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杜乘鋒便開始努力的和老太監研究翻花繩,有些皇宮內侍們不知道內情,甚至一度以為這兩人做了對食。


    當然,這種閑話終究還是沒有傳出去,不過倒不是因為老太監發了什麽命令下去,而是大夥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做——一方麵,是作為皇宮內侍應該做的本職工作,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那個巨人的開導。


    由於這段時間裏,那個巨人一直都住在皇宮之中,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也難免會聊上幾句,不過倒不是他們主動聊天,他們也不敢對那個高得摸不著邊的強者開口,可他們這邊不敢開口,那巨人自己反倒是見了誰都自來熟。


    “早啊,吃了嗎?”


    這是那個巨人最常說的話,不管是見到誰基本都會來上一句,可落到這些內侍們身上,貴人都這樣問了,他們敢不給回應嗎?


    然而他們但凡應上一句,這話就算是接上了,然後就會被那巨人抓著,聊上半天。


    至於聊天的內容,實際上也沒什麽內容,無外乎工作本身,還有這皇宮裏的家長裏短,比如後宮裏哪位是不好伺候的,宮裏誰跟誰又做了對食……整日裏都在皇宮伺候人的他們,能聊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這樣不行啊,你們怎麽一點生活都沒有呢?”


    每當聽到這些事情,那個巨人就會搖頭。


    “你們說的怎麽都是別人的事情,你們難道就沒有自己的生活嗎?”


    “這……”


    在聽到這巨人的疑問之後,這些內侍們也有些說不出話了。


    他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句話。


    “我們……是要侍奉陛下的。”


    終於,有內侍戰戰兢兢的開口了。


    “我們要盡忠職守……”


    “那是說的上班,伱們難道就沒有下班嗎?”


    巨人的臉色登時就嚴肅了起來。


    “那也太過分了,皇帝在哪裏?我去跟他聊聊。”


    “別!”


    內侍們好說歹說,才算是把巨人勸了下來,他們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鬧得整個皇宮都亂起來——但是巨人很明顯還不聽勸,非得找皇帝要個說法,於是他們也隻能向巨人說明,他們在盡忠職守之餘,也都會有自己的事幹。


    畢竟事實確實是這樣,為了保證內侍們不會因為過於疲勞,而在侍奉皇帝的時候出什麽致命的差錯,皇宮內的大部分職責一直都是兩班甚至三班倒,這一點既保證了絕對的服務質量,同樣也保證了這些內侍能有點休息時間,至於人手問題,這個對於皇室從來都不是問題。


    那麽問題來了,就算有休息的時間,他們能幹點什麽呢?


    總得幹點什麽,不然那個巨人可能真的會跑到皇帝麵前惹事,可若是幹點什麽的話……以前的時候,他們閑了也是要注意那些貴人們的臉色,更是要隨時準備去迎合那些貴人們的喜好,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會這麽在意周圍的人際關係,隻因為這種事對他們來說真的很有用。


    但很明顯的是,那巨人對這種東西完全不感興趣,那巨人更想從他們身上看到,某些,技能?


    對了,確實是技能,這段時間裏他們也都看到了,那巨人平日裏不是蹲在禦膳房研究做飯,就是跑去跟宮裏的老祖宗研究翻花繩,甚至有宮外的掌兵使,因為做飯得到了這個巨人的賞識,也就直接有了隨便出入宮禁的權力——當然,嚴格來說,隻有皇帝有資格賜予這樣的殊榮,可眼下誰不知道皇帝年幼?


    真正說話算話的,還得是那位侍奉了三位皇帝的老祖宗,而這位老祖宗,也惹不起那個強到沒邊的巨人。


    所以他們這些普通的內侍,還能怎麽辦呢?


    這宮裏又多了一個……


    “哎!”


    在想到這裏的時候,那些內侍們的腦子裏突然就通了。


    好像也沒什麽區別啊,無非就是多侍奉一個貴人而已,隻是以前的貴人們想要的都是一些昂貴的物件,又或者一些特殊的癖好——隻是這個大號貴人相對特殊一點,要求也很奇怪,既不要求大夥當牛做馬,也不要求他們當驢做狗,既不讓他們伺候人,也不讓他們幹雜事。


    而是想要大夥亮出點本事出來。


    “真是個怪人。”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內侍們紛紛搖頭,這巨人想要看到的東西居然這麽正常,他們從沒見過這麽奇怪的人。


    不過搖頭不代表做不到,事實上正是因為這種事太過正常,對他們來說反而更容易——無非就是學點本事而已,這點苦頭連當牛做馬都比不上,更別提什麽當驢做狗了。


    於是,整個皇宮之中,大夥便都開始嚐試起學點本事來,雖然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學什麽,不過多試試總沒壞處,萬一有什麽本事被那巨人看上了,以那巨人如今在皇宮的地位,不是直接讓他們一飛衝天?


    也就是這個時候,山炳和薑文遠,也再一次踏入了宮中。


    主要是薑文遠需要過來一趟,畢竟老太監這段時間都沒出門,搞得薑文遠想要找誰匯報工作,都找不到人——更何況薑文遠想要做的也不止是匯報工作,他更想了解一下,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日子裏,建康皇城這邊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而在進入皇宮的那一刻,薑文遠便敏銳的感覺到了,那份微不可查的變化。


    人沒變,地方也沒變,但這個地方給他的感覺,這縈繞在皇宮中的氛圍,卻已經完全是兩個樣子了。


    “看來大夥都在找事做啊!”


    一旁的山炳卻笑了起來,他那煥然一新的姿態,在這種氛圍之中,簡直如魚得水,像是回到家裏一樣。


    那確實會像是回到家裏一樣,薑文遠是知道這個的,也就是這個時候,薑文遠才意識到,這皇宮大內的氛圍,竟然和山炳所居住的那條街如出一轍——當然,相比於那條街上,人人都頗為認真的樣子,眼下公眾的氛圍還隻能算個雛形,但這兩者之間,已經有了太多的相似之處。


    而那條街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當然是因為山炳。


    事情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沒人知道,或許是在山炳出門買燒餅的時候,又或者是在山炳和路人閑聊的時候,又或者是山炳身先士卒,衝出去和怪物戰鬥的時候……反正那條街上的人們,已經開始或多或少的,模仿起了山炳的樣子,學起了山炳的作為。


    “這樣很厲害。”


    當薑文遠問起來的時候,那個買燒餅的矮個子是這樣說的。


    “他很聰明,也很能打……我知道我肯定不可能做到他那樣能打,但是我或許能做到他那樣聰明?”


    所以山炳到底是聰明在哪裏了?


    薑文遠當時都聽傻了,他完全不知道這位老友到底都有哪些聰明的表現,可那麽賣炊餅的矮個子就是這麽說的——又或者說,這個賣炊餅的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模仿些什麽,興許他隻是在下意識地模仿,而那些理由,反而是後找的。


    如果這種影響隻是影響到一個人,那薑文遠還能說這是意外,可是一整條街的人都被影響的話……


    “說明日子好起來了。”


    這是山炳給出的回答。


    “他們也不是在學我吧?你看我在做清燉獅子頭,他們就沒學這個……至於你說的,認真的態度這個,這玩意難道不是好事嗎?”


    “……”


    薑文遠說不出話了,這種奇怪的弱智發言他不知道該怎麽接。


    更何況,他又一次在山炳的身上,看到了那個模糊的影子。


    所以他一定要來皇宮裏看看,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有些壓在心底的疑惑,終究是要弄清楚的——就,雖然他很尊敬那位杜太師,但他終究還是大陳的人,如果對方要和那皇天一樣,頂著絕頂高手的身份,對大陳做出什麽事情的話,他也……


    他好像也沒什麽辦法。


    不過就算沒什麽辦法,也是要過去問一問的,好歹也算是見過幾麵的熟人,有什麽事是不能說的——更何況相比起幾乎不是人的皇天,那位杜太師要好說話太多了,大家坐下來聊一聊,有什麽事情說不開呢?


    “大不了他要什麽,就給他什麽。”


    薑文遠下定了決心。


    這並非是什麽尋常的決心,而是拚死一搏的覺悟,就算那位杜太師想要太後,他也會努力嚐試勸諫一下,看看這事能不能成。


    隻不過和薑文遠想的不同,那位杜太師,沒有說什麽獅子大開口的話。


    “什麽?你問我想要什麽?”


    在看到薑文遠和山炳一塊過來的時候,杜乘鋒樂了。


    “正好,那個老登剛才上廁所去了,你過來幫我翻翻繩子?”


    “……就這?”


    薑文遠人都傻了,他莫名的感覺自己的智力受到了侮辱。


    就,雖然他很尊敬對方的身份,也很尊敬對方的實力,可是翻花繩……這種事是認真的嗎?


    “這怎麽了?”


    杜乘鋒登時就不樂意了。


    “你不會以為這種事很簡單吧?”


    “呃……”


    薑文遠說不出話了,這種話他也不太好接。


    所以他幹脆直接湊了上去。


    “也行吧,繩子在哪?”


    “你沒看到嗎?”


    杜乘鋒開始撓頭了。


    “繩子就在桌上啊。”


    “桌上?哪裏?”


    薑文遠皺起了眉頭。


    眼前的桌上根本沒看到繩子,隻有一套茶具擺在桌布上,杯裏的茶水還冒著熱氣,茶水裏麵也隻有茶葉,半根絲線都看不見。


    難道說這是屬於高手之間的新玩法嗎?用煞氣編成看不見的繩子?這是在考他的眼力和感知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承認,這位杜太師找他玩翻花繩,或許確實不是沒道理的,這或許是某種高手獨有的保持手感的辦法,通過這所謂的“翻花繩”,來讓自身熟悉對於煞氣的控製——就像很多劍士為了練劍,也會隨時佩劍,於劍同吃同睡一樣,當煞氣被作為武器的時候,自然也需要經常使用,才能運用得純熟……


    “哎,你看哪裏呢?”


    就在薑文遠這邊還在屏息凝神,觀察著煞氣絲線的位置時,杜乘鋒再一次開口了。


    “怎麽還不開始?”


    “我還在找……”


    薑文遠努力觀察著四周,他的感知從未做到如此的仔細。


    “等一下,我馬上就找到……”


    “這還用找嗎?”


    杜乘鋒拍了拍桌上的桌布。


    “這個就是。”


    “……啊?”


    薑文遠瞠目結舌。


    但杜乘鋒那邊卻沒有就此停嘴,而是繼續指著桌布說了下去。


    “規則先說好,不許動茶壺,不許動桌子,杯子裏的水也不能灑出來,在這個基礎上,把編成這塊布的繩子解開,然後隨便編成什麽別的東西……你聽明白了嗎?”


    “我……”


    薑文遠開始出汗。


    這些話本身他是能聽明白的,但是加在一塊之後他就聽不明白了——先不說這一堆亂七八糟的規定,單說這塊布到底是怎麽個說法?這是翻花繩?


    這跟他理解的翻花繩,好像不太一樣。


    難怪號稱天下第一的老太監都跑去上廁所了,這真的是人能解得開的東西嗎?又或者說,這種東西,真的是隻靠一條繩子就能編出來的?


    就算是煞氣也做不到啊!


    “人……隻有十根手指。”


    薑文遠勉強笑了笑。


    “這種東西,隻靠十根手指,怎麽可能……”


    “怎麽就不可能了?”


    眼見得自己的作品居然有人質疑,杜乘鋒登時就不樂意了。


    “人有十根手指對吧?每根手指按照操控十份煞氣來算,你有十根手指,就能操控一百份煞氣,如果再算上腳的話……”


    接下來就是一些難懂的話語了,像是什麽手腳並用,又或者猴子能做到人就也能做到之類的,薑文遠卻是半句都聽不明白了。


    可那份知識仍舊滔滔不絕的灌入薑文遠的耳朵裏,摧毀著他的常識,挑戰著他的認知。


    “我……”


    像是被燒紅的火棍捅進了頭顱。


    薑文遠突然明白,山炳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麽樣的遭遇了。


    更新送到,手感越來越順了,好起來了屬於是。


    另:感謝大夥投出的推薦票和月票,謝謝大家的鼓勵與支持。


    為了健康,大家也早點休息,晚安各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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