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金堂縣趙鎮


    沱江主流交匯處


    那豆大雨點毫不保留的砸入江水濺起無數水花,現下已出了梅雨季節許久,且暴雨不會聚集霧氣,隻是今日的天氣卻極是怪異——那濃重的霧氣冰雨落下如何也是揮散不去。


    就在這朦朧之中站著數人,那為首者臉上有道極是顯眼的深疤,與周圍同伴一樣,所有人都緊盯著不遠處戒備著什麽。


    那裏臥有兩對利爪,一雙似三叉鷹爪,另一雙如獅虎絨爪,寬度數人無法圍攏。順著那巨爪向上看去,霧氣中透應出一個五丈來高的身影,猶如一座小山般矗立在那。


    “唰”的兩道紅光透射過來,忽暗忽明、忽隱忽現——


    “噗哧——”


    似是某種氣流震動聲音傳了過來,那密布的濃霧瞬間被吹散開去,夾雜著一股炙熱刺鼻氣息,吹得人睜眼不得。


    稍緩片刻再望過去,卻是看到一個龐然黑影巨.物現了出來,方才那鷹爪獅虎爪分別是其前後四肢,而身形似麒麟貔貅一般。


    那黑影蹭了蹭後爪調整了下坐姿,而後“騰”的一下前肢鷹爪猛抬起來再落回去,那頭顱四下搖晃,“噗嗤——噗嗤——”接連打了幾個響鼻。


    更劇烈的炙熱和刺鼻的氣息湧出,這次將殘留的霧氣吹了個幹淨,黑影更加清晰起來——除卻那鷹虎利爪外,這巨.物全身覆蓋著銀亮鱗甲,隨著每次呼吸緩緩擺動著。從腹部至頸處猶如蜃蛇一般盤曲,突兀的長嘴上生得一雙丹鳳細眼,頭上頂著一對繁枝鹿角,角旁兩隻尖耳後萬縷白絲隨著風雨飄曳。


    “吼——哈——”


    那張厚唇闊口微微一張,僅僅輕喝之聲便讓那滾滾驚雷黯然失色。


    犼的本體現出了原形!


    “後卿!贏勾!”


    力牧看著這個巨獸暗道不妙,果不其然哪裏還有兩位兄弟的回應動靜?


    “嗬——”


    一聲陰沉的通透歎音破空傳來,似天穹山間的一聲狼嚎、又似廣闊草原的一聲獅吼般的直入人脾肺深處:


    “你等凡世螻蟻般的存在,卻想和神明相鬥,可曾知曉那普通的妖鬼神魔與本尊之間的差距?”


    犼的朗音言畢,抬起一隻鷹爪,三叉利甲略隆起一收,而後直向地麵抓去,“轟”的一聲巨響,直將那沱江江麵也震得洶湧起來。


    隻見眾人丈遠之處,那鷹爪抽離開去,卻是現出一片深不見底的空洞來。


    這是何等神力?!


    “著——!”


    那力牧大喝一聲,原本虛弱的身子此刻又張起千鈞弓,那數支彩色羽箭搭於弦處……


    “嗖嗖嗖——”


    羽箭齊射出去,待到中途箭鋒一轉分別向著犼獸:頭、嘴、眼、胸、腹等要害之處襲去,“啪嗒……”


    猶如乒乓球撞擊台麵的脆音,那映著光芒的利箭擊中目標後被輕盈的彈了開,在空中轉了數圈後紛落下去。


    “現下便讓你等坐觀……”


    犼毫不在意方才的偷襲,身子緩轉說道:“本尊今日將這沱江源頭之地夷為平地,不出數月便讓那女媧所創一等凡眾毒瘤逝去。”


    這巨.物慢抬絨爪,每向前一步便猶如一座小山般的發出“隆隆”巨響。


    “怎可能?!”


    隻聽瀟離喝吼一聲,身後陸語衫和張帆三人應聲跟上去,


    前者手持銀刃,從後兩者手中分別接過紙符,單手結了個法印,而後自握柄向劍鋒用雙指由下而上一捋,口中輕念片刻,紙符在雨中燃燒遺盡,劍身一挺直刺過去。


    “鐺”的一聲金屬撞擊之音,瀟離握著的銀刃正刺在犼獸魚鱗狀甲片之上,就在劍尖要刺入之時那甲片竟然向兩側一展,而後再向內一閉,正把刃身夾在其中,還不等瀟離抽離隻聽“哢”的那圓刃銀劍應聲折斷。


    那犼的紅色眼瞳直掃過來,輕打了個響鼻,一股熱浪之氣湧出,撲在三人臉上極是刺痛。


    “啪嗒——”


    從犼的嘴中似是滴落下一團液體。


    口水嗎?


    不!


    隻聽“呲——”的一聲,那滴落的液體剛沾到地麵,便形成了一個穿洞從內直燃燒起來。


    猶如岩漿一般滾燙!


    “不好!”


    瀟離、陸語衫和張帆三人意識到什麽,但那隨後闊口中噴湧射來的漿焰已然是無法避開了。


    就在危機之時,一道水柱直湧而來正撞上那撲來的火舌,猶如冰火相遇形成了團團水汽蒸發散去,在這雨天中即便相距百米亦能有蒸熱之感。


    犼細長的丹鳳眼微張了張,眼瞳光色深了幾分,那還殘留著焰液的闊口猛向上一抬送噴湧出去,眾人隻覺那漫天陰雲瞬間明亮起來,向上望去卻見原來是犼口中的火焰布滿頭頂所映光色,那雨水還未落上便蒸發遺盡,而後從火中萃出無數漿液墜落而下,猶如漫天火雨般直向在場眾人襲來!


    應龍方才拚了命護住瀟離三人,現下這情況即便自己未受傷之時亦是無法有應對之法。隻是——即便撐過這一刻,之後如何抵擋這還未使出一分力的上古神獸?


    瀟離看著眾人緩低下頭,嘴上泛起了不易察覺的笑意。


    好吧……


    “啊——哈——”


    一聲朗歎,從那雲中突的探出一道驚雷直落下來,正打在瀟離身上,隻是那雷電落下後卻不願退散,竟然持續著輸送著閃雷,以至於將瀟離擊的透了過去直打在地麵上濺起飛石無數。


    “瀟兄弟……”


    那朗音轉沉提醒道:“你在此情況下祭出本神,應當已經考慮清楚後果了吧……與這上古之犼相爭,怕是你的性命……”


    眾人聽得此熟悉的聲音不禁一驚,待那驚雷砂石盡皆退散開去,隻見瀟離卻是手舉一把玉質寬刃,那刃身隻有半截,寬厚的斷麵隱隱散發著寒光,持劍之人正阻在眾人最前麵,將那漫天落下的焰雨擋了下來。


    “刑天大哥……”


    瀟離顫抖著手臂緊咬牙關,擠出一絲笑意道:“死過這麽多次,還怕什麽?”


    “好——好——好!”


    刑天連歎了幾個好字,而後那寬劍刃光一閃,將那遮天的紅焰蓋了過去,“瀟離”垂劍於體旁沉聲道:“既然兄弟願拚了性命,那我這做大哥的豈能退縮,就讓我二人之力會會這個上古犼獸!”


    隻是,這瀟離的言語聲音已然是刑天無疑了。


    “哈——”


    瀟離的軀殼笑歎一聲,眼神一淩腳下用力“騰”的向上躍去,轉息間就挨到犼的肩旁,話不多說雙手提著玉刃自下而上斜切過去。


    “刑天?”


    犼的細眼微張厚唇略動問道:“你不在常陽山老實待著,和凡人螻蟻來招


    惹本尊,當真是活不耐煩了?”


    刑天說什麽也是上古戰神,哪能像阻尋常兵刃一般對待,犼抬起鷹爪用那銳甲擋了下來。兩方剛觸碰的瞬間,一股衝擊波將周圍雨水直截為兩段。


    “斬!”


    刑天大喝一聲,隻見被利爪所阻的寬刃並未移動,而那利爪所護後麵的肩膀鱗甲卻赫然現出了一道劍痕,“啪”的一聲碎裂開去,露出鱗下的肉身。


    “吼——”


    犼獸怒喝一聲,鷹爪向前一挺,將刑天推送出去,後者身子一橫,腳下一點那爪尖,很是輕巧的落在了不遠處。


    “幾千年來沒這麽打過了,有意思有意思——”


    刑天大笑道。


    “瀟郎……”


    瀟離懷中所藏何物晃了兩晃,而後從旁現出幽姬身影:“刑天大人之力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如若再強行使用神力,怕是……”


    “呼——”


    正說間一陣颶風猛然襲來,眾人隻覺眼前一黑,那犼身子躍起一轉直踏在前方直對著眾人,“騰”的全身頃刻間覆滿烈火,猶如火焰山矗立般的滾滾火星撲麵而來。


    “你們!”


    刑天轉頭與眾人大喝一聲:“快找掩體避開!”


    話剛說完隻見那犼鷹爪一抬而後用力向地麵再次跺了下去,厚唇闊口一張,從那嘴洞中湧出一團火焰伴著那吼出的巨聲直襲過來。


    “呀——!”


    刑天見眾人已避無可避,身子一低雙手緊握玉刃俯衝過去直迎向那猶如洪水般的火焰。


    眾人眼見那身影入了火海,緊接著“轟”的一聲那火焰爆散開去,所觸之物盡皆焚毀,唯獨卻繞過了眾人所在方向……


    還留有熱浪的區域朦朧中現出一個持劍身影。


    “瀟……”


    眾人大喜過望剛要輕喚,卻見那人靜立在原地……全身卻是覆滿焦炭之色……


    “瀟郎——!”


    “瀟離——!”


    “瀟兄弟——!”


    一陣江雨之風輕撫過來,被喚的身影瞬間崩塌,化成無數灰燼散的無蹤無影,隻留下一柄斷劍和一滴晶瑩……


    “瀟……瀟離?啊——!”


    身後傳來驚呼,眾人隨聲看去,卻見身後偰蘭蘭頭發散開,從懷中飄出一枚紅心掛墜,一股旋風以偰蘭蘭為中心平地而起,那棕紅色長發被席卷而上。


    “蘭蘭?!”


    桑蠻在旁急問道,但被喚者緊閉雙眼如何也不理睬。前者心中焦急伸手握向紅心掛墜,誰想還未觸及之時“啪”的那紅心應聲碎裂開去。


    “不——!”


    隨著桑蠻的驚呼,偰蘭蘭胸前掛墜處生出一團光亮,而後從光團中散出無數道光柱照射開去,直將整個天空映的如白晝一般,而後那光柱向內收攏,將偰蘭蘭包裹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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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偰蘭蘭的陸語衫和張帆何曾見過偰蘭蘭如此情況,看向幽姬顯然後者亦是不明其中蹊蹺。


    正想間,那已看不見偰蘭蘭身影的光團變得扭曲起來,“騰騰騰……”接連從後伸出數支猶如柳葉般的長尾,不斷飄擺開去,足足有九條之多。


    眾人定睛望去,那光團還不停歇,自身不斷拉伸拔長,最終與不遠處那被火焰覆蓋的犼獸成對立之勢。


    隻是那分明是一隻泛著金黃亮色的九尾之狐!哪還有半分偰蘭蘭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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