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看到她的眼淚,也心有不忍。可事情不能夠就這麽糊裏糊塗的,是非對錯,總得有個評斷。


    “媽,我不想逼你。可是你要我放棄我的愛情,難道我連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嗎?”


    楚小柔一言不發,隻是落淚。


    唐糖哽咽得更厲害,眼淚也跟著掉下來。“媽,我愛他。我活到20歲,第一次那麽喜歡一個人,連做夢都想嫁給他……你說我要跟他在一起,那就是在挖你的心。可是你不讓我跟他在一起,那就是在挖我的心。我該怎麽辦?逆”


    楚小柔聞言,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唐糖再一次被她的反應給整懵了。見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急忙把她拉進病房裏,關上門。“媽,你別哭了。”


    楚小柔卻像是聽不見,抱著她哭得傷心欲絕。


    唐糖咬住嘴唇,眼裏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讓它落下來茶。


    ……


    又在醫院住了兩天,唐糖就回家了。


    在這期間,她的手機一直都在楚小柔的手裏。她也沒有再討要,因為每次一對上楚小柔的眼睛,她就什麽要求都不敢提了。


    唐糖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但是她看得出來,媽媽是真的恨大叔。不管當年是否有誤會,但在媽媽的心裏,大叔就是她的仇人。她對大叔沒有欲除之而後快,僅僅是不同意自己的女兒跟他來往,已經算是寬容了。


    然而,對唐糖來說,這個故事很殘忍。她不是冷血的人,可是為了一個她沒見過麵甚至一無所知的外公要她放棄大叔,她真的做不到。


    楚小柔也知道她做不到,所以簡直就是把她當犯人一樣看管起來,哪裏都不讓她去。


    唐糖一連在房間裏窩了兩天,實在呆不住了。她想見大叔,她必須馬上見到他,搞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是,她要怎麽樣才能出去?媽媽根本不會放行的。


    恰好這個時候,趙磊來了。


    唐糖把趙磊拉到房間裏,關上房門。“石頭,你幫我個忙好不好?”


    “你是不是想出去見他?”趙磊不傻,一猜就猜到了唐糖的想法。


    唐糖有點尷尬,但還是點點頭。“石頭,我必須見他,我要弄明白他跟我媽媽到底有什麽恩怨。就是要橫刀斬鴛鴦,那也得有足夠的理由。”


    盡管,她跟大叔還不算鴛鴦。


    趙磊被楚小柔的話勾起了希望,他是真的想著能借這個機會讓唐糖跟韓非常徹底斷了。當然,他也知道沒有這麽簡單。


    唐糖所說的這個忙,趙磊並不想幫,因為他那麽喜歡唐糖。可是,從小到大他都無法拒絕唐糖,如今也是一樣。


    “我可以幫你。但是問清楚之後呢?如果他真的跟楚姨有什麽過節,你怎麽辦?放棄他,還是違背楚姨的意思?”


    唐糖沉默。過了一會兒,糾結地搖搖頭。“我不知道。石頭,我真的不知道。”


    趙磊心疼了,舍不得再逼她。轉身走出去,跟楚小柔說他想帶唐糖出去看電影。


    楚小柔幾乎沒有任何懷疑,畢竟她不認為趙磊會傻得幫助自己的情敵。“去吧。在外麵吃晚飯也可以,我也找你媽逛街去。”


    唐糖為了做戲,還裝作很不情願的樣子,最後是被趙磊拉扯著出了門。


    怕節外生枝,她也沒敢跟楚小柔要自己的手機。好在她早就把韓非常的號碼熟記在心了,一會兒用趙磊的手機就行了。


    “你等一下,我去開車。”


    唐糖就在樓下等著,心急如焚,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來馬上飛到韓非常身邊去。


    趙磊很快把他們家的那輛途觀開了出來。


    唐糖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你知道去第一消防中隊的路怎麽走嗎?”


    “我知道。不過,你確定他在那裏嗎?”趙磊見她一開口就是那個男人,心裏很不是滋味兒,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現在是上班時間,他應該在那裏的。要不你把手機給我,我給他打個電話。”


    趙磊隻好把手機遞給她。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我是韓非常。”


    “大叔,是我,唐糖。”


    “小屁孩?”聲音在霎那的波動之後,又回歸了平靜。“找我有事兒嗎?”


    “大叔,我想見你。你現在在消防隊嗎?我正在趕過去的途中。”


    “我在救援現場。”


    韓非常把地點報了,唐糖就讓趙磊把車開到那邊去。


    這次不是發生火災,隻是寵物貓爬到山頂上去,卻不敢爬下來。於是一個電話打到消防隊,勞師動眾的。


    很多人都覺得沒有那麽多火災,消防員一天到晚都閑著。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消防隊除了訓練,很多時候都要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唐糖趕到的時候,那隻貓已經被救下來了,正在主人的懷裏撒嬌賣萌呢。


    消防員們也準備收隊了。


    韓非常做了個簡單的交代,就直接向著唐糖走過來。見到趙磊,他也不覺意外。“對麵有個火鍋店,就去那裏吧。”


    “好。”唐糖現在隻想把事情弄清楚,壓根不在乎去哪裏。


    趙磊把車停好之後,並沒有跟著他們進去火鍋店。“唐糖,我在外麵等你吧。”


    這種情況下,確實不適合摻和進來另一個人,所以唐糖很感激趙磊的主動回避。


    為了方便說話,韓非常要了個包廂。因為沒有小包廂,隻好要了個中包。


    兩個人一個包廂,顯得很空蕩。


    唐糖極力忍耐著,等韓非常點了餐,服務員退出去了,她迫不及待地抓住了他的手。“大叔,我媽說以後都不讓我跟你聯係了。我想知道為什麽。”


    韓非常看著她的眼睛,那裏麵濕漉漉的,仿佛隨時都會掉出淚珠子來。其實,他原本就沒打算跟唐糖在一起,楚小柔的這個決定其實是在幫他。但是,他真的沒想過以後都不見唐糖。在心底深處,他還是想看到這張生動可愛的小臉的。


    如今看來,他必須讓唐糖徹底退出他的生活。


    “大叔,你說話呀!我媽媽說你殺了我外公,這不是真的,這一定是誤會,對不對?你不會是殺人凶手,你不可能是殺人凶手的!”


    見他不吭聲,唐糖整個人都要不好了。沉默,很多時候會讓人理解會默認。


    韓非常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唐糖的腦袋。“小屁孩,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懂嗎?”


    唐糖一愣,隨即搖頭。“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大叔,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唐糖,你聽我說。”韓非常捧住她的臉,心裏也揪成一團。“我跟你媽之間的這個結是個死結,恐怕沒什麽可能解開。你媽這輩子不容易,你別讓她難過,知道嗎?”


    “可是我也不想讓自己難過,更不想讓你難過。大叔,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跟我媽有沒有試過坐下來,麵對麵說清楚?”


    “說不清楚,唐糖,真的說不清楚。所以,別掙紮了,放棄吧。不是我妄自菲薄,但我真不值得你為了我跟你媽媽對著幹。”


    “不是這樣的!”唐糖感覺到他要徹底放棄自己了,眼淚止不住的往外冒。“大叔,不是這樣的!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我喜歡你,我從來沒試過這麽喜歡一個人!我不想讓我媽難過,可是我也不要以後見不到你!大叔,我做不到的!”


    韓非常被她的眼淚攪和得心裏亂成一團,可到底還是狠下心來。長痛不如短痛,就這樣吧。


    “唐糖,我從來沒想過跟你在一起,所以你這樣糾纏也沒有意義。聽你媽的話,找個適合你的人吧。當然,樓下那個男孩子就挺不錯的。”


    “可是我喜歡的不是他!”


    “我喜歡的也不是你。”韓非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唐糖被這句話給紮得愣住了,就那麽愕然地瞪著他。“大叔……”


    “唐糖,我已經32歲了,我知道自己要什麽。你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你不是。”說完,他直接轉身拉開了包廂的門。


    唐糖急忙站起來想攔住他,結果慌亂中撞翻了椅子,她自己也跌倒在地上。腦袋剛好撞到翻到的椅子,疼得她眼冒金星,眼淚一下子就飆出來了。


    韓非常回頭看了一眼,到底還是狠心走了。


    唐糖爬起來,淚眼朦朧地往外跑。可是她追到樓下,連他的背影都沒看到。


    “糖糖,怎麽了?”趙磊一直在門外綠化帶上坐著,見到唐糖哭著跑出來,急忙迎了上去。


    唐糖抓住他的衣袖,哭著問:“石頭,他去哪裏了?他往哪裏走了?”


    “他沒有出來啊。我一直在這裏坐著,沒看到他出來。”


    唐糖愣愣地看著他,突然笑了,隻是那笑似乎都能擰出黃連水來。為了躲開她,他連正門都不走了。


    “糖糖,發生什麽事了?你們這麽快就談完了嗎?”


    唐糖搖頭,一個字也不肯說,也說不出來。


    趙磊見她這樣,心疼地把人給抱住。“糖糖,沒事兒的,你還有我呢。”


    唐糖不停地搖頭,用力地想掙脫他的懷抱。“石頭,你放開我。我要去消防隊找他,我要去找他。”


    “你找到他又能怎麽樣?他可以躲你一回,他就能躲第二回。就算他不躲,你這樣追著他跑有意思嗎?”


    唐糖也知道沒意思,可她控製不了。她喜歡他,想要時時刻刻都能見到他!


    最終,趙磊拗不過她,隻好把車開去消防隊。


    消防隊不是想進就能進去的,所以唐糖隻能告訴門衛,她要找韓非常。很快,她得到的回複是,韓非常並不在隊裏。


    “那他去了哪裏?是不是去救援去了?”


    “對不起,我們不知道。”


    “哦,謝謝。”唐糖站在門口那往裏張望了一會兒,然後失魂落魄地走到一旁蹲下來,撿了一根小木棍在地上亂戳。


    趙磊也在她身邊蹲下來。


    一直以來,糖糖都有這個習慣。不開心或者無聊的時候,就喜歡撿一根木棍在地上戳。他每次看到,都覺得特別可愛。


    “石頭,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等他。”唐糖頭也不抬地說道。


    “他今天要是不回來呢?你難道一直在這裏等下去嗎?糖糖,你這樣是沒用的,知道嗎?”


    唐糖終於抬起頭來,看著他,問:“那怎樣才有用?石頭,你告訴我,怎樣才有用?”


    趙磊被她問得啞口無言。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想告訴唐糖。如果韓非常一直這樣堅決,唐糖總會放棄的。隻要她放棄韓非常,那他就有機會了。


    “糖糖,我不知道怎麽做才用。但是我知道,如果一個男人不喜歡一個女人,不想跟她在一起。那麽這個女人越是糾纏,他就會越討厭她。到最後,甚至會避若蛇蠍。”


    這樣的故事,唐糖在電視和小說裏都看過。趙磊沒有騙她。她也知道這樣下去沒有結果,可她真的不想放棄。


    “糖糖,回去吧。冷靜下來,然後才能想出辦法來。”


    唐糖最後還是跟著趙磊回去了。


    當車子跑遠了,韓非常才從角落裏走出來。


    小屁孩,對不起。


    ……


    為了不讓楚小柔看出破綻,趙磊沒有直接把車開回幸福之家,而是帶著唐糖去了陽城有名的沐月湖。


    要是春夏,沐月湖百花盛開,綠樹成蔭,很多人都喜歡來這裏玩兒。若是秋天,果實累累,也是遊客心頭所愛。唯獨這寒冬裏,大家都不想到這裏來刮冷風。


    趙磊怕唐糖著涼,也沒帶她下車,就把車停在那裏,然後看著她。


    唐糖卻自己推門下了車。在寒風裏,慢慢地走進了沐月湖。風很烈,她穿著羽絨服都感覺到有點冷。但在這個時候,她需要這股冷風幫助她冷靜下來。


    趙磊急忙鎖了車,撒腿追了上去。他很想牽著唐糖的手,在寒風裏給她取暖。可是,他不能。唐糖需要的那份溫暖,不是來自於他。


    兩個人並肩慢慢地走著,耳邊風聲呼嘯。


    唐糖雙手揣在兜裏,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趙磊倒是想說,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著她,陪著她想另一個男人。這種感覺,跟自戕差不多。


    經過一個秋千的時候,唐糖坐了上去。


    趙磊自動地走到她身後,給她推秋千。又怕風太猛,所以沒敢太用力。


    唐糖卻開口了。“石頭,再用力點。”


    趙磊不再藏著掖著,使出力氣把秋千蕩到最高。


    唐糖閉上眼睛,任由冷風似刀一樣割在臉上。她覺得很冷,卻一直沒有叫趙磊停下來。


    “好了,不能再玩了。繼續吹下去,你會感冒的。”


    果然,當天晚上,唐糖就感冒了。鼻子堵得嚴實,隻能張著嘴呼吸。頭重腳輕,躺在被窩裏難受得直想掉眼淚。


    事實上,她真的哭了。不過,不是因為感冒難受。


    唐少傑到外地出差了,不在家裏。


    楚小柔急得團團轉,說要送她去醫院。


    “媽,我不去!”唐糖的嗓音都啞了,卻還是不肯配合。“我喝點熱水,睡一覺就好了。”


    她想著病糊塗了也好,省得去胡思亂想了。


    楚小柔拗不過她,隻好找出感冒藥讓她吃下去,然後把她塞進被窩裏捂汗。


    “媽,你去休息吧。就一個小感冒而已,又不是沒試過,沒事兒的。”唐糖躺在被窩裏,有氣無力地勸著。


    “真的沒事兒?要不還是去醫院吧?”


    “媽,我真的沒事兒。感冒去醫院也沒用。你不是看了新聞嗎?感冒都得有個過程,打針也是於事無補。反正我吃了藥了,沒事兒的。”


    “那我就在這裏睡。”


    “不行。我要是把感冒傳染給你了,那誰來照顧我啊?這絕對不行!媽,你別把我當重病患好不好?感冒而已,剛出生的小娃娃都會染上,有什麽好擔心的?”


    楚小柔看了她一會兒,這才關了燈,憂心忡忡地回了自己的臥室。


    唐糖在黑暗裏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的人都很脆弱,眼淚一下子就冒出來了。怕被楚小柔發現,她隻能咬緊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糖哭著哭著,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楚小柔慢慢地摸進房間,打開昏暗的壁燈。看到唐糖眼角還有淚痕,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糖糖,對不起。


    ……


    也不知道是心裏不痛快的緣故,還是身體變虛弱了,唐糖這次感冒來勢洶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睡了一夜醒來,不僅沒有好一點,還發燒了。


    楚小柔不敢耽擱,急忙叫來趙磊,開車送唐糖去了醫院。


    唐糖腦子倒是清醒的,坐在車子裏還安慰楚小柔,說她沒事兒。隻是整個人軟綿綿,眼神都是迷離的。


    楚小柔摟著她,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唐糖一直是個健康寶寶,上一次發燒已經是小學時候的事情了。她知道,這一次發燒恐怕跟心理因素有關。


    到了醫院,趙磊幫忙掛號繳費,前前後後的跑。


    看了醫生,問要不要打吊針。


    趙磊堅決反對。因為最近電視新聞都在播放打吊針的害處,他自然不肯讓自己心愛的人也遭這個罪。


    醫生就隻給唐糖開了藥,叮囑她要多喝溫開水。


    趙磊幫忙交錢取了藥,當場就去護士站要了一次性杯子,倒了溫開水讓唐糖先把藥給吃了。完了,幾個人又回到了家裏。


    趙磊把物理降溫的法子告訴楚小柔,讓她用溫水給唐糖反複地擦身體。一番辛苦下來,溫度倒是降了一些。


    楚小柔累得夠嗆,給唐糖蓋好被子,氣喘籲籲地走出房間,在沙發裏坐下來。“石頭,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照顧她就行了。”


    “楚姨,我都放假了,沒什麽事情要忙的,晚上不睡也沒關係。”


    楚小柔點點頭,靠著沙發背喘氣。“幸虧有你在,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楚姨,你跟我說這話就太見外了。”為了糖糖,幹什麽他都願意。


    楚小柔笑了笑,就不說了。


    趙磊走進房間去,坐在床邊看著唐糖。因為發燒,她的臉紅撲撲的,看著挺漂亮。隻是想到她在難受,他心裏也跟著難受。


    床頭那放著額溫槍,趙磊不時的就給唐糖測一下溫度。第三次測試之後,他不由得又驚叫起來。“楚姨,唐糖的體溫又升上來了。”


    楚小柔嚇得急忙又倒來溫水給唐糖擦拭。


    唐糖真的是燒糊塗了,開始一聲一聲地喊“大叔”,一邊喊還一邊掉眼淚。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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