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號的得讓著急診的,沒流血的得讓著流血的,候診的眾人見吳東方急衝衝的抱來一隻滿頭是血的大狐狸,紛紛躲閃讓路。


    吳東方抱著王爺跑到門口的時候,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巫師正在院子裏往外走,“何人喧嘩?”


    “小兄弟,我的朋友快死了,需要立刻醫治。”吳東方高聲喊道,他是故意高喊的,為的是讓費青能夠聽到,有時候小嘍囉是講原則的,當官兒的才可能特事特辦。


    “是傷是病?”小巫師走過來歪頭打量著王爺。


    “得了病,又受了傷,流了好多血。”吳東方盡量把‘流了好多血’大聲喊出來。


    “別慌,再嚴重的傷我師父也能救治。”小巫師伸手來扒王爺的眼皮,扒開之後發現王爺翻了白眼,急忙伸手來試它的心跳。


    “費山,讓他們進來。”正屋傳來了老人的聲音,聲音不高,傳的卻遠,正屋說話,三四十米之外的門口都聽的一清二楚。


    小巫師一聽,收手轉身,“跟我來吧。”


    “剛才說話的是費青天師嗎?”吳東方問道,得先確定正主兒,可別搞錯了。


    “正是家師。”小巫師說道。


    吳東方放心了,開始環視左右,這處院子很大,占地有十幾畝,正屋有十幾間,沒有廂房,路左右兩側種著各種藥草。


    離正屋還有二十幾米的時候,正屋的房門被人拉開了,走出了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穿著輕便的便服褲褂,身高有一米八,頭發全白,圓臉,長須,偏胖,有威。


    老者開門之後吳東方嚇了一跳,他不是被老者嚇了一跳,而是被正屋石床上躺著的“病人”嚇了一跳,一隻不知是蜥蜴還是鱷魚的龐然大物躺在石床上,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巫師正在縫合它被豁開的肚皮。


    小巫師帶著吳東方走到正屋門口,衝老者說道,“師父,他……”


    “進去幫你師兄。”老者打斷了小巫師的話。


    小巫師點頭答應,邁步進門,反手關上了房門。


    老者直視著吳東方,幾秒之後轉身向東走去,“隨我來。”


    吳東方抱著王爺快步跟了上去,剛才老者看他的眼神很嚴厲。


    來到最東側的房舍門口,老者推門走了進去,吳東方抱著王爺隨後進入,這個房間也是治病的地方,房子中間也有很大的石床。


    “你們是什麽人,找我做什麽?”老者關上房門,轉頭看向吳東方。


    “您是木族天師費青?”吳東方正色問道,老者的語氣和神情說明已經知道他們不是來看病的。


    “是我。”費青點了點頭。


    吳東方一聽,隨手把王爺扔到了石床上,將一直帶在身上的木杖雙手遞向費青,“您的一位故人托我帶了這根木杖給您。”


    “你想摔死我呀。”王爺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翻身而起,蹦下了石床。


    費青看了看吳東方手裏的木杖,又看了看吳東方和他身邊的王爺,隨後伸手拿過了那根木杖。


    木杖被接走的瞬間,吳東方感覺如釋重負,受人之托,終於忠人之事了。


    費青接過木杖之後皺眉端詳,“這根木杖是誰交給你的?”


    “一個駝背老人。”吳東方說道。


    “沒想到他還活著。”費青雙手虛托,木杖脫手懸空,自正中裂開,一米多長的木杖內部藏著七卷麻布,由麻草編織的麻布屬於草木,也能被費青控製,故此自木杖之中分離出來之後並沒有掉落地麵。


    費青伸手拿過其中一卷麻布試圖鋪展,但麻布渾然一體,直至他用上靈氣方才將麻布鋪開,在此過程中木杖和其他的麻布仍然懸浮在空中。


    麻布並不透光,吳東方看不到麻布上寫了什麽還是畫了什麽,但他注意到費青臉上有疑惑的神情。


    “我能看看嗎?”吳東方問道。


    費青挑眉看了他一眼,鬆手之後,那張麻布淩空倒轉。


    字,麻布上寫的是字,歪歪扭扭的字,隻有他才認識的字。


    “駝背老人曾經跟我學過一種語言,這上麵有一句話,是用隻有我知道的語言寫的,‘七棗,你三,我四。’”吳東方念道。


    費青聞言先是疑惑,幾秒鍾之後麵色劇變,隨即再度打開一張麻布,“這上麵寫的什麽?”


    “青龍首席,樹下相讓。”吳東方盡可能的忠於原文和語氣,到這時候他已經明白了,這是費牧向費青表明自己身份的證據,上麵寫的可能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費青臉色變的非常難看,皺眉揮手,剩下的所有麻布盡數鋪展翻轉,“念出來。”


    “我逃走,你受過。”吳東方念道。


    費青麵色鐵青。


    “往師父的法杖上撒尿。”吳東方又念了一張,費牧對文字很生疏,忠於他的原文很困難,此外費牧的字寫的歪歪扭扭,個頭也大,除了藏在木杖手柄部位的兩卷,其他麻布上的字都很少。


    費青一聽,周身巨震,閃身上前抓住了吳東方的肩膀,“他現在在哪裏?”


    “他已經死了。”吳東方說道。


    “死了?!”費青倒吸了一口涼氣。


    吳東方緩緩點頭,“他為了送我出來,施展了八木龍霆。”


    “木族修筋,主筋被廢,別說八木龍霆,就是施展普通法術也會丟掉性命。”費青手扶石床穩定身形,良久過後再度開口,“另外三張寫的什麽?”


    “助其連通五脈,請其糾偏除惡。”吳東方說道,先前費青上前抓他肩膀的時候木杖和麻布已經落地,但他早就記住了剩下三張寫的什麽。


    吳東方說完,費青抬起頭,邁步走了過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五種怪異的感覺隨即出現,不問可知費青正在試他血脈。


    費青此時已經恢複了平靜,“還有兩張說的什麽?”


    “看著念,別念錯了。”王爺把那兩張較大的麻布叼了起來。


    “這兩張是寫給我的。”吳東方說道。


    費青自然不會問,但王爺好奇,它問,“寫的什麽?”


    由於要遵照原文,吳東方念的就比較吃力,“莫要告之費青我在何處,若其問起,便言之已死,得費青相助,你當可連通五脈,五脈連通方能引氣渡劫,若得巫法大成,當回返木族助費青誅殺惡賊。先前所授皆不為虛,唯有青龍雙法茲事體大,不敢妄泄,故略加改動,令法術不成,既見費青,當是仁士信人無疑,可擔大任,當授雙法。”


    “最後一張記的是枯木逢春和八木龍霆的行氣方法和修行要義。”吳東方說道。雖然費牧當初沒有將真實的枯木逢春和八木龍霆傳授給他,他卻並不怨恨費牧,因為這兩種法術是木族法術的精華,費牧必須確定他的人品,而確定他人品的最好方法就是看他會不會千裏迢迢的來木族送信。


    “我為什麽沒有察覺,我為什麽沒有察覺,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三十多年我竟然沒有察覺!”費青情緒失控,抬手拍向石床,堅固的石床在他一拍之下瞬時碎裂散塌。


    “師父?”門外傳來了小巫師的聲音。


    “我在醫病。”費青將聲音調整到了平和狀態。


    “哦。”小巫師離開了。


    “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去把今天的病人看完。”費青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出去之後回身拉上了房門。


    “快,快把這張收起來。”王爺嘴裏叼著最後那張記載著法術的麻布。


    吳東方伸手接過那張麻布揣進了懷裏,這才是真正的八木龍霆和枯木逢春。


    “你服不服?”王爺一臉的得意。


    “服什麽?”吳東方反問。


    “你以為你是來送信的,其實你是來治病的,你經絡有問題,這根木棍兒就是信物,我猜的一點兒沒錯。”王爺異常得意,不過說完它就不得意了,因為猜的跟分析的完全是兩回事兒,這麽複雜的事情能分析對是非常值得驕傲的,結果自己失口說成了猜的,這讓它異常懊惱,它分明不是猜的,它是分析出來的,但已經說錯了,也沒辦法糾正了,隻能氣的大口喘氣。


    “服了。”吳東方的心思壓根兒就不在王爺身上,也沒注意到王爺的喘氣聲忽然大了,他此時想的是好人永遠不會吃虧,每個人都喜歡好人,每個人都不會虧待好人。


    王爺見吳東方沒認真聽他的話,馬上來了精神,“你得感謝我呀。”


    “對,如果不是你的這個主意,我們得在外麵……”


    “我說的不是這個。”王爺打斷了他的話。


    “那是什麽?”吳東方問道。


    “你得感謝我被蛇拖進了水裏,如果我沒有被蛇拖進水裏,你就不會跳下去救我,你不跳下去救我就不會弄濕那些麻布,不弄濕那些麻布你學的就是錯的法術,說不定會性命不保……”


    “滾一邊去,那些麻布記載著木族的醫術和其他法術。如果不下去救你,它們現在還在我懷裏。”吳東方說道,王爺把費牧想的太壞了,費牧雖然篡改了兩種頂級的木族法術,卻絕對不會讓他性命不保,至多是練不成。


    “這個好說,你跟費青說說,讓他給你再說一遍。”王爺說道。


    “我沒你那麽厚的臉皮。”吳東方說道。


    王爺不吭聲了。


    十分鍾,二十分鍾,一直半個小時費青都沒有回來,吳東方有點擔心了,他今天才認識費青,並不了解這個人,不了解自然也就談不上相信。


    王爺一點也不擔心,不然它也不能睡著。


    將近一個鍾頭,費青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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