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軍人,那你一定知道一句話,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相信,你在部隊的時候也一定是一個很出色的士兵。可是為什麽到了消防隊,你卻變成了一頭隻會埋頭苦幹的老黃牛呢?”


    韓非常沉默。


    “是不是因為部隊的環境比較單純,隻要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到了消防隊不一樣,這裏有勾心鬥角,陽奉陰違甚至明槍暗箭,你不屑於與他們為伍,所以你隻想做好自己的事情。是不是?攖”


    韓非常依舊沉默,但唐糖確實說到了他心裏去。


    “大叔,那些壞人為什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坐到高位上去啊?因為高位上的人才有話事權,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權力本身是沒有好壞的,隻是看掌握在誰的手裏。如果掌握權力的是個好人,那麽老百姓就有福了。反之,那就是社會的災難。你可以不與他們為伍,但是你不能完全脫離這個組織。如果你不想讓這樣的人作威作福,那簡單啊,你坐到那個位置上,把那些蛀蟲蛆蟲全都刨掉,不就好了嗎?”


    唐糖覺得自己這番話說得特別有道理,所以看著他的眼神都閃著三個大字——求誇獎。


    韓非常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說實話,這點想法倒是比他還要成熟。他確實不願意跟那些人為伍,不願意為了權力而喪失原則甚至喪失良知。


    “小說裏看來的。但是你不覺得它說得很有道理嗎?償”


    “對,你說得很好。我會好好考慮的。”


    唐糖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是盜用的。“大叔,小說裏還有一句話,我覺得你應該奉為座右銘。”


    “什麽話?”


    “男人隻有變成強者,才能好好地保護自己的女人。”豪氣幹雲地說完,唐糖自己又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


    韓非常卻沒有笑,他撫摸著她的腦袋,細細地琢磨這句話。聽著像是口號,卻也說得在理。一個人不夠強大,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麽去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大叔,我開玩笑的,你不用這麽認真啦!”


    韓非常這才笑了笑,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他沒有當成玩笑。因為他確實想保護好這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兒,讓她永遠都這般單純快樂。


    ……


    接到電話說自己有快遞的時候,唐糖著實有些驚詫,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在網上買東西。


    “難不成是有人給我送東西了?”唐糖第一個想到的是韓非常,但隨即否定了這個可能。大叔雖然比她想象的要好一點,但還是一個木訥的大叔,應該不會做這麽浪漫的事情。


    猜來想去也想不到會是誰,唐糖就懶得再費腦筋了。拿著手機和錢包,蹭蹭蹭地跑下樓去簽收快遞。


    一個文件袋,看著像是一個本子。再仔細一捏,好像有鑰匙之類的東西。搖一搖,還叮當作響。


    “誰寄來的呀?”唐糖仔細看了又看,發現寄件人的信息全部都是空的。“怎麽會是空白?”


    “美女,麻煩你簽個字吧。”快遞員急著送其他的快件,所以催著她簽收。


    唐糖看這樣子也覺得裏麵不可能是什麽危險品,於是就簽收了。丟了筆,就迫不及待地拉開封條。


    終於,裏麵的東西露出廬山真麵目了。一袋子的鑰匙,數一數,居然有6串。


    誰會給她寄鑰匙啊?唐糖滿腹疑惑,在文件袋裏又扒了扒,結果扒出一個本子來。紅色的本子,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房地產權證”。


    “房產證?”唐糖咽了一口唾沫,有點被嚇著了。結果打開房產證一看,更加嚇得不輕。


    幸福之家166平方的房子,產權所有人居然是唐糖!


    “不會是同名同姓,然後送錯了吧?”唐糖再數一數身份證號碼,確實是她!


    媽呀,誰給她買這麽大一套房子啊?是不是大叔給她的驚喜啊?不可能的,大叔哪裏來這麽大一筆錢啊?幸福之家的房子單價已經2萬多了,這一套房子價值可是四五百萬的,大叔不可能拿得出這麽多錢,就是隻付首付也不可能!一定是哪裏弄錯了!


    唐糖怕惹上麻煩,趕緊就拿出手機給韓非常打電話,結果電話響了一回又一回,還是無人接聽。“臭大叔,關鍵時候掉鏈子!”


    會不會這東西是假的,有人逗她玩兒呢?現在不是有什麽房產證生生成器嘛,沒準就是用那個整出來的。


    可這心裏實在不踏實,加上也沒有課,唐糖就直接拿著東西騎上自己的小電驢直奔幸福之家去了。


    找到房產證上的那套房子,唐糖就掏出鑰匙來試驗真假,結果鎖頭哢噠一聲就開了。


    咽了一口唾沫,唐糖傻站了一會兒才敢伸手推開門。


    入目就是寬敞的客廳,歐式風格,奢華而浪漫。每一樣東西都顯得非常的精致,叫人不敢輕易地伸手去觸碰。


    唐糖簡直連腿都不敢隨便邁開,就怕碰壞了要賠償,或者惹出什麽麻煩來。她就在門口大略看了一下,應該是四室兩廳的房子。再然後,她就趕緊退出去,把門給鎖了。


    走下樓梯的時候,唐糖的心髒還撲通撲通地跳得好快。她不是驚喜,而是恐懼。她不知道這房子是怎麽回事,更不知道這背後是否藏著什麽陰謀詭計。


    實在按捺不住了,唐糖又給韓非常打電話,但還是無人接聽。於是她又騎著小電驢,直奔消防隊。結果到了那才知道,不知道哪裏又發生了一起嚴重的車禍,韓非常趕去救援了。


    唐糖也知道他一時半會根本不會出現,就又騎著小電驢找媽媽楚小柔去了。結果她一到店裏,發現媽媽居然正跟一個中年男人有說有笑的。那男人她還見過,就是上次來買襯衫那個人。


    眼珠子一轉,唐糖就就沒有進去,躲在角落那偷看偷聽。這一聽就發現貓膩了,他們兩聊的不是衣服,而是嘮家常。兩個人好像還聊得挺投機,不時的還能聽到笑聲。


    直到客人來了,那個男人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唐糖也從角落那鑽了出來,一直盯著楚小柔笑,笑得楚小柔都不自在了。


    等客人一走,楚小柔直接在唐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幹什麽呢?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嚇唬誰啊?”


    “沒嚇唬誰。我就是看到你剛才跟那位老帥哥聊得那麽開心,我高興呢。媽,他是不是在追求你啊?”


    “瞎想什麽呢?人家是來買衣服的,順便聊了幾句。你呀,管好你的韓非常就行了,我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


    “那可不行。不親眼看著你找個好男人嫁了,我這心裏就放不下。所以楚小柔女士,你就努力點,趁早把自己給嫁了吧。”


    楚小柔又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然後又忍不住笑了。“今天沒有課嗎?”


    “下午有,上午沒有。”


    楚小柔看了一下時間。“這都已經是午飯時間了,你還跑過來幹什麽?跑來跑去的,不累啊?”


    “不累。隻要見到我家老佛爺,就什麽疲憊都一掃而空了。”唐糖貧嘴。


    楚小柔笑著戳她的臉蛋,然後有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呀,好好顧著你的學習就行了,別老往店裏跑。我一個人能忙得過來,不用你摻和。”


    “那我想陪著你嘛。”


    “晚上回家的時候少玩點手機,少在視頻裏跟韓非常卿卿我我,不就有時間陪我了嗎?”


    唐糖做鬼臉,不辯解了。然後拉住楚小柔的手,往收銀台後麵走。“媽,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看。”


    “什麽東西啊,神神秘秘的?”


    唐糖正要伸手去拿包裏的東西,突然又停住了。這件事還沒弄清楚,還是不要讓媽媽知道吧?萬一把她嚇壞了,那就不好啦。


    “怎麽了?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看嗎?”


    唐糖想了想,把放在包裏的兩個板栗酥餅拿出來。“呐,給你的。我對你好吧?”


    楚小柔拿著兩個板栗酥餅,簡直哭笑不得。輕輕掐了她一下,還是拿著吃了起來。“大老遠過來,就是為了給我送這個?”


    “是啊是啊,我對你是不是很貼心?”


    ……


    韓非常也是到了現場才知道,其中一輛車裏的兩個人正是雲飛揚和慕容詩雅。


    駕駛座上的雲飛揚已經暈過去了。副駕駛座的慕容詩雅還清醒著,但是情況也不太好。


    一見韓非常,卡在座位上的慕容詩雅就忍不住抓住他的手。“非常,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別害怕,我們會救你出來的。”


    “你……他是不是——”


    “他還活著。你堅持住,你們都會沒事兒的。”


    慕容詩雅的眼淚就有些止不住了,盡管她現在很難受。但是自從知道韓非常是自己的孩子之後,他從來沒給過她好臉色,永遠都一副拒人千裏的冷淡表情。可現在,他的表情那麽溫和,語氣也那麽溫和,就跟她夢裏想的一樣。如果他能叫她一聲媽媽,那該多好?


    “非常,你能不能——”


    “請你保存體力,我們會救你出來的。”韓非常知道她要說什麽,所以不打算讓她繼續往下說。況且,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這件事一旦爆出來,對他未必會有多大的影響,但在雲家勢必會掀起一場風波,實在沒那個必要。


    花了三個多小時,消防員才總算把相撞的三輛車裏一共7個人都救了出來。但不幸的是,其中一輛小車上的司機在送往醫院之後,最終重傷不治死亡。


    回到消防隊,韓非常才有時間看手機,這才發現唐糖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他回撥過去,卻被按斷了。他以為她生氣了,但隨即收到了一條短信。


    “大叔,我在上課。晚上我去找你一起吃飯,不可以拒絕,因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韓非常就給她回了一個“好”。


    大約七點,唐糖就趕到了消防隊,撲進韓非常的懷裏。


    “走吧,先去吃東西。”


    “好。”


    他們去的還是食堂二樓,還是要了兩菜一湯,再加一杯果汁。


    唐糖很快就吃完了,然後想起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大叔,我今天收到了一份大禮物,是不是你送的啊?”


    韓非常老實地搖搖頭。“我沒給你送東西。”


    “我就知道。”唐糖嘟嘟嘴,然後從包裏掏出房產證和鑰匙。“我上午收到了這些東西,差點沒被嚇死。”


    韓非常拿過來一看,也被嚇著了。“是誰寄給你的?”


    “我不知道啊。快件上根本就沒有寄件人的信息。我剛開始還以為是朋友給我寄的小禮物,看著也不像是危險品,就簽收了。結果一打開,發現居然是房產證,可把我給嚇壞了。我以為是同名同姓,送錯人了。可是上麵的身份證號碼真是我的,一個數字沒錯。我嚇得趕緊給你打電話,可是你沒接。後來我想到網上現在不是有房產證生成器嘛,我想著沒準這是別人跟我開的玩笑呢。我就自己回了幸福之家,然後找到了這套房子。我拿這鑰匙去開門,真的能打開!那是一個四室一廳,歐式風格,裝修得可漂亮了。”


    韓非常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你動了裏麵的東西?”


    “沒有。我就在門口那看了一下,沒敢進去。我覺得這事情太詭異了,我不敢亂動。我怕萬一動了,就會惹上麻煩。”


    “你做得很好。”韓非常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大叔,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啊?誰會送我房子啊?幸福之家的房子不便宜,這套房子有166個平方,價值可是四五百萬呢。裏麵還是全新裝修的,那些家具一看就很高檔,肯定價值不菲。幾百萬的東西,隨隨便便就送人了,這是不是太奇怪了?”


    韓非常心裏已經有數了。“這些東西全部交給我,我來弄搞清楚。”


    “大叔,你說會不會有麻煩啊?我有點擔心。”唐糖乖乖地把東西遞給他。


    韓非常覺得挺對不起她的,於是又捏了捏她的臉蛋。“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我相信你。”自從收到這個東西之後,唐糖的心裏就一直很忐忑,生怕這背後藏了什麽可怕的東西。把這件事給丟出去了,她覺得輕鬆多了。


    “乖。”


    唐糖抓著他的手啃了一口。“我又不是小孩兒,不準用哄小孩兒的方式哄我。”


    韓非常微微一笑,很想把她摟過來親兩口。


    唐糖離開之後,韓非常就帶著那些東西直奔醫院。


    雲飛揚和慕容詩雅都傷得不輕,好在都已經清醒過來了。雲季賢和雲仲賢都在病房裏陪著,要不是因為有人受了傷,倒像是一個家庭聚會。


    韓非常在門口看到裏麵的情形後,選擇了轉身離開。他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撥通了慕容詩雅的電話。“我有事情要跟你談,請你讓他們離開。”


    慕容詩雅最想見到的人就是韓非常,所以立馬找了理由,把兄妹兩給支走了。“他們已經走了,你在哪裏?”


    韓非常在窗口那看著雲仲賢和雲季賢走出醫院,然後才進了病房。


    “非常!”慕容詩雅一見他就激動地喊了一聲,含著眼淚笑了。今天在車禍現場,韓非常的軟和讓她看到了希望。


    韓非常關了門,反鎖,轉身麵對他們時,仍是一副淡淡的態度。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刺激他們,但是他覺得這種事情不宜拖遝,否則會出事。


    “我來,是把這個東西還給你們的。”


    慕容詩雅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她寄出去的東西,剛剛升騰起來的希望一下子破滅了。


    “非常,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為你們做點什麽。我知道你們已經結婚了,她家裏也是在這個小區的,她說想住得近一點,好照顧她媽媽,所以我——”


    “她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但這些東西,請你拿回去。”


    “非常,我——”


    “你聽我說。”韓非常不想聽她說那些慈母情懷的話。


    慕容詩雅咽了一口唾沫,終於不吭聲了。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我也不是那麽不知好歹的人。但是,無論如何,我沒有理由接受這樣的東西,我的尊嚴我的原則,也不允許我接受。唐糖想要一個一套房子,一個家,我會努力給她。也許不是馬上,但是我一定會做到。一個男人要給妻子幸福,得靠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可是我們是你的父母,孩子用父母的東西,那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在別人那裏也許是吧,但在我這裏不是。我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也不能接受。你認為是在幫我,可對我來說,未必是好事。所以這些東西,請你們盡快處理掉。”


    韓非常走過去,將東西放在了慕容詩雅的被麵上。


    慕容詩雅又忍不住哭了。“說到底,你還是恨我們。你在用這種方式懲罰我們,是不是?”


    “你應該知道,我真不是恨你們。如果我真想要報複,那就不是拒絕你們的幫助,而是堂而皇之地回到雲家,理所當然地輝煌你們的財富,還要把雲家攪和得一塌糊塗。”


    雲飛揚比慕容詩雅清醒,所以他知道,韓非常說的是真心話。拒絕別人的好,並不是最狠的拒絕方式。最狠的是理所當然地接受了對方的好,還要不知感恩地加害對方。


    “那你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隻要你說出來,我們一定會滿足你的。”


    “對對對,你說出來!”慕容詩雅擦了眼淚,滿含希冀地看著韓非常。也許是她給的東西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才不肯接受!


    韓非常搖搖頭。“沒有。你們好好休養,祝你們早日康複。再見。”


    他轉過身,拉門就要離開。


    “非常!”


    韓非常停了下來,但沒有回頭。“請你們盡快把房子從唐糖的名下轉走,最好能把相關的記錄也給抹了。你們這樣做,隻會害了她,所以下次請不要這樣自作聰明,我會很感激你們。”


    “非常!”


    門無情地關上,慕容詩雅又忍不住哭了起來。“他在怪我們,他恨我們。”


    “小雅,你別這樣。我覺得他說得對,如果他真的恨我們,他不會隻是這樣而已。”


    “可是我要的不是這個,我希望他能回到我身邊,我想聽他喊我一聲媽媽,我想他向我索取……老公,我想要補償他。”


    雲飛揚不知道怎麽勸。30年的不聞不問,30年的光陰,怎麽去補償?


    ……


    “哥,怎麽了?”雲季賢不解地看著雲仲賢。


    雲仲賢微微一笑。“沒事兒,我們走吧,別讓爸媽等急了。”


    “好。”


    雲仲賢不著痕跡地回過頭去,看著昏暗路燈下的人影,然後冷笑著勾起了嘴角。


    他知道,那個人是韓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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