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島。


    島上所有莊園都掛起了白幡。血暝蟲蔓延到島上時,顯然不是隻有柏秋風遭遇了不幸,因血暝蟲死去的族人足有百人之多。


    柏家過半的修士都在此次蟲禍中死去,這也是柏家如今麵臨的一大困難。好在血暝蟲隻對修士感興趣,卻是不會傷害凡人。隻要柏冬青能帶領家族挺過幾十年時間,自然會有新的修士從凡人中出生,為家族補充新鮮血液。


    柏冬青帶著張崇一路往柏家塢堡走去,路上遇到了不少族人,一個個都是愁容不展。


    進入塢堡之前,柏冬青的六叔公柏夏鳴回了自己的莊園內。他還有道侶、子嗣,需要先去給他們報個平安。


    塢堡之內,柏冬青把張崇帶到了靈堂。死於血暝蟲的族人都被火化了,骨灰撒入大海,以絕後患。柏冬青在祖地給柏秋鳳起了一座衣冠塚。


    靈堂之內,柏冬青對著他父親的牌位,說:“父親,兒今天給我柏家帶回來一個強援,有張兄的幫助,兒一定會守住您留下的家業,以慰您在天之靈。願您輪回之後,來世能再入仙途。”


    張崇拿起幾根清香,點燃,插在香爐之中。他與柏秋風素未蒙麵,也無甚好說,無非是說幾句必當盡心的話來給一旁的波冬青聽。


    他想了想,覺得說得再好聽也是無用,他也不知能給柏家帶來多大助力,索性隻說了句“願伯父輪回不昧,再入仙途。”


    兩人祭拜完柏秋風之後,柏冬青給張崇安排了一個清淨的院落。張崇雖是來幫襯柏家的,但卻沒必要幹涉柏家的日常事務,隻有需要他的時候,他才會出現。


    張崇築基之後需要一段時間來鞏固修為,明光島有座小型靈脈,就在這塢堡所在之處,就靈氣而言,倒也還算不錯了。


    他盤坐在床鋪上,拿出乙木化生經來。對於築基初期的修煉,張崇已經有了些了解。這功法他也是接連參悟了幾天,現如今可以開始修煉了。


    煉氣期的修煉在於打通體內絡脈,積蓄法力。築基之後,周身經絡已然暢通,修煉的方向自然是要由內向外擴展。這築基初期的修煉,就是要做到內外通感、真元不散。


    張崇在煉氣期時,釋放一枚火球術,火球放出去之後就無法控製方向。即便是較為玄妙的蒼龍萬化之術,也不能離體太遠。


    到了築基期,這些缺陷可隨著修煉漸漸克服。


    張崇吐氣一口,運功起來。在他內視之中,丹田內的元法之株徐徐搖動,下麵的根係在真元之海中搖曳。功法中的一應變化具體顯現出來,就是落在這萬縷根係之上。他需要修煉至根係密布真元之海,而後生發到丹田之外的程度,並由此邁入築基中期。


    不知不覺來到第二天,張崇體內元法之株並無明顯變化,張崇估計,沒有十五年苦工,這築基中期是成不了的。若是遇到瓶頸,那就更難說了。


    除開修為提升之外,護道的手段也是十分重要。


    張崇在水龍卷秘境中舍棄了自己唯一一件上品法器,他手裏的幾道法術就顯得更為重要了。


    以他自己的感受而言,乙木神雷當是他手裏威力最為強悍的法術了,隻是他目前卻是還未練成。而且他手中隻有五行雷法的煉氣部分,後邊的功法卻是還需要去尋找。


    再就是風翼遁法了,這門遁術絕非凡品,張崇此前隻修煉到第一重。第二重境界,“真元凝翼,雙翅化實”是必須盡快練成的。


    至於蒼龍萬化和土傀術,這兩門法術雖然是一階上品,但其實其中還有極大的潛力可挖。隻看這兩道法術能讓人在煉氣境界,就可在一定程度上施展出類似築基修士通感內外的本事,就知它們的不凡了。


    不過受限於品階,待張崇修為再高些,這二者可能就不堪用了。


    張崇細數之後,發現自己身上的修煉任務著實不輕。若是再考慮到乙木化生經中所附的法術萬化天牢引,這一天十二時辰怎麽都是不夠用的。


    張崇微微搖頭,打算去外間走走。


    柏冬青身為家主,住在塢堡內院,陣法守護,戒備森嚴。


    張崇前去打了個招呼,表明自己想去島上走走,柏冬青自然不會限製張崇什麽,讓他自便就是。


    塢堡之外都是平坦草地。東邊有十畝靈天,其內靈種剛剛發芽。柏家族人的莊園遍及全島,凡人則是靠海而居。


    張崇走在曠野之中,直感自己渾身充滿活力。方成築基,一種強烈的成就感充斥著他的心田。對接下來道途的考慮暫且放到一邊,張崇一腳踏地,幹脆就在這裏演練起來。


    腳下泥土翻動,裹挾著嫩草凝聚成一尊三丈高的土傀,張崇站在巨人肩頭,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


    衍心法鏡懸起,一條青色蒼龍從張崇背後生出,直飛天際。雙目有神,鱗甲漸生,不似以往的模糊樣貌。


    張崇滿意的看了一陣,而後背後伸出雙翅,飛入天際跟蒼龍一起舞動起來。地上的莊園逐漸變得渺小,他心意一動,把遁法一收,一腳踏在蒼龍頭上,駕馭著它往更高的天空飛去。龍身盤旋上升,張崇法袍隨風而動。


    二者越來越高,直到接近三千丈時,張崇忽覺身形不穩,難以繼續上升。


    青色蒼龍崩散為靈氣,張崇把風翼展開,卻不急離去。他迎風而立,伸開雙手,望著遠方。


    辛苦修行多年,這高處景象正是他張崇該得的,縱然狂風呼嘯,卻也何須退去。


    張崇此時真可謂是心中豪氣可衝雲霄!


    然則過不多久,體內急劇消耗的真元卻將張崇拉回了現實。三千丈之上的高空乃是金丹修士往來之域,不是他一個小小築基修士可以一直待下去的地方。


    張崇隻得放出飛劍,往下飛去。他不時回頭,回味著適才感受。


    落到地上之後,張崇打算先修煉風翼遁法。然後再向柏冬青問問,看能否尋個合適的地方給他布置引雷陣來修煉法術。


    三個時辰之後,張崇修煉完畢,回了塢堡。


    風翼遁法的第二重說來也是簡單。在煉氣期時,張崇是借助妖獸精血在背後開辟了六個穴竅,從而顯化雙翅,施展遁法。


    這第二重境界,就是要將六個穴竅同時淬煉一遍,用真元運轉代替原本的法力流轉。此過程循序漸進,隻需日複一日的用真元施展遁法,等到淬煉的程度到了,穴竅完全轉變,第二重自然可成。


    柏冬青除開要處理家族事務之外,自己也是有很緊迫的修煉任務的。張崇去找他時,他已經回了靜室修煉,張崇隻見到了他的六叔公。


    柏夏鳴乃是柏家現如今輩分最高的人,也是柏冬青最為依仗的長輩。他聽了張崇來意,想了一下。


    “閣下修煉法術既然異象不小,那最好還是在我島上中部修煉為好。未免有人驚擾閣下,老夫會向族裏吩咐下去。至於布陣之地,倒是有個合適地方,隻是......”


    張崇:“隻是什麽?”


    “隻是那個地方不大穩妥。”


    “哦?不知是何地方?”


    柏夏鳴:“是我島上的一處莊園。那裏本是秋霜一家居住的地方,但是前不久島上爆發蟲禍,他們一家都是沒能幸免。”


    “雖說血暝蟲隻會通過修士身死之後溢散出來的葬靈霧傳播,但到底不是什麽好地方。”


    張崇想了想,他有隕心煞氣護體,木珠空間中更是還有一株隕心草,對血暝蟲倒是不如何怕。


    張崇:“且帶我去看看,既然死者都已經火化,那也無甚好怕的。”


    柏夏鳴答:“那好吧,還請閣下稍候片刻,老夫去去就回。”


    柏夏鳴去到後堂。過了一會,他手拿一枚令牌,帶著一個年輕男修出來。


    他遞過令牌,說:“這是控製秋霜莊園陣法的令牌,便讓冬來帶閣下前去吧。閣下若是覺得那裏合適,便讓冬來回來稟報就是了,不需再親自過來一趟。”


    “冬來,這位是我柏家的貴客,你且帶他去你秋霜姑姑的莊園一行,小心些。”


    “是。”


    張崇:“告辭。”


    兩人出了塢堡,張崇看身後的柏冬來不時把目光往他身上飄來,於是對他說:“你有什麽想問的,說就是了,不必拘謹。”


    柏冬來快走兩步,來到張崇身側,“敢問前輩是不是曾來過島上啊?”


    張崇一笑,言到:“是。我前幾年曾到島上來拜訪你家族長,那時候似乎就是你和你妹妹引的路。”


    柏冬來:“我就說嘛,我看前輩有些眼熟,果然......”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當初前輩還是煉氣修為,如今已經是築基高人了。唉,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張崇相貌生得並不俊俏,當初修為也不如何精深,柏冬來此言正對。


    然則,這話當著張崇之麵說可就顯得有些不合適了,柏冬來話剛出口,立時後悔起來,恨自己說話不經腦子。


    他定在原地,連忙改口,“不對不對,是晚輩眼拙,沒能看出前輩真人不露相。晚輩嘴笨,還請前輩不要誤會。”


    張崇擺擺手,“沒事。魚躍龍門,你說得正對,大道萬千,張某起於微末,卻未必不得成就。你我下次再見之時,或許我便是金丹修士了。好好修煉,才有再遇之時。”


    張崇說得興起,掏出一瓶益氣丹甩給柏冬來。


    “這瓶益氣丹對我來說已經無用,便贈予你了。”


    柏冬來兩手接過,口中稱謝不止。


    張崇:“走吧,繼續帶路。”


    “柏冬來收起丹藥,回答:“是。”


    這一瓶益氣丹可是價值四五百枚下品靈石的,柏冬青暗道:這人好大的手筆,這就是築基高人嗎?可是這人說起金丹都是輕鬆模樣,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走到秋霜莊園,柏冬青先是在身上施加了一層護身靈光,然後推開大門。


    此地陣法隻有一階,防護範圍隻限於主人起居的核心區域。


    莊園內除開核心的院落之外,還有下人們住的地方。外圍以院牆圍攏,圈出一個八九畝的範圍。


    張崇打量了兩眼,覺得如此寬敞的地方倒是頗為不錯,不止可以用來布置引雷陣,修煉其它法術也是有足夠大的地方。


    進大門右邊是個景觀湖,裏邊的魚都是已經死完了,發出一陣陣難聞的腐爛氣味。


    柏冬來見狀,忙說:“這個小湖我們會派人清理幹淨的,無論是重新養一批鯉魚,還是把湖填了都是可以。”


    柏冬來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那麽一點的,倒不失為一個機靈的人。


    此間由於無人居住,守護主院的陣法也是沒有開啟。張崇看了看裏麵,陳設布置都是不錯,隻不過對他來說都是無用之物。


    幾眼看罷,張崇頗為滿意,於是交代柏冬來回去稟報,他張崇接下來就要在這裏住下了。


    柏冬來回答說,他會派人來將莊園收拾妥當,明日就可以居住了。


    至於那個小湖如何處置,張崇告訴他填了即可。


    次日,張崇搬進了莊園,開始布置陣法。


    乙木神雷的修煉需要借助天時,張崇將引雷陣布置下去之後,一連十多天都是風和日麗,卻是一直沒有機會修煉。


    這十多日來,他每日抽幾個時辰修煉風翼遁法第二重,其餘時間都是在靜修,穩固修為。


    這一日,柏冬來跑到莊園裏來,告訴張崇,家主有事邀請他前去商量。


    張崇見柏冬來麵帶焦急之色,知道柏家一直擔心的麻煩應該是到了,需要他出手相助。


    雖然動起手來的可能性不大,但他還是向柏冬來問起了具體情形。


    二人邊走邊說。張崇得知,來到柏家的是此前一向與明光島交好的雨霽島白家之人。


    來人有三個,其中一人乃是築基修為。


    張崇心道:修仙界中所謂的情誼隻有在大家實力相近時才會可靠。在柏家這種實力大損的情況下,往日最為親近的盟友隻怕會最先變成貪婪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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