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出門的時候,東盛已經換了天。


    皇上駕崩了,傳位給七子楊征。


    那天楊心正在吃飯,三聲鍾響嚇得她丟了筷子。


    那是宮裏的警鍾,隻有三種情況會響。


    一是皇城淪陷,二是皇帝駕崩,三是新帝登基。


    而現在,隻有第二種可能。


    楊心看了一眼地上的筷子,不緊不慢地把它們撿了起來,它們已經沾滿了塵土。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皇上曾給她送過補品,在她流產後,在她差點兒被殺掉後的某一天。


    原來他懺悔過。


    可往事不像筷子,髒了洗過還能用,楊心強迫自己這樣想。


    可她想哭,沒來由的想大哭一場,明明是非對錯那麽清楚,可有人就是有本事用死就能讓他們化成泡沫。


    楊心心軟,她太心軟了。


    隨從張定急急忙忙跑過來的時候楊心真的在流淚,沒有聲音,隻是流淚。


    張定清楚所有的往事,也清楚楊心的性格,所以他不迷惑。


    “大人,該收拾了。”


    楊心拿手蹭掉淚,偽裝成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吩咐道,“叫人把所有亮色的裝飾都收拾起來,趕緊去買些白布回來。”


    “是,小的這就去辦。”


    張定說著飛快地走了,而楊心又愣了很久才出門。


    她是國師,她應該比誰都忙。


    老百姓比楊心會過日子多了,早在聽說皇上身體不好的時候就買了白布屯在家裏,以防商鋪臨時加價。


    因此,喪鍾響過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街上已經白茫茫一片。


    老百姓都躲在家裏,其餘的大臣在喪鍾響了一聲後就趕去了宮裏。


    因此,街上還是隻有楊心一個人,像個遊蕩的孤魂一樣,穿梭在一片白色裏。


    宣聖殿前的廣場上,跪了一地的人。他們彎腰抽泣著,有人有淚,有人沒有。


    禮官準備好了喪服,可遲遲等不來楊心給眾皇親披上。所有的人就隻能幹等著。


    楊心快走在人群中,總是怕不小心踩了誰的手,短短的一段路程,她走的格外艱辛。


    五王爺死後,楊征成了最年長的王爺。於是楊心先給他披上了喪服。


    他沒有哭出聲,可有眼淚。


    楊明也沒哭,也沒有眼淚,可他站起身的時候身子顛簸了一下,也許有人會覺得是因為他的腿還跛著,可楊心知道他不是,哀傷使得他站不穩身子。


    而楊豐,他一如既往地單純直白,哭得臉上都是淚。


    楊心想,他們對父親的愛其實不比尋常人家少。或許就是因為平常得到的就不多,失去了才更加痛。


    所有的皇親都穿上喪服後,哀悼才真正開始,哭聲頓時響天動地。


    可他們都匍匐在地上,楊心在側前方,依舊站著,卻再也分辨不出來誰是真情、誰是假意。


    皇上駕崩後的第四天,街上撤去了白布,換成了素色的裝飾,各大臣回了家裏。


    皇上駕崩後的第七天。宮裏撤去了白布,換成了素色的裝飾,各皇親扶著皇上的靈柩去了皇陵。所有的子民排成個長長的隊伍去送,有人站在十裏外的皇陵外。有人卻連城都沒出。


    楊心那天穿的很鄭重,比任何時候都鄭重,她穿的是黑色的官服,在白茫茫的人群中很顯眼,無論如何他都是楊明的父親,逝者已矣。楊心願意給他應有的尊重。


    扶靈回宮的時候,已是傍晚,可眾大臣仍集結在宣聖殿,商討著明日的登基之事。


    如果說上次楊征代掌國事一事令眾人吃驚,那傳位這件事簡直能令人掉下巴了,南明王論功績,論才幹都比七王爺要好的多,他一個閑散王爺憑什麽做皇上?最不滿的隻怕要屬丞相大人了。


    宣聖殿上,他第一個站了出來,疾言厲色地質問楊征,“王爺這聖旨可是先皇真跡?”


    楊征也不怕,從貼身太監常公公那裏拿來聖旨給他看。


    丞相瞧了一眼,確實像皇上寫的,日期還是兩個月前,可這世間能模仿的高手多的是,真假還是難定,即便是真也得是假,於是又說,“雖說瞧著像是先皇的親筆,但這也可能是模仿,真假難辨。”


    楊征哼笑一聲,說,“丞相是覺得這聖旨有假?”


    “這是自然,先皇鍾愛南明王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更何況,南明王論功績、論才幹哪樣不拔得頭籌,凡是都得有理有據才能令人信服,微臣不信先皇會做這樣的決定。”


    “那丞相是要怎樣?難道要本王即刻將皇位讓給九弟嗎?”


    其實這樣的結果楊明也不信,畢竟他被寵了這麽多年。可他母妃隻是個替身,他比誰都清楚。再者,他實在是無心皇位,於是上前說道,“七哥不要誤會,弟弟絕無篡位之心,一切都遵循父皇的旨意。”


    他的這幾句話讓丞相渾身一顫,他多次出生入死竟然無心皇位?那自己忙前忙後的籌劃算什麽?隻怕一個跳梁小醜的臉都比自己好看。


    圍觀的大臣,本來還躍躍欲試,可楊明的一番話讓許多的人都打消了念頭,漸漸地一個個都退回了原位。


    丞相大人在原地看看楊明,又看看原來與自己交好的大臣,隨手拉了其中一個,說,“你說句話啊!”


    那大臣掙開丞相的手,義正言辭地說,“先皇的聖旨豈能有假?丞相不要糊塗了。”


    丞相見此,要尋下一個幫手,可眾人還未等他近身,就一個個地躲開了。


    楊明見他實在是執迷不悟,衝殿外外喊了一聲,“來人。”


    侍衛時寧升了官職,現在是楊征的禦前侍衛統領,他聽見楊明喊人就飛快地進了大殿。


    “南明王有何吩咐?”


    “丞相大人有些神智不清,快些送他回去。”


    時寧看了一眼丞相,後者低頭沉思著,像個霜打的茄子,他走過去正要拉他離開,丞相卻像發了瘋一樣,指著楊征大罵,“你才是那個謀朝篡位的人,這皇位明明是南明王的,是我女婿的!你謀朝篡位,該千刀萬剮!”罵完竟哈哈大笑起來。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丞相瘋了。


    楊明最先反應過來,衝時寧使了個眼色,讓他拉著丞相離開,這邊兒跟楊征說,“丞相大人已然瘋癲,明日是七哥登基大典,又要大赦天下,不如先將他關在丞相府,等七哥登基後再做定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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