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許已經輸了。”


    長歎一聲,皇天癱倒在祭壇上。


    或許他確實有戰勝那個怪物的實力,但在他有了“我真的能贏嗎”這個想法之後,他就真的不可能打贏那個怪物了——雖然這種事說起來或許會有點拗口,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的心中,已經多出了一些,畏懼。


    如果說全盛狀態的情況下,他能發揮自己的十成力量,那麽在心存畏懼的狀態下,能被發揮的力量就起碼要打個八折。


    這還是最理想的情況下,真落到實際戰鬥上,很可能連發揮八成都做不到。


    心存畏懼,動手就會慌亂,出手就會猶豫,下手就會不夠果決,再加上這份畏懼帶來的慌亂,很多東西實際上已經不是能用量化的方式來形容的了——但正是這些微小的地方,卻會極大的影響戰鬥的走向,最終導致……


    “呼……”


    吐出一口濁氣,皇天將這些想法清除出腦海。


    不能想,這種事情不能去想,越是想下去,他心中的畏懼就會愈發地旺盛,若是任憑這份畏懼發展下去的話,遲早他會被這份畏懼徹底吞噬。


    就像當初他用畏懼去支配那些螻蟻一樣。


    “不能這樣下去,必須要趕快將這份畏懼洗掉。”


    這樣想著,皇天第一時間離開了祭壇,來到了保存著資料的檔案館。


    檔案館裏記載著他收集過的一切,從武技到功法,再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來自各個世界的知識——不過這次他過來卻不是為了翻找這些東西的,他直接走向了檔案館的最深處。


    被存放在那裏的,是記載著家族曆史的檔案。


    “呼……”


    再一次吐出一口濁氣,穩定了心神的皇天翻開書頁,看了下去。


    家族的曆史,是從爺爺的爺爺那一輩開始記錄的,那個老人雖然沒有什麽能拿來吹噓的豐功偉績,但他卻培養出了一個了不起的兒子——於是,這個老人的兒子,也就是他爺爺的父親,專門將這位老人列在了家族曆史的最前列,一方麵是為了表示對父親的尊敬,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做個表率,讓後人也都學著去孝敬長輩。


    “哎……”


    看到那些平淡卻溫馨的記錄,感受著字裏行間的點點滴滴,看著那些老舊的影像和圖片,皇天原本焦躁的情緒逐漸平緩下來。


    但緊接著,皇天的情緒,卻驟然高昂。


    隻因為手裏的族譜,已經翻到了爺爺的父親,也就是剛剛提到的,那位了不起的兒子——在那位慈祥老父的培養之下,這個兒子,也就是他的太爺爺,充分展現出了其天才的一麵,因為能力出眾,他的太爺爺很快便被提拔上去,甚至年紀輕輕就已經能坐鎮一方,獨擋一麵。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即便就現在的皇天看來,這種在凡世帝國裏一路摸爬滾打的內容,多少有些幼稚,但想想當初太爺爺可是從幾乎一無所有的境地,一路走上這個位置,他終究還是會為此讚歎不已。


    從身不由己的螻蟻,變成了能夠掌握自身命運的人,天知道這其中到底要付出多少辛勤與汗水。


    當然,最重要的天資,也是必不可缺的。


    不過很可惜的是,他那太爺爺的經曆,也就到此結束了,那時候的人們終究是被壽命所限的,即便他那位太爺爺的兒子,也就是他的爺爺,再怎麽神通廣大,也很難讓死人就這麽活過來。


    起碼在那個年頭,是這樣的。


    在那個年頭,死了就是死了,死人不可能複活,這是再基本不過的常識——然而就像總會有勇士向惡龍發起挑戰一樣,也總會有一些勇敢的人,會想要去做一些,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這,也就是他爺爺那一輩的故事了。


    依托他太爺爺的權力與富庶,他的爺爺可以去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於是理所當然的,他的爺爺沒有去做當時那些別人眼裏很有用的職業,而是跑去當了最不可能掙錢的探險家,通過探索各種人力無法達到的地方,從而感受那份生活中完全感受不到的刺激。


    “這與其說是報複,倒不如說是一種自我放逐,我生來就擁有一切,這反而讓我失去了生命的意義,隻有不斷的冒險,不斷的挑戰自己,才能讓我有活著的感覺,才能讓我知道生命的分量。”


    手指劃過檔案上的文字,皇天一字一句的誦讀著,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祖輩的心境,感受到了爺爺曾經麵對著的那份空虛與折磨。


    雖然已經看過好幾遍,但皇天仍舊會忍不住感歎,原來強橫無匹,如同鋼鐵一般強硬的爺爺,年輕的時候居然也曾為這樣的事情而困擾。


    不過很快,他的爺爺就不再為這些事情而困擾了,隻因為他爺爺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太爺爺,因病故去了——也就是在失去了父輩的照拂之後,他的爺爺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那些所謂的探險,竟是如此的空虛。


    “我或許應該去學習當一名醫生,或者去經營幾家醫院,這樣至少能把老東西救回來,讓他多活兩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老東西咽氣了三個月,我才從冰川的窟窿裏爬出來……我到底是在做什麽?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


    字裏行間,皇天甚至能感受到爺爺當初的迷茫。


    也能感受到,他爺爺為此做出的努力。


    在親自感受了生老病死所帶來的沉痛之後,他的爺爺便開始著手於這方麵的研究,繼承了太爺爺的遺產之後,他的爺爺擁有了龐大的資源與權力,而在他的爺爺表示,要將這份龐大的遺產,全部消耗在對於生死的探究時,帝國的所有人幾乎都對此表示了支持。


    歸根結底,做這種事,是要燒錢的,越是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燒的錢就會越多,至於能不能成,其實沒什麽所謂,反正虧損的隻會是他爺爺,其他人都能賺到,那為什麽要阻止呢?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他的爺爺,居然真的成功了。


    “心的力量,那是思想的力量。”


    在得到了結果之後,他的爺爺第一時間對整個帝國,展示了自己的成果。


    “是想法的力量,是想象的力量……現實的引力將我們禁錮了太久,以至於讓我們忘記了我們本身就擁有著這份力量。我們本不必苦苦尋找,我們本就無所不能。”


    如此的想法,自然引得一片嘩然。


    當然,就現在來說,在皇天來看,他爺爺的想法是無比正確的,這個老人真的提出了劃時代的發現,在掙脫現實的引力之後,人真的可以無所不能——然而帝國中的其他人卻完全不這麽想,被現實的引力束縛的他們,隻覺得他的爺爺是在說瘋話。


    直到他的爺爺展現出力量。


    那份堪稱無所不能的力量。


    這也是皇天覺得最為費解的地方,一方麵,帝國人絕不承認他爺爺的研究成果,另一方麵,帝國中的所有人卻都想要擁有這份力量——好在他的爺爺確實足夠強悍,因此也就沒產生什麽衝突,但也就是因為這份分歧,他的爺爺還是離開了,那個神通廣大的老人離開了原本的世界,去探索新的方向。


    “對了,就該這樣。”


    看到這裏,皇天連連點頭。


    是了,就該這樣,既然這些帝國人不承認真正的精英,那他們這些真正的精英幹脆離開就好了,反正事實也證明了,沒有了他們這些真正的精英,那些所謂的現實的人,終究還是退化成了茹毛飲血的野人,漫長的時光消磨掉了一切曆史,就連所謂的帝國都已經不複存在。


    但他的爺爺還在,並且活得很好。


    在離開了那個世界之後,他的爺爺便開始在各個世界中穿梭,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父親誕生了——隻不過和祖輩不同,他的父親的天賦並非是在權勢和學術上,而是在戰鬥上,這個家族中的新一代,在各個世界中開疆拓土,簡直就如同那些話本中的主角一般所向披靡。


    而這,也正是家族當時所需要的,在進入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之後,家族確實需要一份絕強的武力來守護自己的安全。


    當然,在皇天看來,真正最強的,應該是他才對。


    比起他的父親,他的天資更為優秀,戰鬥力也更為強大,雖然在戰鬥經驗上可能確實差了相當一段積累,但是在各種功法武技方麵,他的積累卻是他父親也達不到的——畢竟他父親當年還處於一個一窮二白,需要開疆拓土的時期,而皇天自己成長起來的時候,卻已經有了海量的資源積累可以供他選擇,兩者相較,無論如何,都一定是他更強一些才對。


    “是了,我才是最強的。”


    合上書冊,皇天深吸一口氣。


    “我的身上流著高貴的血,我從童年開始就已經在學習那些最強悍的戰技,我比我的父親還要強悍,我怎麽可能會怕一個螻蟻呢?”


    這樣說著,皇天將手中的族譜,放回了原位。


    伴隨著這個動作,那份存留在他心中的畏怖,也隨之消散了。


    是了,這也是一種清除畏怖的辦法,不是將自己卷入什麽奇怪的心力漩渦,成為對方的信徒,而是回憶祖輩的榮光,從而讓自己從這份畏怖中掙脫——某種意義上來說,祖輩的榮光,也能算是另一種心力漩渦了,一代又一代人所塑造出的那些偉岸形象,簡直就是再鮮明不過的指路道標。


    就像是狂風暴雨中的閃亮燈塔,那份耀眼的光芒足以洗掉他心中的所有不安。


    “不過……心力漩渦,嗎?”


    皇天微微皺眉,事情和他理解的好像有些不一樣。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族譜的記載中,在他們這些精英們飛升離開之後,那個世界就已經被現實的引力所捕獲,再無任何超凡可言——可現在的話,就他自己的親身體驗來看,那個世界中的強者,對於心力的運用,甚至都已經與他相差無幾。


    這不正常,很不正常,仿佛上一秒還在看到猴子們丟石頭,下一秒就看到猴子們坐上了火箭,這種奇怪的割裂感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尤其是,他還記得他父親曾經提到過,那個世界,很危險。


    這就更不正常了,難道說他的父親還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東西?可是按照族譜上寫的,他的爺爺不是在飛升離開之後,才有了他的父親嗎?


    他的父親壓根就沒去過那個世界,又怎麽知道那個世界很危險的?


    “要不還是……不行。”


    隻是想了想,皇天便按下了這個決定。


    的確,他或許可以去詢問自己的父親,將這一切的不解問個明白,但那也就意味著他服軟了,他承認了自己的無能——那是絕對不可以的,他可是要超越自己父輩的人,又怎麽可能就這麽對自己的父親服軟呢?


    不就是一個同等級的對手嗎?擁有跟他一樣的手段,他就要承認自己打不過了?


    “我能贏的,我一定能贏的。”


    這樣想著,皇天再一次去到武器庫,拿出了另一把武昭臂骨劍。


    “我一定能贏的。”


    看著手中的古樸長劍,皇天充滿了決心。


    的確,他確實是連著死了三次,但這三次死亡,卻讓他換來了同等分量的情報——他的對手並非是什麽可以隨意碾死的蟲豸,而是與他同等級別的,能夠熟練運用心力的敵人,並且就第三次死亡來看,在那個世界中,那個凡世皇城,已經全都成為了其影響的範圍。


    “那個城池大概有多少人來著?”


    皇天有些不記得了,畢竟沒有人會刻意去數一個螞蟻窩裏有多少螞蟻——但他仍舊記得一個大概,那個數目恐怕不會多小。


    “所以,既然都是同等級的對手了,那就,硬碰硬吧。”


    這樣想著,皇天再一次用長劍劃開麵前的空間。


    有刺骨的寒風從空洞中吹了出來,那是來自漠北草原的北風。


    更新送到,手越來越順了。


    另:感謝大夥投出的推薦票和月票,謝謝大家的鼓勵與支持。


    我也早點歇了,大家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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