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乘鋒原本隻是想要大概做點東西就算了。


    畢竟做出來的兵刃也主要是為了拿出去當獎品送人用,自然是不需要做得太好,能到拿得出手的程度,其實也就夠了——可問題也就在這裏了,什麽程度算是拿得出手呢?


    “總得認真一點吧,起碼做個像回事的東西出來。”


    杜乘鋒是這樣想的。


    但這事情,麻煩也就麻煩在這種地方了。


    什麽叫像回事?這玩意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說法。對於大部分沒什麽武力的普通人來說,一把開了刃的家夥就已經很像回事了,即便這玩意沒有沾染煞氣,那鋒銳的刃口也很容易讓人見血。


    可對於那些江湖高手們來說,這種沒有煞氣的凡鐵就已經入不了他們的眼了,畢竟煞氣這玩意實在是太好用了,就算兵刃本身材質再差,有煞氣的也一定比沒煞氣的強,前者甚至能將後者輕鬆砍斷,哪怕後者本身也同樣是鋼鐵,甚至是材質更好的鋼鐵。


    不過對於更上一層的真正高手來說,普通的煞氣兵刃也已經不太行了,能吸引到他們注意的,要麽就是那些名匠打製,之後又染了煞氣的名刃逸品,要麽就是本身就有著濃重煞氣,甚至超出常理的凶邪妖刃,總之,這些玩意已經屬於可遇不可求的級別了,但它們同樣也是戰鬥力的保證。


    而到了杜乘鋒眼下這個情況……


    即便是這些可遇不可求的名刀寶劍,對他來說,也就是那麽回事。


    以他如今的眼界,真正能讓他覺得像回事的,也就是那支天下第一杆判官筆了,這玩意已經不僅僅隻是一支筆,而是普天之下所有判官筆這個概念的集合,人們對於判官筆的一切理解,都映照在了這支禿筆之上,這也讓這支禿筆有了諸多不可思議的威能。


    就算再怎麽差,也要到他常用的那柄殺豬大刀的級別,也就是本身底子不錯,再加上有人願意以身殉刀——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把刀本身其實就相當於承載了一個極為認可自己的朋友,這才是真正的可遇不可求。


    至於那些所謂的名刀名劍,那些所謂的可遇不可求,無非就是殺人多了點而已,大多數都是百來個左右,有名的殺個上千,也就頂天了。


    殺一千人,很困難嗎?


    或許對於別人來說是這樣,但是對於如今的杜乘鋒來說,無非就是禍害一個鎮子而已,若是遇上大點的地方,別說上千人,就算上萬人都殺得。


    隻是他不會去這麽幹就是了,畢竟他是一個和平主義者,是一個善良的人。


    “也就是說,不能真通過殺人來祭兵刃。”


    在一切的開始,杜乘鋒首先為自己的打造定下了這樣的基調。


    說到底,他打造這些東西,也是為了維護一方安寧——當然,更多是為了維護他自己的安寧,但他眼下既然住在這三山鎮,那他就也是三山鎮的百姓,這裏安寧了,對他也是有好處的。


    所以既然都是為了安寧了,他怎麽也不能倒行逆施,若是為了打造煞氣兵刃,就先殺點本地人染些煞氣,那就失去了原本的初衷了。


    “然後,還得做到像回事。”


    這是第二個條件,同時也是吸引人的關鍵,若是自己都不覺得像回事,隻是做一些垃圾出去,那別人會對這玩意有興趣嗎?


    所以至少要做一些在他眼中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對他有吸引力,對別人才會有同樣的吸引力。


    “至於最後……”


    杜乘鋒沉吟了片刻。


    “我該做什麽?”


    杜乘鋒陷入了迷茫。


    選擇其實很多,畢竟兵刃的樣式實在是過於豐富多彩,但細想之下,他的選擇又沒那麽多——不能殺人祭兵,這就意味著煞氣兵刃這條路線是走不通的,然後又要在他眼裏像回事,這就又意味著這兵刃必須要到可遇不可求的級別。


    這兩條要求直接把他的發揮限製死了,或許隻有殺豬大刀這種因緣巧合之下才能出現的產物,才能滿足他的要求。可若是真走這條路子的話,每打一把刀怕不是就要消耗一個朋友,並且就算真把刀做出來,刀這種東西,也太俗了。


    是了,太俗了,刀劍這種形製的兵刃,已經爛大街了,是人是狗都挎一把,這玩意已經品鑒的太多了。


    “其實這麽想的話……思路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杜乘鋒一拍腦袋。


    是了,又不想做爛大街的貨,又不想殺人染煞氣,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他手裏還真有個現成的案例——那就是他手裏那支禿筆,這柄天下第一杆禿筆就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當然,還是那句話,禿筆是不可能給出去的,這玩意他還有用呢。


    但他卻可以放照著這支禿筆,做一點,類似的東西。


    “答案是發明和創新!”


    拿出禿筆看了一會,杜乘鋒隱約找到了事情的關鍵。


    這禿筆的經曆,他已經在磨刀的時候感受過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能清晰地理解到,這支禿筆強大的關鍵——畢竟就是因為有了這支禿筆,才有了判官筆這一樣兵刃。


    也就是說,如果他能搞出一個特殊的,能夠發展成一個體係的兵刃,那他弄出來的這個兵刃,是不是也能有這支禿筆的威能?


    “幹了!試試!”


    雖然在總結理論知識方麵,杜乘鋒可能沒有那麽的靈敏,但在動手這方麵,他的行動力卻是極強的。


    大火煆燒,大錘定型,隻是一會的功夫,他便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件作品。


    “這玩意應該算創新了吧!”


    握著手中的短刃,杜乘鋒不禁笑了起來。


    “這可是這個世界上第一款多功能軍刀!”


    ……


    ……


    ……


    手中的兵刃沒有任何變化,杜乘鋒沒有感覺到任何奇異的能力。


    “這。”


    杜乘鋒半天說不出話。


    雖然他心裏清楚,這隻是一次嚐試,但濃重的挫敗感還是讓他有點頂不住。


    所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哎,那個誰。”


    杜乘鋒隨便攔住了一個路過的捕快。


    “兄弟,你瞅一眼,我打出來的這玩意還可以吧?”


    “呦!你還會打鐵啊!”


    被問到的捕快卻是個吃過他做得飯的,一眼便將他認了出來。


    “你這是……弄了個匕首出來?樣子倒是挺別致的,就是背麵這個鋸齒是幹什麽用的?是要把人腸子磨碎嗎?”


    “這個可以鋸木頭……算了。”


    話還沒說完,杜乘鋒便一拍腦袋。


    他隱約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缺少時間的發酵,這個甚至還在其次,更麻煩的地方在於,別人壓根就不知道多功能軍刀這個概念——就好比剛才他把這玩意遞過去的時候,對方的第一反應,卻是覺得這是一個匕首。


    所以問題來了,他這個新做出來的貨,有可能是天下第一柄匕首嗎?


    “等等,這麽想的話,各路兵刃都有天下第一這一說了?”


    杜乘鋒的臉色變得微妙起來。


    要知道判官筆本就不是什麽頂尖武器,能做到天下第一,都會神異如此,若是有什麽別的天下第一,比如說第一柄劍,第一把刀,第一杆矛……豈不是威力更為驚人?


    “一定還有類似的東西!”


    想到這裏,杜乘鋒已然有點微微冒汗。


    的確,他的身體或許能頂得住天下第一杆判官筆的攻擊,但卻未必能抗的下天下第一把刀的劈砍,更不一定頂得住什麽天下第一劍的穿刺,至於天下第一矛,這個就更嚇人了,要知道人類還是猴子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該如何使用長矛了。


    若是麵對這樣的攻擊,他真的還能活的了嗎?


    “算了,還是先不想這個。”


    八字沒一撇的事情,眼下硬想也隻會是杞人憂天,與其擔心這些東西,還不如幹脆先把東西做了。


    至於東西要怎麽做,他倒是摸到一點思路,起碼從剛才的軍刀上來看,他應該避免自己的東西與同類競品太過相似——就比如他做出來的軍刀跟匕首在造型和重心上都很像,就會被人當成匕首來看待,人們隻會覺得這是一柄匕首,而不是什麽軍刀。


    也正是因為如此,人們的心中那份相信的力量,才沒辦法落到這柄軍刀上。


    沒有煞氣,也沒承載到相信的力量,這柄軍刀也就隻是一塊造型相對奇特的凡鐵了。


    “哎,可惜了。”


    作為自己的第一件作品,杜乘鋒其實對這把小刀還是有點感情的,不過這玩意畢竟沒達到他想要的級別,那也就隻能留下當個紀念品了。


    不過這種事倒是還好了,正所謂失敗是成功之母,暫時的經驗教訓是為了更好的成功,起碼眼下他就已經有了新的思路。


    “一定要做一些沒人見過的,做一些不一樣的。”


    杜乘鋒這樣想著,他感覺自己已經摸到了門道。


    好在他有著厚重大刀來提供火力,他自己的力氣也已經堪稱鍛造機器,兩相結合之下,出貨的效率倒也不慢——於是沒一會,便又有一件新兵刃被他打製出來。


    正好剛才被他叫住的那個捕快又轉了回來,杜乘鋒便又招呼著對方。


    “看看我這次的手藝!”


    杜乘鋒將兵刃遞了過去。


    而那捕快看到這兵刃之後,卻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你這……不就是盤龍棍嗎?你這個型號應該是小掃子,不過你這兩邊的棍子怎麽一樣長,不怕打到自己的手嗎?”


    “這……”


    杜乘鋒半天說不出話。


    原本他還以為,不會有人用雙節棍這種偏門玩意來當兵刃,可現在看來,這玩意居然也已經有人做了?


    確實是有人做了,並且比他的設計更為科學,那種被稱為盤龍棍,又叫做連枷棍的東西,是長棍的棍頭上,用鏈子接一截短棍,這玩意掄出去不止能用離心力狠狠打擊對手,並且因為形製原因,也很難像雙節棍一樣,玩不好就打到自己頭上。


    “沒道理的,這真的沒道理的。”


    眼見得第二個設計居然又撞了車,杜乘鋒開始撓頭了。


    或許,他確實是小覷了天下英雄。


    說到底,人就兩隻手兩隻腳,能用的兵刃也就是那點玩意,不管兵刃這東西再怎麽開發,總是萬變不離其宗——從用途上考慮,無非是長距離和短距離,帶刃還是不帶刃,是劈刺砍削,還是鉤摟采掛,總是變不出什麽新花樣來。


    “不應該啊……那為什麽判官筆就行,我就不行?”


    連著兩次失敗,杜乘鋒已經開始有點上頭了。


    不過這倒也不是壞事,起碼能給他一份麵對失敗也願意繼續幹下去的動力——更何況在想到了判官筆之後,他也有了點新想法,這一次,他感覺自己真的抓住了事情的關鍵。


    於是,大火鍛燒,大錘修型,很快,又是一件新的兵刃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又是什麽?”


    剛剛那個捕快又轉了回來,看了會杜乘鋒的表演之後,才開口問道。


    “你這看起來……怎麽像是一根棍子?”


    “對,這就是一根棍子。”


    杜乘鋒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來,你先拿去試試。”


    “這有什麽可試的?一根短棍子而已……這種小號的鐵棍,我們這叫寸鐵,就是手無寸鐵的那個寸鐵。”


    這樣說著,那個捕快還像模像樣的演示了一下打法。


    “其實跟判官筆差不多,主要是握在手心裏,用硬的鐵頭去捅人,很多江湖人喜歡帶這玩意防身,用得好了一下就能把肋骨捅斷,就像這樣……呦!”


    那捕快抬起手來剛想要演示,手中的短棍竟突然長了一截出去!


    又或者說,不是一截,而是兩截,這與其說是一根短鐵棍,倒不如說是三層粗細不一的鐵管套在了一起,眼下鐵管堆疊,竟真的成了一根手臂長短,如同尋常刀劍一般大小的鐵棒!


    “這叫甩棍,是我新做出來的。”


    杜乘鋒一臉自豪的說著自己的作品。


    從捕快的表情,他能看出來,這絕對是獨一無二的,隻有他做過的兵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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