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樣的挑釁,這樣的侮辱,不管是男是女,恐怕都忍受不了。


    唐糖幾乎要甩手給她耳光了,卻生生地忍了下來。她已經在風口浪尖上,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著。如果這個時候再惹出什麽風波來,隻會雪上加霜,沒準還會給大叔惹來麻煩。


    唐糖,你必須忍住,你必須冷靜。沒什麽大不了的,隻不過是口頭上逞能而已,根本傷不了人!


    做了一個深呼吸,唐糖將火氣壓下去,然後緩緩地笑了攖。


    “我跟我丈夫去開fang,又不是跟別的男人,我覺得沒什麽丟臉的呀。就像我們學校好多男生女生都曾經跟自己的戀人去酒店住過,難道他們都不知廉恥嗎?我不覺得。”


    那女生一時啞口無言。因為現在的年輕人在性觀念上是很開放的,大學生同ju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何況偶爾去酒店過夜?如果她敢說是,那麽很有可能被群而攻之,她之前跟別人去酒店過夜的事情也有可能被扒個一幹二淨。


    “哼,懶得跟你這種不要臉的人廢話!”那女生還算聰明,甩下一句話就走了。


    唐糖又是微微一笑,低下頭去接著吃飯。其實她根本就食之無味,但還是一口一口地將飯盒裏的飯菜都吃完了,然後掏出紙巾,分發給幾個姐妹,最後一張留給自己償。


    “我們走吧。”


    出了食堂,夏雨嫻才摟著唐糖的肩頭,說:“我以為你會給她一個大嘴巴子呢!說實話,我挺想你那麽做的,但又怕做了會惹麻煩。”


    “說實話,我也很想那麽做。可是最後我又忍住了,我沒必要跟她一般見識,就當她瘋狗吠就好。被狗咬了,我總不能咬回去吧?我又不是狗!”


    幾個姐妹都笑了起來。


    盡管還是會被人盯著看,被人指指點點,但唐糖覺得已經沒有那麽難受了。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包括承受壓力忍受屈辱的能力。


    唐糖減少了在校園裏四處晃蕩的時間,幾乎都呆在宿舍裏。自習的時候也不去圖書館了,就在宿舍裏自己看。課堂上她也不怎麽發言,除非是老師點名。


    即便這樣,偶爾也總碰著一些沒有素質的人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甚至惡意挑釁。這些人,多半是曾經喜歡過唐糖被拒絕了,又或者恰好被唐糖“搶”了喜歡的男生。


    唐糖剛開始忍得很辛苦,幾次差點兒管不住自己的手。慢慢地就習慣了,她開始暫時性地失聰。碰著不想聽的話,她直接變成了聾子,等人家走了再恢複聽力。如此這般,倒也沒再惹出什麽事情來。


    除了應付學習,唐糖又開始原來的兼職了。她的兼職是陪聊,陪那些孤獨的老爺爺老奶奶說說話,聽他們嘮叨嘮叨。


    開始的時候,唐糖的服務對象一共有兩位,一位王奶奶,一位段爺爺。不過王奶奶去年跟著孩子到別的地方去了,她就隻陪段爺爺聊天兒。


    段爺爺退休前是大學的教授,退休之後一個人獨居。他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都結婚生子了。大概是覺得老人家有退休金,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老人家並不需要照顧。別說平常,就是逢年過節也很少回來。


    原本,段爺爺的獨居生活還是很豐富多彩的:跟同事出去爬爬山,唱唱歌,看看書畫展,日子也過得不錯。但是後來腿腳不方便了,就很少出門了。一次偶然的機會碰到做兼職的唐糖,聊天的時候覺得這個小姑娘很可愛,就以兼職的名義讓她陪自己聊天解悶。


    唐糖的泡茶手藝,就是跟段爺爺學的。她憐憫老人家孤獨,隻要有空就會過來。不止陪著聊天,偶爾還會下廚給老人家做飯,推他出去遛彎兒,甚至陪老人家到醫院去看病。很多人以為她是老人家的孫女,見了總要誇讚一番。


    關於唐糖的事情,段爺爺也聽說了,不僅沒有像別人那樣用異樣的眼光看她,還以自己親身經曆為例,教育唐糖麵對困難要堅強。


    “隻要咬咬牙,就能過去。等將來你再回頭看,你會發現那都不算事兒。”


    唐糖深以為然。


    對於在學校的這些煩心事情,唐糖沒有告訴韓非常,甚至沒有告訴媽媽楚小柔。每次跟韓非常通電話,她都是嘻嘻哈哈的,好像什麽事兒也沒有。回到家麵對楚小柔,也跟沒事兒的人似的,該笑就笑,該叫就叫。


    即便有時候真的難受,也隻會躺在被窩裏,默默地掉幾滴眼淚,但很快又堅強起來。


    其實,對於唐糖遇到的困難,楚小柔和韓非常不是不知道,但他們都選擇了沉默。他們都明白,在這件事上,他們幫不上忙。而且,唐糖也該開始學著長大了。他們再怎麽費心地保護她,也不如她的自我保護和堅強來得更可靠。


    人都是善於遺忘的動物,再轟動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也就淡了。


    那些喜歡盯著唐糖看,喜歡在一旁指指點點的人,慢慢地似乎也覺得沒意思了。偶爾碰麵,他們雖然也會看一眼,但不再停下腳步,也不再重複那些他們自己重複過很多遍的話。隻像陌生人一樣,四目相視,然後擦身而過。


    除了唐糖,還有兩個人受這次事件的影響,那就是唐少傑和韓毓婷。


    在這個開放包容的年代,個人的私生活問題一般不會跟工作扯上關係,除非是公職人員。


    唐少傑也是運氣不好,他的老板是一個被丈夫背叛後離異的女人,自己帶著孩子討生活,很不容易才混到今天的成績。


    原本,她還是挺欣賞唐少傑的。沒有高學曆,但憑著自己的努力,一點一點地爬到這個位置,足見其意誌和能力。


    但這次的事件一出,唐少傑的形象在一瞬間毀了個徹底。老板不至於因為這件事而開除他,但是很明顯不再重用他。當一個人得不到老板的重用,那麽他隻能領著那點死工資,再也沒有往前進的可能了。


    對於一向誌得意滿的唐少傑來說,這簡直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至於韓毓婷,原本韓非常是要把她一起送走,避開那些媒體記者,免得她受到更多的傷害。可是她拒絕了,並且還當著媒體的麵胡說八道,簡直就是想出名想瘋了。


    當然,最後她確實出名了,但也完蛋了。一個家喻戶曉的小三兒,除了唐少傑,她再也沒有別的選擇!除非她改頭換臉,連名字都改了,否則人家當時記不起來,過後事情也會被挖出來的。


    韓毓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越加的抓著唐少傑不肯放,甚至一再地逼著唐少傑快點跟她結婚。


    唐少傑現在事業上遇到了大麻煩,別說結婚,他連吃飯都沒心情!他心裏怪罪唐糖惹出來這樣的禍端,但那是他的女兒,他不能對她怎麽樣。而韓毓婷在這個時候不知死活的撞到槍口上來了,一下子就把他給惹惱了。


    一氣之下,唐少傑甩了韓毓婷一記響亮的耳光。“結婚,結婚,結婚!除了結婚,你還知道什麽?如果我唐少傑就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仔,一個月就領兩三千的工資,你還會想跟我結婚嗎?”


    “你——”韓毓婷被打懵了,好一會兒都沒緩過來。等她緩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唐少傑,你這個混蛋,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拚了!”


    論力氣,韓毓婷根本不是唐少傑的對手,但是她先發製人,煙灰缸狠狠地砸在了唐少傑的腦袋上。


    唐少傑一下子被打懵了。下一秒,他一把將韓毓婷推倒。


    哐啷不斷的聲音裏,韓毓婷半躺在地板上,腦袋撞上了茶幾,疼得眼淚一下子就冒出來了。“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


    胡亂地喊了幾聲,韓毓婷就開始大哭,一邊哭一邊數落唐少傑的混賬。


    唐少傑摸著腦袋上被砸的地方,原本還擔心把韓毓婷給整傷了,但是見她中氣十足地罵人,他一下子就放心了。懶得跟她糾纏,他直接拿了外套手機錢包等重要東西就出了門。


    一口氣走到大馬路上,唐少傑看著車水馬龍,第一次如此的茫然,如此的悔恨。他明明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為什麽要弄成今天這個樣子?再年輕性感的身體,一次兩次之後,不也是一樣的嗎?


    唐少傑,你真是鬼迷心竅,自作孽不可活!


    最後,唐少傑還是去了幸福之家。但是到了那裏才想起,楚小柔正在上班,壓根不在家裏。他手裏有鑰匙,自己開門進去了。


    三室一廳的房子,跟從前一樣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一塵不染。不管走到哪裏,都有家的感覺,家的溫暖。唯一的不同,是屋子裏少了男人的東西,少了他的位置。


    唐少傑推開臥室的門,看到床上孤零零的一個枕頭,突然鼻子就酸了。20同床共枕、相濡以沫,他怎麽就能忘了,轉頭去招惹韓毓婷?


    ……


    今天是周末,韓非常沒有空,唐糖於是去服裝店幫忙。


    母女兩忙到晚上九點多才回到家裏。一路上說說笑笑的,也沒注意到家裏的窗戶是亮的還是黑的。結果推開門,滿屋子的亮堂,同時都愣住了。


    “你們回來?吃過飯了嗎?”唐少傑涎著笑臉,不自在地搓著手。


    桌上,碗碟扣著的,顯然是飯菜。


    唐糖雖然很不待見他,但也知道父母的事情不是她該插手的。她也覺得唐少傑有點可憐,於是吸了吸鼻子,說:“我還真有點餓了。回到家就有宵夜吃,還是不錯的。”


    楚小柔則沒那麽好的態度,淡淡地看著唐少傑,說:“你怎麽過來了?”


    “我、我來看看你們。”


    楚小柔挑了挑秀眉,沒說話。換了鞋,越過他走進屋子,在沙發裏坐下來。


    唐糖裝了米飯從廚房裏出來,大聲地問:“媽,你要不要吃一點?我給你裝一碗吧?”


    “不用了,我不餓。”然後她就站起來,叫上唐少傑一起進了臥室。自己在椅子裏坐下,抬眼看向唐少傑。“無論如何,你都是唐糖的爸爸,我不可能將你拒之門外。但我也希望你知道,我跟你僅限於此,不可能再有別的東西。你跟韓毓婷能成也好,不能成也罷,總之我跟你是再也沒有可能了。”


    “柔柔,我——”唐少傑被當麵戳破,很是難堪,卻也沒有發作。


    楚小柔笑了,她不美,但笑起來極具親和力,讓人覺得很溫暖。


    “你知道嗎?自從跟你離婚之後,我才發現,生活可以這樣的輕鬆愉快。我不用起早貪黑地照料這個家,要是不想動,我可以一個星期才打掃一次。隻有我一個人在家的話,家裏根本不會髒,也不會亂。我不用挖空心思地去想著準備什麽樣的飯菜,要好吃的,還不能重樣,更不用考慮你到底喜不喜歡。一碗麵條,一碗餃子甚至一個麵包,我也能吃得心滿意足……空出來的時間,我可以去跳廣場舞,跳健美操,甚至去逛街。我突然意識到,我以前不像是一個女人在過家庭生活,更像是一個女傭在照顧雇主一家。不,或許連女傭也不如,女傭付出了辛勞還能收獲金錢,不是嗎?”


    唐少傑啞口無言,而且莫名的慌亂。他逐漸的意識到,楚小柔是真的沒有一點回頭的打算。離開了他,她找到了更好的生活方式,並且開始享受這樣的生活。


    “我不是故意拿話來刺你,我是很認真地跟你談。當然,如果這是我自作多情,你就當我什麽都沒有說。”


    話說完,她就出去了。


    唐少傑愣愣地站在那,最後露出一個慘淡的苦笑。


    楚小柔很快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唐糖就端著飯碗走進主臥房,看到唐少傑還在那傻傻地站著。“爸,你沒事兒吧?”


    唐少傑如夢初醒,趕緊搖搖頭。


    “是不是韓毓婷給你添堵了?”唐糖含著米飯,含含糊糊地問道。


    唐少傑沒吭聲。他覺得跟自己的女兒討論這些,實在沒臉。


    唐糖咽了嘴裏的飯菜,想了想,認真的說:“爸,我之前確實恨死你了,恨你傷害了媽媽。但現在,我已經原諒你了,我希望你也能過得好。不過,我覺得你要是想過得好,最好還是離韓毓婷遠一點。一個連自己的哥哥都不念的人,男人對她來說算什麽啊?她要是能攀上高枝,一準把你給踹了。”


    “唐糖,別說了。”唐少傑本來就很亂,被唐糖這麽一說,心裏就更不好受了。


    “好吧,你自己好好想吧。”


    楚小柔洗了澡出來,唐少傑已經離開了。


    唐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殷勤地追問:“媽,你對我爸真的沒感覺了?你真的不打算再給他機會了?”


    “他跟你說了什麽?”


    “什麽都沒說,就是慘白著一張臉,看著挺可憐的。”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關我什麽事?他好的時候去外麵找女人,不好了又回來找我這個黃臉婆,你覺得天底下有這麽美的事情嗎?”


    “絕對沒有!”


    楚小柔讓她給逗笑了,彈了一下她的腦袋,坐到沙發看電視去了。


    唐糖在那傻站了一會兒,搖搖頭,歎一口氣。人生就是這樣,沒有誰注定要在原地等你的,不管ta曾經多愛你!


    ……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距離那天的事情已經一個月過去了。


    韓非常這一個月來非常忙,不知道單純是工作忙,還是因為那件事的影響。


    唐糖沒有問,她知道他不會說。


    今天,韓非常終於抽出時間來陪唐糖一天了。


    唐糖一早就起來,翻出剛買的春裝,化了淡妝做了頭發,美美的出門去了。


    韓非常已經好多天沒看到唐糖了。電話倒是每天都會打,就是見不著人。現在終於見到粉嫩漂亮的小屁孩,隻恨不得一口把她給吞了。


    “大叔,大叔,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唐糖是哼著歌走到他麵前的,還揚著盈盈笑臉,漂亮又可愛。


    韓非常伸手摟住她的腰,看了看四周沒什麽人,低頭就在她嘴唇上啃了一口。


    唐糖被這熱情給整得有點懵,傻愣愣地看了她十多秒,才咬著嘴唇略帶羞澀地笑了。“大叔,你也想我了,對不對?”


    “當然。”韓非常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讓兒女私情在生活裏占據太多位置的人,但現在他知道了,那不是因為他能耐,僅僅是因為他還沒遇上那個人!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他沒有一天是安心的,就怕唐糖承受不住。現在看到她好好的,才覺得一顆心落地了。


    唐糖笑得更加燦爛,抱住他的腰,腦袋在他懷裏拱來拱去。“好了,現在我們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好不容易能陪她,韓非常當然要順她的意思。


    唐糖嘟著嘴,眼珠子骨碌碌地轉悠了幾圈,最後道:“我們去酒店吧。”


    韓非常清咳兩聲。“唐糖,我不是——”


    “可是我想。我就想跟你呆在一起,做點親密的事情,不可以嗎?”


    隻有這麽點時間,她不想再費心去找地方玩兒,還不如找個地方好好呆著,可以做點親密的事情,還可以好好地聊天。


    韓非常沒有什麽理由拒絕了。“行。我們去酒店。”


    陽城這樣的大都市,酒店遍地開花,所以他們壓根不需要走遠了,就在附近找了一家看著環境不錯的,要了一個大床房。


    進了房間,韓非常下意識的就想抱著媳婦兒好好地親一親。


    唐糖一把捂住他的嘴,說:“我要洗個澡。”然後就嬌笑著跑浴室去了。


    韓非常還在琢磨她幹嘛一大早洗澡呢,突然靈光一閃,隨手把自己剝光了。走過去推開門,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滾燙的身體貼上來,唐糖顫抖了一下,嘴上還要說:“誰讓你進來的?我還沒洗完呢!”


    “那就一起洗!”某人的嗓音刹那間沙啞得不行。


    唐糖聽了,身子一下就軟了。“你使詐!”


    “到底誰使詐,嗯?”


    唐糖已經什麽都說不出來了,隻能像一隻小羊羔躺在案板上,任由韓大叔為所欲為。


    事後,唐糖每每想起都臉紅心跳。那天他們從浴室到床上又到沙發,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總之停下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饑腸轆轆了。最後韓非常直接叫了前台服務,讓他們把飯菜送到房間裏來。


    吃飽喝足,兩個人也不想出門,就窩在床上抱著聊天。天南海北,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唐糖說著說著,又提到唐少傑跟韓毓婷了。“我爸很明顯想跟我媽符合,他們肯定過得不好。”


    “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們管不著,也不想管。”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沒什麽好說的。


    唐糖點點頭,正要說什麽,韓非常的手機就響了。“誰啊?”


    “韓毓婷。”說著按下接聽鍵,然後就是韓毓婷鬼哭狼吼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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