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桂帶來的這支騎兵,不但是寧遠守軍中最精銳的一支,也是整個遼東邊軍中最能征善戰的一支,而這支騎兵,正是日後威震關外的關寧鐵騎!麵對三千八旗鐵騎,關寧鐵騎非但沒有因人數上的劣勢而畏首畏尾,反而表現出了明軍少見的一如既往的氣勢,隻一個衝鋒,就把不可一世的後金軍衝得七零八落,死傷狼藉。被戚遼一箭從馬背上射下來的武訥格剛從雪地裏爬起來,就被飛馳而來的滿桂一刀削去半條胳膊,慘叫著滾到一邊去了。


    “澹台老哥!”戚遼打馬衝到澹台滅金麵前,道,“我沒想到你真敢跟韃子麵對麵幹!”


    澹台滅金大笑道:“日他娘的,早晚要幹,我欠兄弟你一個人情,先幹幾個韃子再說了!”說罷,又掄起大砍刀朝後金軍馬隊衝去。


    鮮紅的血,白色的**,戰馬的咆哮,臨死前的慘呼……劉子春被深深的震撼了。他曾經曆過不少戰鬥,廣寧一役,那是倉惶潰敗;寧遠一戰,那是據城死守;唯獨這次,才算得上是貼身血戰。滿桂派了兩個親兵保護他,可那兩個老兵很快都戰死了,死前拉了四個韃子兵墊背。當一個受傷的韃子兵跌跌撞撞衝到他跟前舉著刀要砍他的時候,劉子春猛得拔出長刀,狠狠捅進了敵人的肚子。


    “第一次殺韃子啊!”劉子春雙手顫巍巍的握著刀,朝旁邊另一個沒斷氣的韃子兵胸口紮落!


    激戰在繼續,後金軍打得十分頑強,雖然被關寧鐵騎雖然殺了個措手不及,但很快就利用人數上的優勢將戰局拉回到了鏖戰的態勢中。


    “唰!”戚遼射出了最後一枝箭,隨即亮出馬刀,飛馳到滿桂身旁。戚遼深知,經過一來一去兩回折騰,後金軍再也無力進攻覺華島了,可他卻不願看到組建不久的關寧鐵騎在這一戰中全都拚光,於是大聲道:“滿軍門,此戰無需殲敵,隻需再拖上半個時辰,讓韃子來不及在天黑前趕回去,咱們就算勝了!”


    滿桂雖然粗豪,卻是內明之人,長刀一擺,說了聲“某曉得”,便繼續殺敵了。


    戚遼扭頭一看,見劉子春正被三個韃子兵包圍,便提刀衝了過去。


    “嗚……嗚……”悠長的號角從南麵傳來,連綿的白色丘陵上,揚起了漫天雪霧。


    “大哥,看!”劉子春朝號角的方向一指,一麵火紅的旗幟高高飄揚在丘陵頂上,那是大明的軍旗!


    “援兵到了!”戚遼大喜過望,反手一刀,將一個韃子兵的腦袋劈上了天。


    “大人小心!”就在這時,不遠處又衝過來一騎。


    戚遼猛一回頭,隻見另一個韃子兵已然高舉長刀朝自己麵門劈來。


    “呼——當!”一杆長矛飛掠而至,蕩飛了韃子兵的長刀。


    “噗!”戚遼的刀趁勢紮進了那韃子兵的心窩。


    “大人!”來者正是成大胡。他救了戚遼一命。按照約定,他應該在援兵出寧遠時趕去與戚遼會合,可一隊後金遊騎突然出現在了他前進的路線上,於是他不得不找了個樹洞躲起來。等後金遊騎過去後,滿桂和戚遼早已走遠。


    後金軍開始集結了,明顯放慢了對澹台滅金和滿桂兩支人馬的壓迫——他們不知道南麵來了多少明軍援兵,而眼前的這兩支人馬,已經讓他們領教到了明軍真正的戰力。


    南麵的雪霧越來越大,像是有千軍萬馬飛馳而來。關寧鐵騎在滿桂的率領下,向後金軍發起了反攻。


    “撤!”武訥格被親兵抱上馬,隨即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轟隆隆!”後金軍走了,丟下了二三百具屍體,卻無一個傷者——隻要是活著的,都會被澹台滅金的人補上一刀。


    “覺華島安全了……”戚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劉子春和成大胡則緊跟在他身旁。


    “噠噠噠!”蹄聲飛至,兩騎並行。


    “老兄弟,我沒來晚吧?哈哈哈……”竟是趙率教的聲音。跟在他身邊的,正是“暗算”過戚遼的那女子。


    “來得正好,哈哈哈……”滿桂往袖子上擦了擦帶血的長刀,大笑以對,“我還以為你狗日的窩在前屯不敢出來了呢!聲勢不小啊,帶了多少人馬來?”


    趙率教“嘿嘿”一笑,道:“不多不多,就五百人。嘿嘿,嘿嘿嘿……”


    滿桂瞪大了眼睛,道:“奶奶的,五百人你也敢帶出來充援兵?”


    趙率教道:“奶奶的,你狗日的一聲吼,老子還能在前屯睡囫圇覺嗎?”然後望向戚遼,訝道,“咦,戚將軍也在啊?”


    滿桂道:“若非戚兄弟提醒,隻怕韃子已經端了覺華島,老子們都要在寧遠喝西北風了!”


    此言一出,眾皆大笑。


    戚遼策馬上前,朝兩員大將一拱手,道:“關寧鐵騎,天下無敵,戚遼今日開眼了!今日之戰,首功當推澹台大哥!”


    “在下澹台滅金,見過二位將軍!”澹台滅金大步上前,將大砍刀往雪地裏一插,正色道,“若大明將士都如二位將軍般浴血殺敵,收複遼東,指日可待!澹台滅金就此別國,諸位後會有期!”說罷,朝滿桂、趙率教、戚遼等人一拱手,便帶著十幾二十個打剩下的兄弟赳赳而去。


    滿桂與趙率教相視一眼,心中均是一陣惋惜。


    “人各有誌,趙軍門又是如何知道韃子會打覺華島的?”戚遼主動岔開了話題。他深知,與其把澹台滅金這樣的人收編入軍,還不如放他在關外。澹台滅金就是一顆種子,一顆仇恨的種子,用不了多久,就會在關外生根發芽。


    趙率教道:“誤打誤撞罷了,我本打算在寧遠南邊虛張聲勢下,嚇唬嚇唬韃子,沒想就碰上你們了。走,回寧遠請罪去!”


    “請罪?請毛罪?”滿桂不解的望著他。


    趙率教道:“你忘了袁大人不許出戰的命令了?你擅自出戰,我擅離職守,戚兄弟幹涉地方軍務,哪一樣不是殺頭的罪過?嘿嘿嘿……不自己請罪,難道還等袁大人來問罪?”


    “請罪便請罪,老子怕個鳥!”滿桂嘟囔了幾句,就下令手下人開始收割首級——明朝斬首論功,在滿桂看來,今日一戰,斬首數百,怎麽也能堵上袁崇煥的嘴了。


    戚遼望了趙率教一眼,心想此人果然八麵玲瓏,難怪曆任經略巡撫帳下都能吃得開。於是道:“趙軍門說得是正理,我等擅自出兵,縱然殺敵有功,也是違背軍令在先,自當先往袁大人處請罪。韃子先敗寧遠,再敗覺華,一戰而衰,再戰而竭,必不敢再次來犯。”


    趙率教點點頭,道:“戚將軍說得不錯,先回寧遠再說。”


    說完,滿桂和趙率教便各自整頓隊伍,將戰場粗粗清理一次,把武器幹糧等能帶走的都帶走,便向寧遠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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