旁,拿勺子撈出半條羊腿,又提了一壇酒,銅棍一扔變成銅餅,帶著羊腿和酒水坐了上去。


    “把肉分了吧,我走了。”吳東方衝目瞪口呆的女巫師擺了擺手,驅使銅餅往東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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